葉凡終究還是沒有去找丁丁挑明，孩子距離選學校還有一段時間。但唐小婉這邊最好還是別再拖了。

唐小婉長相甜，這就印證了川渝出美女的說法誠不我欺；而且性子活潑愛玩，據機工那邊的情報源透露，小姑娘大一就進了學生會分到二課義工部當副手，估摸著再努力努力，大二那年當上機工系的學生會一把手不成問題。

於是唐小婉的活躍順著風就傳到了計院這邊，系裡頗有傳言說她是睡了機工那邊的老主|席得來的這個位置，董龍說著這話的時候，批判著劍大可能存在的權錢甚至權色一類骯髒交易的同時，順便還往角落裡瞟一眼，看看葉凡的反應。葉凡咬緊了牙，皺著眉頭啃他那本《演算法競賽入門經典》，似是沒聽見。

然後柳驚濤說靠你們懂個球，機工那邊當家的你們知道是誰嗎就亂說。來你們訊息這麼靈通，把人家名字報出來我聽聽。

於是剛才還在肆無忌憚傳八卦的一幫人面面相覷。

董龍平常自以為是個人物，經常自豪地宣稱什麼“稻香八角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這時被柳驚濤當面折了面子心裡頗是不服，於是他頂嘴道：“喲，那柳兄怎麼知道人沒睡過，人家睡覺的時候你在旁邊陪床還是在底下當床來著？”然後張大眼他們一陣鬨笑。

柳驚濤點上支菸：“不知道了吧，您老受累記清楚點，機工那邊學生會一把手是大三的唐無樂，丫是人家堂哥，真睡了要讓他們家老爺子打斷腿的。”

雖然多年以後唐無樂確實用上了自家攢的義肢，但這件事應該跟唐小婉沒什麼關係。

“一天到晚的聽風就是雨，總想搞個比格牛斯（注：Big news,大新聞，柳驚濤英語口語一直不是特別好），少屁話幾句把專業課成績搞上去才是真的……”柳驚濤說著往葉凡的方向瞟了一眼：他剛才還緊鎖著的眉頭似乎一下子就舒展開了。

“上著課呢，教室裡不許抽菸！”這堂是公孫盈講的數電，公孫盈號稱雷電法王，手操計院模電數電兩把神劍，劍下掛過不知多少英雄好漢，她歷來不肯慣著學生，看到柳驚濤這種敢在課上公然點菸的放肆之輩自然是怒從心起，於是一個粉筆頭就從講臺上砸了下去，頗有雷霆下擊之勢，打得很準。

“靠，”柳驚濤不情願地把剛點上的煙給掐滅，“就好像下課讓抽似的……”

……

儘管不是情敵，可葉老五想把唐小婉泡到手，那麼唐無樂這一關仍然是不能不過的。

唐無樂比誰都在意唐小婉的歸宿，這個么妹兒過於活潑的性格讓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來關注她的動向。譬如之前他看計院的柳大似乎是對妹兒頗有好感，雖然頗愛耍酷，但柳驚濤總體還算老成持重的北方大老爺們性子也是讓唐無樂頗為心悅，總覺得妹兒交給他帶著，自己還挺放心的。

只不過後來他側面問了一下唐小婉，得知兩人只是“鐵哥們兒”的關係，於是唐無樂本來放下的心就又給懸了起來。

本來既然名花無主，那麼各人儘可公平競爭，但問題是柳驚濤已經成功地帶跑了唐無樂的審美，在唐無樂心目中，假如一個人沒有一米八，膚色不夠古銅，不會打籃球，隔著T恤看不出肌肉線條輪廓，而且閒暇時不會一邊抽著煙一邊聽一段義大利歌劇，那麼“這他媽也算男人？”他玩了老命也不會同意么妹跟這種娘炮在一起。

