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他若尊自已的父親做皇帝,屆時大家還能為了一個死人和他對抗不成?人走茶涼,大家都不會出面。
與其那般,不如一開始就杜絕。
“我不同意立秦王之子,那都遠幾輩了。就是陛下還活著,也不會同意立秦王之子。且秦王在京的兩子各個年幼,處理不了政事,爾等想立年幼之子,莫非想掌權?”
“……”
楚晏在一旁看著,提議立秦王之子的是禮部右侍郎,提議立康王之子的是禮部叢尚書。都是他們自已人,都各有道理。
但就在兩人爭論不休的時候,左都御史出言,逆王昭尚有一子在世,不過他一開口就被禮部從尚書罵回去了,你怎麼想的啊,立逆王之子當皇帝,待他成人,前任皇帝的陵墓都保不住。
但也有人發現四大輔臣都沒吭聲,楚家祖孫以及以楚家祖孫為首的一派也都沒說話。
於是禮部的人再次追問皇上到底死沒死?
四大臣偏向皇上沒死,因為大長公主和皇后都沒露頭,可既然沒死,她們為何沒出來澄清?
宋首輔:“去請皇后娘娘來吧。”
幾乎同時皇后駕到的通傳聲在外頭響起。
她頭戴鳳冠身穿朝服手持玉璽走進來,站到前方對著諸位大臣:
“陛下確實遭遇不測。他離宮之前曾交代本宮,若出意外,由本宮監國,內閣和六部協助。待陛下回到達京城再立新君。如今內憂外患,陛下遭遇不測的訊息暫時封鎖,若爾等洩露半個字,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連四大臣都刷的下抬起頭。
真死了??
宋首輔又看向楚晏,這般鎮定?
他再次垂下眼瞼,心思轉啊轉,皇后說的是遭遇不測,不是已經身亡,這就對了。再立新君,新君也可以是儲君,沒人說是天子。
頓時穩了。但也慼慼,皇上的下一步計劃,繞過了內閣,顯然外甥女婿跟著寧王造反,皇上雖沒牽連他,卻也沒打消對他的懷疑。
他斂起情緒,態度恭敬:
“老臣定當好好協助娘娘,穩住朝綱。”
“有你這句話,本宮就放心了,最近京城戒嚴。”
“是。”
皇后傳達完聖意就離開了。
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悟出她話裡的意思。
因而有私心的、與寧王有勾結的一瞬間傾巢而動。
來楚晏這打探訊息的也不少,有打探皇上訊息的,有打探他屬意誰是新君。
四月底。
前去調查秦王之子的探子歸來,但楚晏還什麼都沒做呢,康王之子就動了,他直接上摺子說自已那個未滿十歲的弟弟的生母蘭夫人曾是寧王送的歌姬。深得康王喜愛,生下孩子後,康王上摺子請封夫人。
他查過這孩子的出生月份,根本不是早產兒,而是足月生的。也調查過蘭夫人曾經待過的水月樓,以及她從水月樓帶出來的小丫頭。
康王世子許了那丫頭一個日後次妃的位子,丫鬟就出賣了主子,告訴康王世子,蘭夫人曾與昭王有舊。曾很長一段時間昭王認為這個孩子是自已的,但其實是寧王的。
要問他好端端的為何要查這件事。人家還真不是現在查的,從第一次朝中有人勸皇上過繼時,康王世子就再查了。
因為此子剛出生那會兒,康王對其十分喜愛,喜的曾想廢長請封幼。事實上按照大鄴爵位律法,王爺嫡長子繼承親王爵,其他次子庶子什麼的也都能襲個郡王爵。人自已就有爵位可襲,可康王非要想讓他當親王。就差那麼一點,康王都不願意,這讓世子大為不滿。
為了保住自已的地位,世子不得不多留點心。
這不,就留到了!
證據都有!只待合適的機會爆出來。
內閣其他大臣接到奏摺的時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宋首輔忍不住說一句:“這也太亂了!”
嚴閣老小老頭哼哼:“亂是亂了點,但亂來亂去都是皇家血脈。”
宋首輔嗤道:“甚皇家血脈,哪來的皇家血脈?這是叛王之子。不管怎樣,身份不明,此子要排除在外。且康王最小的那個兒子也得排除在外,他母親和蘭夫人是親姐妹。”
……
康王世子的奏摺是公開的,殿內朝臣都清楚。
楚晏初聞,差點折斷手中笏板,康王和秦王中間,他最懷疑秦王。但也只覺得他們和寧王有勾結,寧王把孩子藏在他那了,沒想到是這個樣子的。
你們皇家是真髒!
“……”
只是康王世子這麼一弄,廢了康王兩子成為新君的可能,維護自已利益的同時也讓自已暴露了。
當晚,他在京城的皇家別苑被人刺殺,若非此處早有埋伏,他小命休矣。
還有那個蘭夫人,康王進京,除了三個兒子,還帶了王妃和那位蘭夫人。倒是秦王,只帶了兩個孩子和一個王妃。
蘭夫人也差點被人滅口。
因為這些事,楚晏忙活了一晚上,回到家已是丑時。
怕吵醒夫人,就沒去聽雪院,在明輝院住了一晚上,次日他醒的時候,辰哥兒也醒了,衣服都沒穿好,就踩著鞋子噠噠的跑到廂房:
“爹,爹,我聽說康王的兒子是寧王的,康王的小媳婦兒其實也是寧王的,是也不是?冤大頭呀這是。哎呦,這麼熱鬧的事情,我居然只能在家裡笑一笑。”
楚晏:“你——”低頭看著兩眼放光的小孩:“你個小孩子,打哪聽來的?好好讀書,不許聽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嗨,昨日午時康王妃大駕光臨,母親和她談話的時候,我和小弟在偏廳玩耍都聽見了。還送了我和我小弟一份表禮,還想見我們呢,母親沒讓見。”
辰哥兒又說:“她來見母親,就是為了讓你在皇后娘娘那裡替她兒子美言美言。看來那個位子人人想要呀。”
“這件事不能怪他動心,如今情況特殊。若非如此,康王世子還是老實的。”楚晏解釋一句。
明知道皇上已經遭遇不測,新君會在他們這些人中選,那此時不活動,不是蠢麼。即便皇后不讓朝臣將訊息傳出去,可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
也就京城內外百姓一無所知,只知道皇上去打寧王了,東朝馬上要屬於大鄴了。番邦給他們進貢了許多的新糧食種,到年底這些新種子他們都能見到,多有盼頭的生活。
辰哥兒:“那倒也是。”他手撓撓臉:“爹,康王的孩子是寧王的,那秦王的孩子會不會也是寧王的??我怎麼想怎麼覺得,要三手準備才能符合寧王的性格。這樣廢了兩個,還有兩個。”
朝中大事,他辰小爺也略知一二,最近一直在琢磨寧王的事呢。
越想越激動:“刺激啊!爹!皇家這個戲也太好看了些。若是讓漢家苑排練排練,定是梨園滿堂。”
楚晏:“……”他整理好自已的衣服,對著鏡子正好自已的官帽,轉過頭來,雙手擠壓著辰哥兒的小臉:
“就算排成戲,你也看不了!你個席都吃不上嘴的,居然還想看戲?真是做夢都沒這麼做的!”
辰哥兒!!氣人啊爹!誅心啊爹!
楚晏看著他氣呼呼的眼睛,笑:“這是皇家醜事,怎能亂說?你快些把衣服整理好,該幹嘛幹嘛去。我去你母親那一趟。”
鬆開雙手,起身出去。
辰哥兒在屋裡又蹦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