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鈺打量著趴在地上的赤蛇,玩弄著藥瓶,即墨止明以為她要灑在唸至身上,讓念至也毀屍滅跡,不是,念至還沒死呢,她是要殺了那臭蛇。
即墨止明連忙道:“那臭蛇再怎麼說也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將仇報,這樣不講情義啊!人家剛救了你,你就這樣乘人之危,不好吧?”
花鈺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要殺了她嗎?現在是好時機,正好切成塊,丟了餵狗。”
念至好像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蛇頭微微動了一下,即墨止明看著念至也是可憐,救了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傢伙,倒黴!
“我是要殺了她的,可是不是現在。”
花鈺若有所思“哦”一聲,收了藥瓶,“好吧,且留著她,等你除妖啊,我看好你哦!別到時候又被臭蛇踩在地上爬不起來,丟臉。”
即墨止明看著欠揍的花鈺,還是她的魂順眼,這人實在是……無法形容。
花樓裡還有一群妖等著他們呢。
即墨止明說:“花樓裡的妖不知怎麼了,都跑了,現在應該回來了,我好像聞到味了。”
花鈺淡然一笑,“是,回來了。”
花鈺一臉平靜,絲毫沒有害怕的神情,即墨止明看他們道行可不淺,心裡抖了幾下,說:“趁他們沒有發現,花鈺長老,我們跑吧!”
花鈺料不到即墨止明也會說這句話。
“跑什麼,這麼累,跑不動。”
“哐哐哐——”
外面的門好像塌了。
一陣大風吹進來,即墨止明道:“來了就打吧!”
花鈺道:“打什麼啊!”
“坐下。”
即墨止明心急:“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平靜,兩個捉妖師被妖圍攻,還是大妖,坐著等死很丟臉的。”
這個時候,小地龍進來了。
“漂亮姑娘,你們不要害怕。”
即墨止明見到小地龍,吼:“是帶來的,我先殺了你再斬了他們。”
小地龍縮到花鈺後面,怯道:“不是我。”
花鈺扯了即墨止明,示意他坐下來,“好啦,你看。”
“什麼?”即墨止明一回頭,一群妖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還個個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謝大俠相救,若您有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定當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啊,這麼多年,沒見過這麼好的人了。”
“我去為你祈福,求你長命百歲。”
“大俠可有妻室,我可把小女許給大俠做妻。”一隻豬妖推出了一隻嬌羞的少女,是一隻女豬妖精。
“我也可以的,若大俠不嫌棄,我願意以身相許,報答大俠的解救之恩……”
“……”
即墨止明懵了。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回頭小聲問:“花鈺長老,這些妖腦子好像壞了,怎麼辦,打不打?”
花鈺道:“是你腦子壞了。”
花鈺擺手對那些妖道:“少典大俠應了你們的話了,別哭哭啼啼的,有什麼話日後再說,少典大俠有事脫不開身,要先去辦點事,花樓繼續開,你們就在這裡待著。”
那些妖跪謝:“謝少典大俠。”
即墨止明揪著花鈺胳膊,咬牙道:“花鈺長老,你說什麼呢?”
“你這是陷我於不義之地,這些妖……我很丟臉的。”
花鈺道:“認識妖很丟臉嗎?”
小地龍點頭,“對呀,很丟臉嗎?”
他欣喜揪著花鈺的衣角,“漂亮姑娘,你終於和我想的一樣了。”
花鈺抽回衣角,“你也跟他們留在這裡吧!”
說完留一群哭哭啼啼的妖在花樓裡,她扯著即墨止明從房樑上閃走了。
即墨止明還是不明白。
“你還沒有說呢?”
花鈺道:“說什麼?”
“那群妖怎麼回事?”
花鈺道:“你解救了他們啊!報恩來的,妖很懂知恩圖報這個詞的。”
“什麼?”即墨止明詫異。
他什麼時候救過妖?
“你少誣賴我,我才沒有。”
花鈺道:“沒有他們找你幹嘛?”
即墨止明也不知道,莫名其妙來了一群妖怪,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說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花樓裡的妖因為花鈺的捆妖銀鐲,害怕發狂跑了。
後而因為肖公子的死,他們身上的秘術解了。
因為肖公子是即墨止明渡的魂,身上沾了他的魂息,在妖的眼裡,即墨止明就是那個幫他們解了秘術的人,所以秘術一解都馬不停蹄趕回來報恩了。
即墨止明還是搞不明白,花鈺東一句西一句的,真真假假分不清,他洩氣道:“不說算了。”
其實花鈺已經告訴過他了,只是他不信而已。
“你留一群妖在蓮花鎮,那人怎麼辦,他們安全嗎?”
花鈺道:“人啊?”
她哈哈笑了幾聲,也沒有說安全不安全,而是說:“死的早死了。”
即墨止明不明所以,“啊”了一聲,“什麼死早死了,你詛咒人家幹嘛啊?”
花鈺懶得與他說,句句屬實,他句句不信,還要死纏不放,花鈺直接用禁了他嘴,即墨止明張不了嘴了,只能“嗯嗯嗯……”
花鈺長老,你幹什麼啊?
禁他嘴幹嘛?
他又沒說錯,肯定是事情敗露,心虛了她。
“嗯,花嗯嗯吶……”
花鈺道:“聒噪!”
說完自己大步大步走,即墨止明更加追了過去,跑到她面前,指著自己的嘴巴,叫她趕緊解了。
她哪裡學的這些禁嘴的法術。
旁門左道!
