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影一閃而過,亮得晃眼,就在劍下落時,風奉雪看清了劍的位置,立刻雙手攥住林慍之的衣領,用力一轉,一起滾到旁邊。
他偏頭看去,劍峰插在土裡三寸,星耀是真想殺了他,又或許是……
風奉雪垂頭看向林慍之。
乾脆把手剁了。風奉雪嘆了口氣,揚聲喊道:“文煊,攔住他!”
“這、這我怎麼攔得住?”
此刻的星耀已經拔出劍,朝風奉雪走去,文煊深呼一口氣,疾速撲向星耀,兩人一起倒在地上,然後他緊緊握住那隻拿著兵器的手,另一隻手握住那人的右手,按在頭的上方。
風奉雪左手一抬,指尖微微一屈,屍體旁邊的劍慢慢升起,飛到身側,他左手一握,劍刃對準林慍之的胳膊,正要用力時,突然手腕被人一握,下一刻天旋地轉。
“美人,你若是不想本將軍離不開你,也不必如此,其實有更好的方法,不過……”林慍之盯著這副模樣,似想到什麼,又開始以不正經的口吻,“美人你的腰好細啊!”
在說到最後三個字時,故意拉長了音,環在風奉雪腰間的手,輕輕捏了捏。
風奉雪身體一僵。
一道凌厲的風從後背襲來,林慍之一掌拍地,抱著風奉雪離開了地面,然後穩穩當當地落在離原地有三米的地方,他側頭一看,原本躺的地方已有三寸的劍插入土裡。
“沒想到你這般喜歡我,連死也要死一塊。”林慍之剛說完,立刻抓住要踹向下胯的腳,笑道:“只會這一招,就沒有……”
“砰”地一聲,打斷了林慍之接下來的話,他吃痛一聲,捂著右眼,緊接著就被人踩了一腳,疼地他單腳直跳。
“風奉雪,我快堅持不住了!”
原本還想打幾頓,就聽到遠處傳來大喊聲,風奉雪偏頭一看,星耀發瘋似的一邊咬著文煊,一邊發出嗚咽地哭喊聲。
風奉雪蹲在星耀旁邊,輕聲道:“星耀,你信我嗎?若是相信就冷靜一點。”
星耀似想要平復,可心中的委屈如同海浪一湧而上,無法呼吸,他像是喘不過氣來,放開了文煊,大口地喘氣。
風奉雪輕輕拍了下文煊。
文煊看了一眼風奉雪,又低頭看了一眼星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挪開了身子把星耀手裡的劍扔到遠處,才把人扶起。
沒了桎梏,星耀一下子撲到風奉雪懷裡,“我以後再也沒有家了……再也沒有人疼……”
他的雙手緊緊攥住風奉雪的後背,衣袍一下子被弄皺了幾分,許是懷抱太過溫暖,讓他一下子又止不住落淚。
“我賦予你姓名,往後生死皆有我負責,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以後你也會遇上疼愛你的人。”風奉雪手掌輕輕拍在他的後背,為他順氣,“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他的聲音仿似冬日的暖陽,讓星耀倍感溫暖,撫平那顆急躁不安的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星耀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等風奉雪發現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而此時有兩人心情煩躁,卻沒有一個打破此刻的寧靜。
風奉雪把人抱到驢車上,看向滿臉不高興的兩個人。
若說文煊還可以理解,但這位將軍怎麼會輕易表現出來。
他從車上下來,緩緩走到兩人面前,看向林慍之,淡聲問道:“為何不解釋?”
這話講的不明不白,文煊也偏頭看林慍之。
聽聞,林慍之只是笑了下,他的眼眸卻沒有笑意,用著輕快的語氣道:“小道長,真相如何有何重要,重點是我親手殺的,不是嗎。”
風奉雪沒有說話,他也無法回答,就像孟城裡的百姓,不論真相如何,重點是因為他而死。
“小道長,我還是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林慍之剛抬手,風奉雪就往後退了幾步,他無奈的笑了下,把手收了回去,“吾名林慍之,小道長,我們來日方長。”
慍,怒也。
一個人怎麼會起了個這樣的名字。
風奉雪看著他輕巧地跨上馬。
人聲,馬聲伴隨著沙塵離去,瀰漫的塵埃阻隔了他的視線,等聲音停止,已經看不見,也聽不見關於林慍之的一切。
“你究竟是誰?”風奉雪偏頭看向文煊。
文煊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問道:“什麼意思?”
“在我賜名時,你顯然已經知道星耀的名字。”風奉雪眼眸忽地閃過詭異,他的語氣收起冰冷,轉而溫和道:“來,告訴我,你是誰?不要害怕,這裡很安全,告訴我,你所知的一切,好嗎?”
橙黃色夕陽打在他眸瞳上,幾乎覆蓋原本的瞳色,讓文煊誤以為風奉雪的眼睛,原本就是如夕陽餘暉下的薄霧一樣,帶著溫婉的親和力,又如朦朧一樣。
他在迷離恍惚中,不由自主地陷入進去,將滿腔話語,是以無法成言,竭盡全力地用自已所知的字眼轉化於文字。
“我來自千年後的世界。”
那是一個沒有仙也沒有魔的世界,於千年後……從此這熙熙凡世間,只剩生老病死,河清海晏。
話音落了很久,似在琢磨下一句如何訴說,風奉雪等了良久,才聽到那人輕輕的說。
“為了救一人。”
而就在這漫長的等待裡,風奉雪聽到了那個名字。
——風奉雪。
他怔愣了許久,唇角微微上揚出一個弧度,雪青的眸瞳恢復成隔著冰霜的眸子,“為何?”
文煊沒有回答,現在的他已經恢復意識,只是對風奉雪的問題,百思不解,少頃,他想起某人對他說的話,他立馬雙手遮住雙眼,“看不到、看不到。”
板車上傳來夢囈,似乎在唸著親人,風奉雪偏頭看去,心中仿似落下了個結果,“是因為……星耀?”
聞言,文煊一怔。
可能是覺得已經捂晚了,文煊乾脆放棄掙扎,視死如歸般把手從臉上拿開,他順著風奉雪的視線看到板車上縮成一團的人兒。
看到星耀,他不自覺地揚起唇角,頷首道:“對,你會死在陣中。”
這是唯一的線索,是靠星耀模糊記憶努力想起來,文煊能做的,只有——不要讓風奉雪碰到陣法。
對於死在陣中,風奉雪以為會對此有陰影,畢竟上輩子他就是死在陣中,可聽別人提起卻如常一樣,不起一絲波瀾。
或許文煊來錯時間,是來自三千年前的他,又或許現在的他,未來又會死在陣中。
左右逃不過一個死字罷了。
“未來變數未知,也許你的出現已經成為了未知裡的變數,而我能做的,只有迎接它。”風奉雪也望向星耀,鄭重其事道:“不論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