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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我很容易死的

下一刻,閃過的莊嚴法相有一個算一個,都被一五一十抄錄進入神殿之中。

巍峨的雷擊木鑽入穹頂之中,抵禦巨手的侵擾;渺小枯草趴伏於神殿階梯之下,沐浴著人皇印的光芒;一位沒有面容,甚至身軀都是一團紫極團氣的修者,端坐於最中央,力壓萬古詭異……

每一寸符文都精緻詳細,每一點細節都栩栩如生。

幽深昏暗的神殿,一瞬間被這些恢弘的壁畫照耀,煥發出截然不同的生機。

對於生死之道,莫三刻畫最快。

她望著那株枯草,腦中閃過了什麼畫面,卻又很快消失。

萬千大道,皆有涉獵。

以最核心的大道為根源,衍生出無窮無盡的玄奧。一條大道走至終點,或許只是另一條恢弘大道的開端……

莫三若有所悟,眼洞裡血淚橫流。

破碎的晶狀體飛濺極遠,泥塑神像提心吊膽,還好沒被染上一滴汙跡。

怎麼還沒看完?!

泥塑神像本是無相,皆因他者之觀,方才衍生出萬千大道。它原是一塊浸透血液的泥土,至於是哪位存在的血。

它真是記不清了。

方才瞧見有一位年少修者進來,玩心一起,便喚出一尊歡喜佛。

莫三剛進來時。

泥塑神像連忙揮散歡喜佛,在這可不是小孩子該看的!

它端坐在箱籠之中。

默默注視這位清瘦的少女。

泥像無目,以心觀人。

一片混沌的霧,遮在眼前。霧氣極深,無論客體主體,皆然不知霧氣之後藏著什麼……

緊接著,一股麻癢之意鑽入泥土之中。

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從體內鑽過,給它鬆快鬆快身體,按摩這把老骨頭。舒服得不行,讓它想起作為一塊泥巴時,仰躺在地面上的感覺。

那日……

一個可愛的黃犬循著味兒,濡溼的鼻尖蹭來蹭去,讓它癢癢的。

下一刻,一股熱流襲來……

討厭的黃犬!

它記它一百年!

泥像默默,身軀被按摩了一圈,非常舒爽。

它望著開始嘔血的莫十二,心中有些害怕。這人能記下它衍出的大道玄奧,本是一件傳承道法,啟蒙後輩的好事。

但一個時辰已過,還不走?!

別死在這兒啊。

泥像左思右想間,軀體上又是一股麻癢之意。

這人又開始逆推道法,揣摩法相符文……

“噗—”

一口老血噴出,和生機將要斷絕的軀體不同,莫三靈府通透,雙眼發光,她顫顫巍巍地說道:

“終於……終於”

話還沒撂地,整個人就撲倒在地,昏厥過去。

被參悟的一部分的枯榮草抖了抖,抖落一寸濃郁生機,融入莫三的經脈精血之中……

帳篷外的三妙一動不動。

正幻想著三峰多出一位天賦卓絕的弟子,光耀三峰,揚眉吐氣,引領三峰向前進!

無盡光明就在眼前呼喚。

直到夜幕降臨,一陣急一陣緩的神調自帳篷內響起。

棺材板劇烈抖動,黃大仙求饒道:“仙人,本大仙錯了。你快快放我出來。我一定給你當牛做馬……”

三妙面色一變,仙人姿態盡消。

他拂塵一揚起,急吼吼衝入帳中。

一地鮮血,泥像躲在箱籠深處。

莫十二昏迷不醒。

神調驟然一停,顯然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三妙不清楚前因後果,想要詢問泥像,剛靠攏箱籠,便見一坨泥巴飛鏢旋出,惡狠狠地收回。

好勒。

看來是不願意搭理他。

三妙悻悻,合攏簾布。通知妙樂進來揹人,一同前往莫府……

夏懷明:“莫十二被你們害死了?!”

