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的年飯跟大部分南方地區一樣，不是吃夜飯而是把這一頓放到中午來吃的。

年飯也是不吃餃子的，而是大魚大肉的弄他一大桌，一家人坐在一起好酒好菜的吃著喝著聊著。

今年的年飯是肖向東家做的最豐盛的一次，雞鴨魚肉樣樣都有還不限量。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了年飯後就各自出門去玩兒了。

肖順風去找他的幾個石匠兄弟打長牌，張小芳去鄰居家跟幾個婦女玩兒百分（撲克牌的一種玩兒法），肖虹則穿上新衣服去村裡找她的小姐妹玩兒去了。

肖向東一個人閒得無聊，在家裡又待不住，就獨自一人去村外的田野裡去轉悠。

九十年代初期的南方農村還保留了很多傳統而又原始的風貌，肖向東對這樣的農村景色很是著迷。

雖然看起來到處都是低矮的瓦房，但空氣清新，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真摯。

冬水田裡還能看到泥鰍黃鱔成群結隊的追逐嬉戲著，老百姓似乎對它們的興趣不大，因為它們太費油，這才讓它們能快速的繁衍生息。

一大片的水田被一條條三四十公分的田埂隔成了許多四四方方的小方塊，就像圍棋棋盤的格子一樣規規整整的。

一陣微風吹過清澈的水田裡碧波盪漾捲起點點漣漪，在冬日的暖陽照射下晃得人有些眼花。

這時不知從哪裡來了一群鴨子嘎嘎嘎的就衝向了水田裡，剛才還在追逐嬉戲的泥鰍黃鱔這時也躲進了淤泥裡。

這片水田的盡頭是一座小山坡，山坡被砌成了梯田的樣子，一層層的，上面種著各種蔬菜和麥子，這是村裡的旱地和菜地。

肖向東他家在這裡也有一塊兩畝多旱地，他父親種上了麥子和一些蔬菜。

肖向東沿著水田中的田埂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山坡下，在他的記憶中，家裡的菜地裡種的應該是小油菜、蘿蔔、萵筍、蔥蒜等。

算上後世的經歷，他已經有三十年沒來過自家地裡了。今天再次來到這裡，感覺一切都很熟悉，又離自已很遠。

山坡上的麥苗此時有將近一尺高了，一股泥土的腥味和麥苗的清香混在在一起，讓這片土地更加煥發出生機。

肖向東很享受這種純粹的自然的味道，他一時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也許這才是生活本來該有的樣子。

往後的三十年，華夏的經濟騰飛，日子越來越好過，但也失去了多純粹的東西。

河裡的水不再清澈，水井裡的水也不能直接喝了，田裡的魚蝦因為過度的使用農藥和化肥已經絕跡，想看看藍藍的天空都成了一種奢望。

在山坡上轉了一圈，最終他確定了自家菜地的位置。

看著遠處村裡那些低矮的瓦房開始冒起了一條條白色的炊煙，他扯了一顆圓形的大白蘿蔔和兩根萵筍後就準備回家了。

肖向東剛下山坡就遇到了一個熟人，她叫黃曉琳，跟肖向東是初中同學。

黃曉琳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身材纖細苗條，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羽絨服，臉龐有些微紅，長長的眼睫毛在杏仁一般的眼眶上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很有點古裝美人的感覺。

她手裡提著一把鐮刀，纖細的手指就像大蔥根一樣白白淨淨的。

讀書的時候黃曉琳因為家裡有個豆腐作坊，家庭條件還不錯，加上人又長的漂亮，在班上男同學們眼裡那可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初中畢業後，黃曉琳沒有考上高中就回家幫她爸做豆腐了。肖向東自從去縣城上了高中後，他們就沒見過面了。

之前肖向東家裡一直就窮的響叮噹，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已能和黃曉琳有過什麼交集，因此他就一直沒怎麼和她說話。

所以肖向東對黃曉琳一直也沒啥感覺，後來去了縣城甚至把這個同學給忘掉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從那時候黃曉琳就開始喜歡他了，只是女孩子臉皮薄，也不好表露出來。

