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庭院。

在收到小黑的訊息時，對面的穆災剛好落下一子。這已經是第7盤棋，兩人都在等待一個結果。

天邊一抹魚肚白，莫三得知了槐青的死訊。同時，還有那些被炸彈波及，出現異狀的轉換人類。

它們無一例外，都長出了猩紅重瞳。

穆災也知道西郊多出一棵參天槐樹，他雙手搭在膝上，問道：“我們贏了嗎？”

莫三猛地站起：“你應當比我更清楚結果。我得走了，有太多事要做。”

“期待下一次交流的機會。”穆災看著那抹離去的背影，低聲喃喃，身後，夕悄然靠近，推著輪椅朝走廊深處走去。

小丑帶走的那枚炸彈，有人給出了足夠的報酬。

早上八點。

怪誕清除公司中氛圍古怪。

小黑將白骨薔薇送回墓園後，就先回了公司，它坐在鏡鬼的工位邊上，神情有些不對勁。

鏡鬼從網課中抬起頭，看著小黑如同喪考妣的臉，問道：“你準備死第二次了嗎？”

“什麼？”小黑被喚回注意力，反應過來後，瞬間否決，“當然沒有。你在想什麼？”

鏡鬼聲音發悶：“這話不應該是我問你嗎？槐青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小黑低著頭：“它死了，變成一棵不會說話的槐樹。”

鏡鬼：“為什麼會死？它也是夢的寄居體嗎？”

小司死亡的第二天，莫六就公佈了小司的真實身份。

“當然不是。”小黑搖搖頭，有些急切，“就是死了，回不來了。魂靈都被燒成飛灰，什麼都不剩下。”

阿灰本想來詢問網課事宜，聽見這話，電線曲起，拍了拍小黑的肩膀道：“死亡，乃眾生歸處，不必傷心。不過死得像槐青那麼徹底的，倒是少見。太酷了。”

小黑扯下電線，很是無語：“我們應該給槐青開一個追悼會。”

“當然，當然……”

阿灰並排坐下，語氣期待，“我曾經給郝竹寫過訃告，寫好後去詢問他的意見。他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我很高興，就告訴他，這是我專門給他寫得。結果郝竹整整一週沒理我，真是喜怒無常。

我想說，槐青的追悼會由我來寫訃告吧。我很有經驗，文采飛揚。”

小黑一把將阿灰頭打歪：“你怎麼不給自己寫一個訃告。”

阿灰鏡頭一亮：“小黑，你真懂我。我已經給自己寫了十個版本的訃告，詳細地闡述我在哲學和網路營銷上的建樹，同時包含了我對公司的貢獻，曾經創下的遊戲記錄。

如果你求我，我會考慮幫你寫一份。”

鏡鬼在一旁哈哈大笑，沉悶的笑聲聽起來和哭沒有區別。

病鬼從掀開的窗戶中飛進，聽見的第一個訊息便是——我們得給槐青辦一個追悼會。

它脊骨瘙癢，樂不可支。

給一個鬼辦追悼會，不愧是怪誕公司。

真夠怪誕的。

很快，追悼會的訊息在公司內部群中傳來。

死亡是終結，亦是開始。

有傳聞說，一個人會死三次，第一次是生理意義上斷氣；第二次是別人來參加他的葬禮，悼念他的一生；第三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遺忘他。這個人才真正死去。

城中第一個怪誕的葬禮，想必烙印在腦中的記憶鮮明。

無名庭院外，莫三說是要走，目光卻投向城東郊區。

她看著身側的五號，囑咐道：“今晚零點，你從我抽屜裡取出一個密封信，親自送給萬舟。讓他在檔案上簽名。”

五號雙眼霧藍：“會有危險嗎？”

這是問了一句廢話。

“自從踏入怪誕都市以來，我一直生活在危險之中。”莫三微笑著，輕輕頷首，“但看見你的時候，我很安心。”

五號低下頭，湊得很近，卻始終隔著一段距離。他能感受到一縷來自她的氣息，心臟為此躍動，他還記得一隻手將他從乏味的殺戮，和深淵的冷寂中拉出。

他一下站直了身體，垂眸時總顯得多一分柔情：

“如果你沒有回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希望你清楚這一點。”

莫三說了聲好，然後道：“記得幫我照看一下怪誕清除公司。”

五號唇角一下抿直：“好了。不要再說道別的話。”

預約的計程車終於抵達，莫三上了車，終於鬆下一口氣。

誠如莫比烏斯所說，她進入副本，只是完成一次工作。工作獎勵豐厚，沒準能讓她獲得永恆的生命。

自從深海1號基地事變之後，莫三便一直想知道——永生到底有什麼魔力，為什麼那麼多人孜孜以求，無法捨棄。

當塵封的記憶被“規則貓的遊戲”喚醒，她又多了一個目標，封鎖內心的魔鬼。

莫三閉著眼，覺得腦仁疼。

還是一個正常人時，她只需要操心房貸，工資和職業發展前景，沒想到擁有力量，跨越非凡之後，需要操心的事不減反增。

城東郊區，夢的巢穴內。

天鵝本在等待食物到來，姿態悠閒地在空中旋轉，眼球恢復了大半，還將吞噬的紅鬼力量消化完畢。

它正在暢想美好的未來——將趕來的食物也消化完畢後，區區莫三，不足為懼。

天鵝甚至預想好了一場好友反目，同室操戈的好戲，重疊詭異的笑聲響起，在巢穴上空盤旋，一直被蛛絲穹頂攔下，餘音繞樑，久經不絕。

一邊想，一邊將第一批趕到巢穴內部的“食物”吸乾。

血腥的觸角揮舞，猙獰可怖。

直到夢打碎了天鵝的好夢。它拉出一張張錐形面，只見巢穴之外，莫三雙眸淡然，在廢墟之中緩緩前行，一點點進入巢穴核心。

什麼情況？

這時候莫三不應該忙著慶祝勝利嗎？

這可是造福了十幾萬人類的大事，難道不值得舉辦一場慶功宴？

天鵝收束觸角，情緒起伏極大。但很快，它意識到眼下這座巢穴，分明是它和夢的主場。

被利刃穿透眼球，被吸食全部能量的記憶湧現。

可惡！

天鵝摩挲眼球的速度放緩，這一次，它一定要讓莫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