是一塊什麼東西壓在了他的嘴上,透不了氣了,死死黏著,每哼一句都是困難,再哼幾句直接把聲音堵了回去,無論如何,他聲音出不來了,連“嗯嗯嗯”都發不出來了。
花鈺沒有理他,而是回頭看了遠在身後的蓮花鎮。
人已經沒有了。
剩下的都是妖和鬼修成體的“人”罷了。
那些鬼活在了自己生前的記憶裡,每日重複著上輩子的事情,像一句人偶,只會簡單的對話,重複他們說過的話,他們不記得自己已經死了,也不會記得是怎麼死的,他們現在唯一知道的是,他們是“人”。
鬼修成體的“人”,需要一個契機,同時要付出喪失所有的記憶。
蓮花鎮再也不是曾經的蓮花鎮了,是鬼、妖雜混的。妖嘛,修為還是外面那些不及的,掩藏了自己妖的氣息,在蓮花鎮安生。
或許契機是七年前的那場妖瘟,剩下的人,因為妖瘟結束後悲痛而死,鎮上的那些人正是這一批人死後修成的,妖也在這個時候瞄準這個契機,紛紛前往一座死鎮假扮人生存。
因為人可以光明正大在亮處,而妖不管善惡都只能躲在他們尋的那幾處陰暗之地。
妖自然希望能與人一樣。
所以,蓮花鎮成了死鎮,這便是他們妖入住的最好契機。
花鈺看過了,反正也打不過,那些妖也不能全部收在捆妖銀鐲裡去,只要他們不作惡,安分守己在蓮花鎮過活,那留著也不是禍害。
何況,一個鎮妖的妖,鬼的鬼,她和即墨止明兩個,打不過啊!
她渡魂傷體,又不能殺妖害自己。
即墨止明一個剛開視妖眼的,幾千年的老妖看不出來,自然也打不過了。
他們何必去尋死。
趁那些妖願意放他們離開,當然得溜快點了,不然捉妖師待在鎮上,多少有些讓妖厭惡,久了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花鈺突然停了。
即墨止明問:“怎麼啦?”
花鈺扣腦門道:“芳洲……要往哪走?”
即墨止明也不知,他六歲就離家了,他哪知道家在哪個方向,他道:“不知道。”
花鈺道:“用你的思鄉之情尋尋路啊!方洲是你家,你怎能如此絕情?快點說,往哪走?”
即墨止明頓時靜止了身體,眼睛大大看著她,什麼法子,思鄉之情?
說的什麼鬼話,要是有用,他早就回家了,還在鶯太山待十四年?
什麼叫做他絕情,明明是沒有人接他回家,把他丟山上了。
花鈺催促:“你行不行啊?”
一看就知道不行,路是指望不上他了。
即墨止明說:“斬妖劍不是在方洲的方向嗎?你尋著味過去,不就是方洲了?”
這還問他幹嘛?
他哪認路啊,去哪裡不是她提一句,然後他跟過來的。
什麼離望海域,蓮花鎮她都來了,怎麼方洲就不認路了,還找不到方向?
什麼尋劍?
她分明就是遊山玩水,還死犟說尋劍。
她那樣子像尋劍嗎
分明是尋仇加“尋花問柳”,比男人還風流。
花鈺呵呵兩聲,又不能暴露了自己不在尋劍的路上,即墨止明要是知道她沒在尋斬妖劍,一定要向捉妖宗那些老頑固通風報信了,到時候他們肯定是加固人手來盯著她,這麼多人盯著,多不自在啊!
一個即墨止明已經夠她受的了,可別再來幾個沒用的,到時候死都是自己先墊底的。
花鈺胡亂指了一個方向,“這邊。”
那個方向煙霧繚繞,遠處的群山黑壓壓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們走了一路,道路崎嶇,走走停停,越發不對勁。
路怎麼都全部往山上走了?
崎嶇艱險,越走越奇怪。
即墨止明終於忍不住問:“花鈺長老,你確定是這條路嗎?”
花鈺回頭一看,萬丈懸崖就身後,她上來只顧著埋頭走了,哪裡知道上了山,何況這路她走著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她那乾坤峰不也是這樣彎彎繞繞,艱險難走的?
所以芳洲是這樣的路也不奇怪。
她哪有多想什麼。
她靠著山崖壁上,呼了幾口氣,微笑說:“路很怪嗎?”
即墨止明看著身後的懸崖,深不見底的,天已經黑了,這樣還不怪?
花鈺沒有去過方洲,也不知道方洲是什麼樣的,所以她選的這條路也沒什麼不對勁了,她猜幣子正反過來的。
她掏出腰間的幣子,甩了一下,和之前是一樣的,正面。
是這個方向沒錯。
反正錯了她也不會認的。
曾經有人說方洲是在蓮花鎮的正前方直走,經過一片草原再路過一座雪山便到了。
這個時候應該不是下雪的時候,說不定他們爬的這座山就是雪山也不一定。
即墨止明見她丟幣選路,扶著太陽穴靠崖,呼了幾口氣,早知道自己選一條路也比她強,害得他爬了這麼久的山路,天都黑了。
前面的路越走越窄,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路。
花鈺長老這個不靠譜的,竟然甩幣選路,她以為她是路神嗎?甩一甩就能走對路,顯然她不是,是個路痴!
花鈺也累了,直接坐地,靠著崖喘了兩口氣,“歇會,天黑夜路不好走,明日再走吧!”
即墨止明也不想走了,氣喘吁吁靠在一邊,吐槽:“不說我說你,你太不靠譜了花鈺長老。”
花鈺回:“呵!”
她就呵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
可想說的話都在那個字裡了。
讓人聽了很不舒服,滿滿的嘲諷,好像在說:你靠譜你還一路跟著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