三妙一個爆慄下去。

揉了揉手指,不爽道:“她體內紫氣充盈,幾乎要溢位靈府;太虛罩頂,隱隱有大道之音;大枯榮道小成,生機死灰復燃。

這明顯是得到了莫大的機緣!”

夏懷明捂著自己的腦殼,吃痛躲到一邊。

妙樂洋洋自得。每回師尊抬起手肘,甚至剛動一個指節,他便靈光一閃,捂住腦袋躲開。

這或許就是天賦吧……

他不僅是煉丹一道上的奇才,其餘大道也是靈性自成……

三妙望著妙樂的背影。

不知怎的,手掌有點發癢。

目光觸及陷入昏迷的莫十二,三妙歇了心思。妙樂什麼時候都可以揍,不急於一時……

四人一棺材板,一同行於夜色之下。

當路過燈火璀璨的汴涼河時,河上畫舫繁多,賓客如織,推杯換盞之間,莫過於天上人間銷金窟。

清醒的三人都沒有感觸,似是路過一條寂靜的河流。

直到——

“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三分愁絲,幾多怨懟,都融入一池盪漾的春水中。伶人含羞帶怯,哀怨中帶著一抹對回應的期待。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

揹著棺材板的夏懷明一愣,最先停下來。他看著河中畫舫,想起那日舫主所說“一切寶物都呈於案前……”

分明是假話!

但此曲兒只響了這一句,畫舫也寂靜片刻,才恢復方才的喧鬧。

三妙皺眉,覺得有妖氣。

妙樂揹著的莫三眼皮動了動,終歸是陷入更深沉的黑暗中。

“也罷。”

三妙負手,往莫家宅邸走去。

夏懷明和妙樂緊跟而上。

汴涼河被他們甩在身後。

司夢舫中。

初五抓著被子,盯著趙財看:“我不要出去。”

他方才好好地學著唱小曲兒,下一刻趙財就急赤白臉地闖進來,要讓他出去唱。他腿都沒好,怎麼出去?

“不出去怎麼接客?”

趙財好聲好氣道,“那貴客點名就要聽你一首曲兒,之後再一起喝一杯小酒,那就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走不得也不礙事,沒準還是好事。”

他才不陪酒。

初五拒絕,清凌凌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湛藍,速度極快:“我不要。”

“這可由不得你!”軟得不行,趙財便想來硬的。

初五依舊是一副風光霽月的模樣。

他冷硬得不近人情,但因為腿腳的不便,記憶的缺失,而多出一抹脆弱。再加上天生對人事懵懂,舉手投足間自成一股風流。

這樣的角兒不接客,簡直是將財神爺攔在門外。

招財神色一惡,當即喚道:“來人,伺候公子更衣!”

初五抿著唇,一言不發。

在奴僕破門而入的瞬間,面色一白,竟直接倒在床榻之上——脈搏一下比一下微弱,已有死相。

趙財:!!

又來一個閬中,藥箱剛放在床下,手一探脖頸,便搖搖頭:“可惜咯……”

趙財:!!!

“公子!我不該強逼與你!”他大聲哭喊道,親孃出殯當天,都沒哭這麼大聲,“莫要死啊,莫要死!!”

“咳咳……”

初五青絲散落在肩,不急不慢地拉上衣衫,弱聲道:“我很容易死的,下次不要講這些糊塗話氣我。”

他擦了擦眼尾的淚水,眼中有一點回憶:“但我想學些小曲兒,總覺得這是一件憾事呢……你說天下間的女子,都愛聽這些腔調嗎?”

趙財腿腳發軟。

剛剛那一刻,搖晃的招財樹就差點死在他面前。

他回道:“自然如此。”

初五:“無一例外?”

趙財堅定:“無一例外。”白花花的銀子飛來。

他剛剛想通了,就初五這一把嗓子,就算不露面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