恰好這些條件葉凡一個也不符合，葉凡家教比較嚴，他是連煙都不抽的。於是柳驚濤無意中憑著一己之力直接把葉凡的戀愛遊戲難度從普通提升到了英雄然後現在直逼修羅挑戰。

比起唐無樂來，唐無尋的難度大概就是你推門進他宿舍然後送上四驅車骨架一臺外加微控制器若干光敏零件若干，然後在他全神貫注地試圖復原《四驅兄弟》裡魔鬼司令那種鐳射制導指哪跑哪的科幻神車的時候跟他說一句“那你妹我帶走了”，唐無尋一準兒頭也不抬地來一句說OK那你們玩，然後繼續沉浸在他那堆破爛當中。

總之現在當務之急還是給老五開一個交流渠道讓他能跟唐小婉搭上話，不然兩人沒什麼交集，單靠葉凡剃頭挑子一頭熱也終究是不成。籃球肯定是瞎了，上次籃球賽遇到的水利那邊的宮傲雖然比葉凡還矮，但架不住人家跳躍力強身體又靈巧，各種急停變向低運球基本斷不下來，蹦著高躥起來一般人也很難蓋他的帽。但就算小個子球員有著獨到的優勢，在場外看上去也總有種猴子撈月的架勢，實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後來還是楊青月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那姑娘在吉他社隔壁，她們社玩尤克里裡的。”

柳驚濤回頭，葉凡正在繫鞋帶。

“沒這麼著急吧？你連人社團活動什麼時候都不知道……”柳驚濤說。

“靠，我上食堂搞點吃的去，餓都快餓死了。”葉凡回答。

……

葉凡有點心不在焉地捧著飯盆排在隊伍後面。

如果真的和唐小婉搭上線的話，那麼是不是應該趁早還是去跟丁丁說明白，讓她不用等自己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著自己哪天和唐小婉正在逛街或者是吃飯再或者是幹什麼去的路上巧遇丁丁，那麼這就是一個現成的修羅場。

想到這裡，葉凡端著一盆滾燙的酒釀圓子湯，在視窗前打了個冷戰。

“不是吧這湯是冰的？”後面排著的幾個學生看了看葉凡的反應，又看了看他飯盆裡升起的絲絲白氣，皺著眉離開了隊伍。

“圓子冷了還能吃？這也太離譜了。”

“還是喝排骨湯去吧……”

傳言的力量是很可怕的，葉凡身後的隊伍一下子就短了一大截。

可是萬一不成，自己豈不是飛鷹跑兔灑醋溼布？要不還是等唐小婉這邊有了明確結論，跟著擺平唐無樂以後，再去拒絕丁丁好了。而且唐小婉和丁丁互相不認識，理論上是沒有什麼機會揭開這次小小的雙線操作的。如果真的翻了車，那麼至少自己還有丁丁可以保底……

理性一點吧，反正不是誰都能在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有時候很多人一輩子就是跟一個次選甚至末選一起搭夥過了……

“老五怎麼這樣啊？”孫飛亮皺著眉頭。

“上有天堂下蘇杭，裡面還有葉海王。”楊青月一臉不屑地出口成章。

“真有你的，你要不是渣男那就沒人是了。”柳驚濤說。

……

被腦海中突然蹦出來的兄弟們輪著數落了一頓以後，葉凡感覺自己有點無恥。

葉凡咬咬牙，把飯盆放在桌子上，空出的右手伸進了褲子口袋。

手掌燙得發紅，隔著褲子貼在大腿上熱乎乎的，葉凡享受了半秒鐘的溫暖後，從口袋裡摸出一枚1元硬幣來，大拇指一彈就擲向了空中。

當人面對著二選一的難題時，拋硬幣總是可以奏效的，並不是因為硬幣的結果一定正確，而是它在空中旋轉著落下來的時候，你心裡其實已經明白了，你希望它最後會是哪一面朝上。

故選擇扔硬幣，便是選擇了遵從本心。

而從心者謂之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