後來肖向東考上了縣城高中，成了高材生將來可能會是前途無量的大學生，她就斷了這個念頭。

三年後肖向東高考失利沒考上大學，成了農民。

黃曉琳以為這回他們又有可能了，哪知沒過多久肖向東又成了紅光電子廠的工人，她再一次陷入了失望之中。

前兩個月村裡人都說肖向東被廠裡開除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家都為他感到惋惜。

而黃曉琳卻莫名的興奮了起來，難道這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嗎？

左等右等也不見肖向東回村裡，黃曉琳等的著急了，甚至瞞著父母去了一趟縣城。

在縣城裡，黃曉琳人生地不熟的，問了好多人才問到紅光電子廠的地址。

等她到了紅光電子廠後，問了很多人也不知道肖向東的下落。

她在縣城呆了兩天，最後身上的錢用完了才回的家。

回家後，黃曉琳她爸把她狠狠的揍了一頓，並給她安排了相親。

見了十幾個物件後，黃曉琳一個都不滿意。因為她總是拿這些人跟肖向東作對比，比來比去總是感覺他們不如肖向東。

前天上午她還相了一場親，回家後村裡人說肖向東回來了，他趕緊就跑去肖家看，但她在小院門口待了很久也沒敢進去。

前天下午的時候，她又看到肖向東跟他爸和妹妹揹著洗衣機熱水器和冰箱彩電等回家。

本來她還想去肖家轉一趟的，但村裡人都說肖向東在城裡發了大財了，要把他們一家都搬到城裡去住大洋房。

黃曉琳又退卻了，她想也許他們之間是真的不可能吧，最終她還是沒有踏進肖向東家的小院。

今天是年三十，黃曉琳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裡就像是少了什麼東西一樣。

她一天都無精打采的，快做晚飯了她媽讓她去跟村裡的幾個年輕女孩玩兒。

在劉麗家的時候她剛好遇到肖向東的妹妹肖虹，聽肖虹說她哥在村外的田野裡去轉了，黃曉琳回家拿了把鐮刀就直奔自家菜地而去。

果然在這裡遇到了那個讓她一直心心念唸的人，此時她心裡十分激動。

兩人相視良久，黃曉琳才紅著臉說道“肖向東好巧啊，你也是來砍菜的嗎？”

肖向東摸了摸鼻子說道“是啊我出來轉轉，順便弄點菜回去晚上吃。”

黃曉琳紅著小臉輕聲的說道“你可不可以等我一會兒，等我砍了菜咱們一起回去。”

肖向東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微笑著說道“可以，你也彆著急，這爬坡上坎的注意安全，別摔了！”

聽肖向東這麼說黃曉琳心裡就跟抹了蜜似得，提上鐮刀快步的從肖向東身邊閃過去，嘴裡說了個“哎！”字就往她家地裡跑去。

肖向東搖了搖頭，表示有些不解，但他還是站在那裡等著黃曉琳。

不到十分鐘，黃曉琳就提著兩根去了葉子的棒菜回來了，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村裡走去。

在田埂上的時候，可能是精神不集中的原因，有好幾次黃曉琳都差點摔到了田裡，幸好肖向東拉住她，要不她不被淹死在水田裡也會被冷死。

走到田埂中央的時候，黃曉琳突然問道“肖向東，聽說你在城裡發財了。我也想出去闖一闖，要不你帶我去唄。天天在家幫我爸做豆腐，我都做煩了！”

肖向東心想，這麼快就有人知道自已發財了？他過年後就要去中海，這個時候答應黃曉琳有些不太合適。

但他也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實話實說的把自已的計劃說給了黃曉琳聽“帶你去城裡沒問題，但我過了春節就要去一趟中海，可能要到農曆四月初的時候才回來。

要不那個時候你再到城裡來吧，作為老同學我就跟你實話實說了。

現在的機會確實不錯，但陷阱也很多，出去闖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黃曉琳想都沒想就說道“沒事，這不有你在嗎？”

兩個人頓時愣在水田中央的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