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過一張椅子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
“我能坐在這裡麼?”
柳文轉頭看著我,眼神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冷漠。
“隨便,只要別打擾我看書就行。”
我心裡一鬆,只要她沒轉頭就走,那就夠了。
“聽說你能聽到籃球場的地板下面有人唱歌?”
柳文的聲音更冷漠了。
“不好意思,那只是我幻想出來的,其實我什麼都沒聽到。”
果然是這樣!
我設想過好幾種柳文可能的回答,這種當然也在其中。
然而當我真的從她的口中聽到這樣的回答,心中還是難免興奮。
因為她做出這樣的回答,那我就幾乎可以斷定,她肯定不是真的精神病人。
原因很簡單。
很多間歇性的精神病人,雖然在不發病的時候與常人無異,但是隻要受到刺激就會立刻發病。
而他們發病時所說的那些事,便是最能刺激他們的誘因。
就比如剛才那位大叔,假如他正常的時候,有人跟他提到了可控核聚變,他肯定不會像正常人那樣說:“可控核聚變還處於理論階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那大叔保證百分百會立刻跟你講起,他怎樣發明可控核聚變,怎樣跟校花談戀愛的長篇大論。
因此,當我說了籃球場地板下有人唱歌,而柳文依然能夠保持冷靜,並且迴避了這個話題,我就斷定她肯定不是真的精神病人。
我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是正常人吧。”
我本以為柳文聽到我這樣說之後,會表現的十分驚訝,然後我們之間便能成功的找到話題。
卻沒想到,她的神情依然冷漠。
“你是想說你也是正常人麼?”
我點點頭。
“是啊,我跟你一樣,我們都是正常人。”
柳文卻忽然冷笑一聲,合上了書本,站了起來。
“這裡每個人,都說過這樣的話,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否則的話,我就要找醫生給你加藥了。”
我沒想到這小丫頭的防備心這麼強,她肯定是把我當成精神病人了。
見她要走,我心裡立馬有些著急,雖然我還不能確定,但也只能張口說道:“我相信你說的話,因為我知道那籃球場的地板下面,其實有一口古井。”
聽到我這樣說,柳文果然停下了腳步,她詫異地轉過頭來,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冷漠。
“你真的是正常人?”
我點點頭。
柳文的美目一亮說道:“跟我來吧。”
我跟在柳文的身後來到活動室的一個角落。
這裡有一張桌子,桌子旁坐著一位扎著雙馬尾穿著花裙子,年齡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老姑娘,她此正時拿著蠟筆,在紙上畫著一些房子小人之類的。
柳文走到她的身旁,聲音變得異常的溫柔。
“小芳芳在畫畫呢?”
“你先到旁邊的桌子上畫好不好,姐姐想要用一下這裡。”
“好。”
老姑娘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抓起蠟筆帶著自已的畫去了旁邊的桌子。
柳文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我也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柳文首先說道:“這裡是監控的死角,有什麼就直接問吧。”
我問:“你說你在籃球場的地板下面聽到了歌聲,是什麼時候聽到的?那唱歌的是男的還是女的,還有唱的是什麼?”
雖然我現在高度懷疑,那口井就在籃球場的地板下,但是畢竟我對那口井瞭解的太少,只知道井水能讓人瘋掉,還有就是一百年前裡面出過一個蟾蜍精。
至於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因此我必須問清楚才行,畢竟挖籃球場的地板肯定會弄出不小的動靜,假如挖開了之後,發現古井沒在那裡,以後再想進到這裡來,就很難了。
柳文稍微回憶了一下,開始講述。
“就在三天前聽到的,其實之前我是這所精神病院的護士,那天下午我帶病人在那邊玩籃球,晚上八九點的時候,我發現項鍊上的吊墜不見了,於是便回去找。”
“剛走到籃球館門口,我就聽到了裡面有一個女人唱歌的聲音,唱得內容應該是柳永的《雨霖鈴》,但她的發音我卻聽不太懂,不像揚州本地口音,反倒是有一種十分古老的感覺。”
“我本以為是哪個病人偷偷跑出來了,結果我進去之後,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而且那歌聲也停了。”
“當時我也沒多想,認為可能是外邊有人聽戲,偶然飄進來的聲音。然而,等我找到吊墜離開籃球館之後,那個歌聲又傳了出來。”
“這次我沒有貿然進去,而是輕輕地開啟一條門縫仔細聽,最後我斷定,那聲音確實是從籃球館裡傳出來的,而且是從籃球館的地板下面。”
“我嚇得立刻跑了回來,因為當時實在是太害怕了,我便把這件事告訴了跟我一同值班的一個護士,結果第二天她就將這件事告訴了院長,說我精神有問題,出現了幻聽。”
我沒想到柳文成為精神病人,竟然還是被同事出賣的,難怪他會變得如此冷漠。
不過僅憑她的這段講述,我還是無法判斷那下面是不是古井,雖然有女聲用古老的腔調唱宋詞,這一點跟小影很契合,但也不能作為直接的證據。
我又問:“你來到這裡工作多久了?”
柳文答:“畢業就來了,今年是第三年了。”
“那你有沒有聽說,這所精神病院中有一口奇怪的古井。”
我本以為柳文會回答是,但我沒想到她竟然搖頭。
“你不知道?那為什麼剛才我說知道籃球場的地板下有一口古井,你就停了下來,並且選擇相信我了?”
“我相信你,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你用十分焦急的語氣,說了你相信我。”
“就因為這個?”我還是沒能明白柳文這句話什麼意思。
“你忘了,我之前是個精神科的護士,我對精神病人十分了解,一個人能在十分焦急的時候,還能保持正常時候的思路,怎麼可能會是精神病人。”
我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這個柳文的觀察力確實挺恐怖的,竟然能夠僅憑一句話,就斷定我不是精神病人。
我打趣道:“你不應該當護士的,你比那些醫生強多了。”
“他們?呵......”
柳文只是冷笑一聲沒有說什麼。
這個時候,我把目光又投向了旁邊畫畫的老姑娘。
忽然我注意到,她畫中的建築看起來有點眼熟,而且在那建築的底面還有一個黑黑的洞。
難道說,她畫的是那口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