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宸溫敲了敲書房的門。
屋內傳來低沉的聲音：“進來。”
推開沉重的門，宋宸溫的父親站在窗前，手中的雪茄掐在手指上，正氤氳著煙霧。
宋宸溫聞不慣雪茄的味道，皺了皺鼻子。
“就這麼不喜歡，與顧家的聯姻嗎？”
宋宸溫遲疑了一下，他猜不準老爺子同他說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麼。
沒得到宋宸溫的回答，老爺子轉過身，望向他：“怎麼不說話？”
“今天在醫院裡，不是挺能說的？”
宋宸溫不意外老爺子知道醫院的事情。
他原本的目的，就是讓更多人知道。
“與顧家聯姻，也不是不行。”
宋宸溫張口，緩緩說道：“但顧雲崢不行。”
老爺子神情露出疑惑。
“顧家就顧雲崢一個兒子。”
“顧家也可以不止顧雲崢一個兒子。”
“對於你和顧明博來說，重要的是需要一場聯姻，將兩家的利益以更牢固的方式捆綁在一起，實現共贏。至於去聯姻的人，是誰，重要嗎？”
“或者——”
宋宸溫話語一頓：“你也可以讓宋橫荻去與顧雲崢聯姻。”
宋楓百臉上的肌肉跳了一下。
宋宸溫看了他一眼：“不捨得嗎？”
宋宸溫覺得自已有情感自虐的傾向。
他總是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去確認，自已的不被愛。
就像此時此刻，明知道宋楓百就是不捨得宋橫荻被顧雲崢這樣的浪子耽誤，但又不捨得能夠從顧家得到的巨大好處，才會在宋梧青死後，選中宋宸溫。
可是刀入傷口還不夠深。
宋宸溫非要將血肉劃爛，跗骨生蛆，痛入骨髓，他才肯罷休
痛到極致以後，割捨的時候，才能夠不拖泥帶水。
宋楓百問道：“是今天與你在醫院的那個男人？”
宋宸溫愣了一下，意識到宋楓百是在接續他上面的一個提議。
宋家與顧家的聯姻不取消，但是不能是顧雲崢。
宋宸溫臉上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宋楓百有些不悅。
宋楓百又問：“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你早就知道了，難道沒有查出來？”
宋宸溫懷疑自已的一言一行被宋楓百監視了，還是在那天顧家的慈善晚宴上。
那天宋宸溫想要解除婚約，而他什麼都還沒說出口，宋楓百就早有預料一般，並且喝止了他。
加上後來他讓戚宇幫他拿到的那些資料，更是印證了宋宸溫的猜測。
“我說過，非要讓我與顧雲崢聯姻，我會用我的性命去反抗。”
“父親，如果我也死了，你會捨得讓宋橫荻去聯姻嗎？”
宋宸溫的嘴角含著微涼的笑意：“我真的很好奇。”
“對你來說，宋橫荻和宋家的利益，哪個更重要。”
宋楓把手中的雪茄燃到盡頭。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
下一刻，書桌上的菸灰缸，被人高高舉起，重重砸到宋宸溫的頭上。
一聲悶重的聲響，菸灰缸掉落在地板上。
嘀嗒——
宋宸溫額頭上的血，掉落在他腳邊。
一剎那，宋宸溫的身形晃了晃，耳邊似有一道刺耳的忙音，貫穿入他的腦子。
“逆子！”
緊接著，宋楓百氣急敗壞的聲音灌入宋宸溫的耳朵裡面。
宋宸溫抬手，將流到眼睛裡的血擦去。
在臉頰上抹出一道血痕。
看上去詭異可怖，卻又有一抹瘋狂妖豔的美麗。
“父親，夜深了。”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宋宸溫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出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
他的身後留下一道血印子。
從二樓一直延伸到他房間門口。
宋宸溫重重將自已摔進床上，隨意扯過被子，壓住自已額頭上的傷口。
很快，被子上，也全沾了宋宸溫的血。
好疼。
宋宸溫心想，這次怎麼這麼疼。
明明以前他並不怕疼的。
此時，門口傳來一陣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良久，沒得到宋宸溫的回應，外面的人緩緩開口。
“少爺，您的傷口還沒處理。”
是管家的聲音。
宋宸溫躺在床上，眼神放空地望著屋頂的天花板。
過了一會，房間的門開啟。
管家拿著藥箱一步一步走近，走到宋宸溫身邊時候，止步。
管家沒說話，只是開啟藥箱，拿出紗布與消毒的工具。
用鑷子夾著消毒用的棉球，給宋宸溫擦拭傷口附近的血跡。
“上藥的時候會有些疼，如果疼就說，我會輕一些。”
擦拭完傷口，管家拿出藥。
但全程，宋宸溫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他就這樣躺著，睜著眼睛，若不是偶爾眨動眼睛，就像是一個假人娃娃一般。
美麗，冰冷，無生氣。
處理完傷口，將紗布的末尾固定住，管家收拾好醫藥箱準備離開。
宋宸溫突然開口：“孫伯。”
“謝謝。”
孫伯拿著藥箱的手微微顫抖。
他壓沉著嗓子，緩緩說道：“晚上如果疼的話……我再送止疼藥過來。”
宋宸溫閉上眼睛。
說了一個：“好。”
管家走後，房間內迅速沉寂下來。
又是一個人了。
不知是否因為額頭上的傷口緣故，宋宸溫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他將窗簾拉開，推開窗戶。
夜裡的涼風灌入進來，吹得人冷。
宋宸溫吹著這樣的冷風，拿著手機漫無目的地翻看。
在搜尋介面，輸入“顧明博”三個字。
顧家富貴了幾代，一直以來都是人茶餘飯後的八卦閒談物件。
幾位當家人感情小道訊息鋪天蓋地，真假摻半。
宋宸溫翻出一個號碼。
看了許久。
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有人給宋宸溫打電話，這個點。
宋宸溫怔怔望著來電號碼。
嘟——
嘟——
在最後一聲響鈴結束前，宋宸溫終於按下接聽鍵。
“睡了嗎？”
顧雲笙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宋宸溫捏著手機，沒有回答。
顧雲笙嘆了口氣，問道：“我們……還會再見嗎？。”
又過了一會兒，宋宸溫才回道：“我過兩天，會來還你衣服。”
顧雲笙追問道：“過……幾天？”
宋宸溫想了想自已腦袋上的傷口，說道：“後天。”
明天他還是去醫院一趟，處理一下傷口。
未免腦震盪。
老爺子的菸灰缸是純銅做的，重量不輕，老爺子下手真的狠。
顧雲笙欣喜道：“好。”
“那我後天，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