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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內患

三天之後,王宵獵帶軍剛剛進入寶豐縣城,便就有人來報,說是洛陽翟進派得有人來。

進了縣衙,換了公服,王宵獵命人把翟進的使節帶進來。

使節進了官廳,向王宵獵唱諾。

叉手道:“稟知州,近日有鄭州楊進作亂,進逼河南府。

太尉已統大軍迎戰。

楊進兵馬出穎陽,趨洛南,地近汝州。

知州當統率兵馬駐防,不使其入汝州為亂.”

王宵獵道:“我已點起兵馬,星夜而來。

不知楊進兵馬多少?”

使節道:“楊進自號有兵七十萬。

不過虛稱,不能作數。

據太尉估計,最多不過萬人.”

王宵獵想了想,道:“有兵萬人是一回事,多少能戰之兵又是另外一回事.”

使道:“知州,這誰能說得清?不過其人本為軍賊,不可小視就是.”

王宵獵道:“明白了。

對了,翟太尉迎戰,不知需不需我協助?”

使節道:“太尉只是讓知州儘快起兵,未下令前去助戰.”

此時的翟進已升任京西北路制置使,名義上王宵獵兵馬受其管轄。

不過這個時候,官爵很多時候是虛稱,當不得真。

不說王宵獵,京西北路翟進指揮不了幾個人。

翟進的兵馬並不多,數千而已。

而且分駐多處。

再多的人馬,翟進就管不起飯了。

主力軍官是翟進族人,所以特別團結,特別能戰。

幾千人,就足以威震一方。

前世的時候,王宵獵經常看到古代戰爭,動不動就是一方几十萬,另一方几十萬。

幾萬軍隊,根本不配留下姓名。

真正來了這個世界,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此時一州人戶,以自己治下汝州為例,不過幾萬戶而已。

幾萬戶能養多少軍隊?一戶養一人是不可能的。

正常情況,五戶養一軍人已經是極限了,十戶養一軍人負擔就非常沉重,二三十戶養一軍人,大致可以接受。

戰爭時期,如果沒有能力大規模運輸後勤,一個州里可以駐紮多少軍隊?一萬大軍,就足以把這一州的民戶吃掉大半。

幾個月時間,這一州就要遭受重創。

此時出兵,一路超過十萬人就非常艱難,後方必須有大量的運輸部隊。

一州之內,如果同時進駐一兩萬人,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就必須找到糧草來源。

翟進的根基在伊陽縣,基本就是沿著伊河一直到洛陽的河谷地帶。

這一片地域,即使全民皆兵,也養不了太多的軍隊。

不過翟進是洛陽附近最大的勢力,其餘都聽他的號令。

洛陽兩次被金兵攻破,此時殘破異常。

在這附近打仗,翟進的幾千人就是極限,再多人周圍的糧草就不夠了。

楊進帶的兵馬再多,也無法在那裡久住。

安頓了使節,王宵獵派人快馬到汝州。

命那裡注意打探楊進動向,不可疏忽大意。

同時命楊審準備人手和糧草。

自己帶兵進駐臨汝鎮,不可斷了供應。

這就是內線用兵的優勢。

本州之內,王宵獵不需要考慮後勤問題。

一旦運了,運輸糧草就是大事。

汝州城裡,曹二孃在那裡哄著幼子。

孩子不足兩歲,走路搖搖晃晃,吵鬧不停,讓曹二孃心中煩躁異常。

一邊小叔鄭又成拿著小棍,在那裡速一隻貓眯。

過了許久,曹二孃不耐煩地道:“養只貓兒去抓耗子,在那裡玩什麼!外面不知賣什麼的,一直在那裡叫,煩死個人!你出去快快把人轟走,不要惹我!”

鄭又成放下木棍,站起身,小聲嘟囔道:“是你兒煩,為何怪罪我身上?”

一邊說著,一邊出了房門。

只見一個漢子戴著一頂大范陽笠,站在房前路邊大柳樹下。

身前兩筐嫩藕,在那裡叫賣。

鄭又成道:“那個漢子,不要在我房前做生意!叫來叫去的,吵得讓人心焦!”

那漢子像沒聽到一樣,只顧叫賣。

而且不知是否有意,聲音還大了幾分。

鄭又成聽了,不由得心中火起。

大步向前,一把抓住漢子臂膀,就要打人。

不想那漢子力氣大得驚人,這一下竟然沒有扳動。

正當鄭又成要發火的時候,那漢子微微一掀范陽笠,低聲道:“兄弟這些日子可好?”

鄭陽成一看,急忙道:“原來是哥哥!聽了這麼久,竟然沒聽出你的聲音!”

那漢子道:“沒有辦法,汝州城裡認識我的人實在太多了,只能吃藥變了嗓子。

這些日子,家中父母可好?你嫂嫂和孩子可好?有沒有人惹事?”

鄭又成道:“好,都好。

只是你一去不知去向,嫂嫂有些心煩.”

此人是鄭又成的二哥鄭又明。

他原來是汝州的吏人。

前些日子王宵獵整頓吏事,鄭又明因為以前劣跡太多,又不想拿錢出來,便一走了之。

不知什麼原因,今天趕了回來。

見周圍沒有行人,鄭又成急忙道:“哥哥既然回來了,就快快回家去.”

鄭又明點了點頭,挑起擔子,讓鄭又成先行。

自己跟在他後面,進了院子。

曹二孃剛剛把跌倒的孩子扶起來,抬頭看見小叔領了一個賣藕的人進來,不由大怒。

道:“你這不成器的!讓你把人趕走,如何反倒領進家來!”

鄭又明快步上前,一把掀起范陽笠。

低聲道:“莫喊!是我回來了!”

看著丈夫的臉,曹二孃一下怔住,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鄭又明把藉放下,低聲道:“不能讓人知道我蹤跡,低聲說話.”

曹二孃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問道:“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不管我們一家死活嗎?”

說著,便就哭了起來。

鄭又明嘆了口氣:“有什麼辦法?我不走,依著知州定的規矩,非砍了腦袋不可。

我死也罷了,還要把我們的家財抄去,那才是難以存活!我一走,誰還來難為你們?”

曹二孃道:“怎麼沒人來為難?只是因為你走的日子不長,他們不來罷了。

這兩日,我聽你原來的同僚說,再不回來,他們就要來抄家了!”

“直娘賊,我在的時候,這些人可沒少吃我的,用我的,拿我的!”

鄭又明恨得牙癢癢。

“且記下來,等有一日我發達了,定不輕饒他們!”

曹二孃道:“罷了吧。

我們現在日子過得艱難,出門都要惹人指指點點。

家中有錢,也不敢拿出去花,不然就有人說閒話.”

鄭又明道:“你們不要怕。

就是擔心你們過不好,我才回來.”

曹二孃上下打量丈夫,不屑地道:“看你挑擔賣藕,難道還有什麼驚天本事?”

鄭又明道:“娘子看走眼了!挑擔賣藕,我是怕被人認出來。

做生意的人,入城的時候只要給些銀錢,守城的人就放進來。

不瞞你說,今日我還真是發達了!”

曹二孃撇撇嘴,根本不信。

鄭又明道:“離了汝州,我到了北邊鄭州。

不想得到了那邊楊太尉賞識,做個大官.”

“哪個楊太尉?莫不是都傳著要打洛陽的楊太尉?”

一邊的鄭又成好奇地問道。

鄭又明連連點頭:“不錯,正是如此。

楊太尉數十萬兵馬,取洛陽還不是探囊取物一般!等敗了洛陽的翟家,取汝州又有何難?我今日來,正是要做一件大事,立一場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