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六打發走規則貓後，亂線也卡時間返回。

小黑跟在亂線後面，神清氣爽地從紙山中穿過。它此刻已經徹底體會到，什麼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什麼叫“全體目光朝我看齊”。

每一次分配工作的時候，底下那些怪誕懵懂的目光，都讓她興奮。

嘻嘻。

它，小黑，存在感史詩級加強。

有時候槐青過來詢問，需不需要幫忙。小黑都鄭重搖頭，一臉捨我其誰道：“為了公司，為了莫六，我多做些事，不辛苦。”

它這一次來，就是為了申請大規模培訓活動。

藉口它都想好了，這些怪誕缺乏基本的社會活動知識，和法制觀念，得讓人來教一教。而它小黑，就是這一培訓的總負責鬼。

小黑看著桌後的莫六，拿出平生最聰明的說話技巧，委婉地說出這一目的。

辦一個培訓班？

莫三轉動筆尖，目露讚賞道：

“確實不錯。我只有一個要求，在每一次上課前，都複誦一遍公司的未來願景——成為維護世界和平的多元化公司。”

得到滿意的結果，小黑轉頭便離開。

而等著莫三的，除卻大量等待翻閱的資料，等待批示的檔案外，還有一個個骨灰級老員工的抱怨，以及城中各大神秘組織的邀約。

抱怨這事先不提，她已經習慣了。

在小黑，鏡鬼，阿灰和病鬼的群魔亂舞中，作妖的小司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不是晚上害怕想要人陪；就是這兒疼那兒疼，非要她看看；再就是衣服不好好穿，總是露出一身細嫩的皮肉。

莫三不留神看了一眼，發現那身皮肉透著一抹粉紅，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色澤越來越明顯了。

更奇怪的是，五號對小司越來越看不順眼。

兩隻鬼之間，似乎有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但對面她的疑問，兩隻鬼都閉口不談。

小司拉上滑至手肘的衣衫，憤然離開，嘴裡不滿道“這麼想他，那就問他去。每一次和你聊天，你都五號五號的，未免太輕視我！”

五號就乾脆冷著臉，想要她猜。

莫三真的一刻也忍不了這兩隻鬼。她回憶起這一切古怪的開始，是那一晚，她將五號逐出房間，人頭氣球巡遊全城的那一晚。

小司在安樂河河水中泡了一夜，難不成腦子被泡壞了？

但鬼應該沒有實體腦子吧。

鬼車落入安樂河水的地段，是在尖峰大橋上。那片區域，是“怪誕都市”副本的最危險地段之一。

莫三合上筆帽，決定今夜一探安樂河河水。

比起猜測五號的心思，她還是去跳河吧。

今時不同往日，五號進入成熟期後，心思可越來越難猜了。

怪誕都市西郊，

一處荒廢的公園中。

五號半垂眼眸，眸色藍濛濛的。在他的對面，一隻全身裹滿爛泥，表皮不斷冒出昏黃眼泡的怪物發出嚎叫，自沼澤中爬出。

飛濺的爛泥在空中迸射。

惡臭撲面而來。

“吼—”

沼澤怪物身軀Q彈，蠕動間像是一坨泥巴做成的果凍，飛速蠕動時，一顆顆眼球滾落一地，像是果凍裡擠出的固體物。

五號伸出一隻手，手掌翻轉。

一輪輪蔚藍圓環在他身側嗡動旋出，海水的鹹溼冰冷氣息溢位，每一輪蔚藍圓環中，都藏匿著海浪的呼嘯聲。

方圓百里空氣溼度驟生，雲層隱隱變厚，風雲變化之際，蔚藍圓環高速旋轉，如死神手中高高舉起的鐮刀，朝沼澤怪物切去。

“叭-叭-叭-”

沼澤怪物軀體一僵，身體來還保留著前傾的慣性，一塊塊殘軀如同傾倒的多米諾骨牌，絲滑地滑落在地。

最頂端的一塊，剛好滑至五號腳下。

他手掌一旋收回，拍了拍衣衫，給小黑打去電話。

在執行能力，蔚藍光環閃耀的瞬間，五號有一瞬恢復了半點視力，看見了這座低沉厚重的都市一角。

他感覺到風雨欲來。

今夜會下一場大雨，不知道她有沒有擔心他。

擔心就說明她在惦記著他；不擔心就說明她信任他。

五號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潮紅。

算算時間，她的工作也快要結束了。得抓緊時間，再殺死那隻可惡的鬼一次。

他不信，小司能無限制復活。

同一時間，城東郊區。

天鵝倔強地懸浮在半空中，對夢的質疑置若罔聞。

【你確定你沒在玩弄我？】夢氣得眼球都快炸掉，【你出門去問問，這座城市裡面，有哪一隻怪誕不吃人？你能找到我就跟你姓！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這是一個人都會吃人的世界。你說你有厭食症？】

夢看著天鵝，三百多顆眼球裡都是不可置信。

它剛剛好心好意，給這傢伙提供鮮美強大的人類血食，這傢伙當面說很滿意，實則背地裡把半死的人類放走，一口都沒吃。

它找天鵝對峙，後者卻一口否認。

好在當時那一幕被三顆眼球同時看見，面對鐵證如山，天鵝敗下陣來，說出自己的難言之隱。

等夢發洩完畢後。

天鵝羽翅高潔神聖地拍打著，觸角一下一下，如同雨刷般掃過紅眼球。

它有些煩躁：【我都已經強忍著噁心，在城市裡發展信徒了。你還想我怎麼樣？是是是，你是沒有挑食症，但你的實力也不怎麼樣啊。

城中那麼多強大的怪誕，就在你邊上活動。而我的誕生之地，我就是最強。】

【行啊，那你發展的信徒在哪？】

一隻眼球逼近，恨不得貼在紅水晶眼球上，【你把他們叫來我的老巢，我倒要看看，他們的信仰是否忠貞。】

天鵝一羽翅散開夢：【此刻的信徒正處於“迷濛”期，看見的是夢鴞的身影。並不是我。只有信仰堅定之時，汙染滲透進入，這些人類才會承認我是他們的真神。】

【你……】夢不再逼近，心底認可天鵝的做法，【這是一個聰明的辦法。】

它寄居在泥塑神像，以及各式各樣被遺棄的神像中時，確實竊取到強大的信仰之力。

只是它不願意擺脫真身，扭曲身體成為面目全非的“它神”。

便一直無法享受純碎的信仰之力。

天鵝的辦法很好，人類總是會被假象矇蔽。

【你下一次弄這偷天換日之術，得讓我觀摩觀摩。】夢若有所思，被開啟了通向新世界的大門。

天鵝不想搭理夢，在角落裡扒拉出一顆夢的眼球，伸出觸角拍了拍。

突然，眼球像是卡頓的投影儀般，向外投出一個錐形面，畫面中，赫然是怪誕大廈出入口的實時影象。

莫三，一定沒憋好屁。

它得盯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