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煩躁、不耐些什麼。
這和之前不太一樣。
曾經的他睡著了,面色會顯得平靜溫和。
那時候,她很喜歡盯著他的睡顏端詳,一看就是許久。
探手輕輕摸上他眼下淡淡的青色,蘇曼寧心裡有些難受。
他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在想什麼?”
赫連聘的聲音驀然響起。
她的眼神,像是在惋惜什麼已經徹底逝去的東西。
這讓他隱隱有些心慌。
搖了搖頭,蘇曼寧撐身想起來。
隔了一天一夜,傷口的疼痛不再有燒灼感,但越發尖銳難忍了。
赫連聘伸手幫她,很小心地不碰到她另外半邊身子。
他看得出來,她很疼。
蘇曼寧垂下眼睫,任由他靠近。
就當做,是一種補償。
補償那些年,他沒能給她太多的柔情和呵護。
在這之後,她應該就沒有遺憾了。
或許這樣,就能拒絕他拒絕得更乾脆決絕一些。
早飯由玲姨送進房間裡,在蘇曼寧的堅持下,赫連聘沒有插手喂她。
這讓她多少自在一些。
早飯過後,她起身去洗漱。
赫連聘跟了過來,站在門口不錯眼地望著她。
看她不太方便地洗漱,清潔自己。
“十點左右,會有醫生來幫你換藥,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
他說。
頓了頓,他補充道:“大約一小時後回來.”
“你不用向我報備行蹤,去哪裡,去多久,都是你的自由.”
她看得出來他很不習慣。
她也不習慣。
雖然曾經的她,很希望他這樣。
“受著傷,別到處亂跑.”
赫連聘走前如是說。
蘇曼寧回他:“別墅都是你的人,我恐怕想亂跑,也跑不了吧.”
她不點破,就真當她是傻子嗎?赫連聘面色沉下幾分,也不知是因為心思被點明,還是因為心意被誤會。
“我沒有限制你的意思,洛雪顏還沒有找到.”
這句之後,他轉身離開,留蘇曼寧獨自一人坐在客廳。
客廳裡的所有東西都是她親自佈置的。
沙發,桌椅,地毯,甚至手邊大小不一的抱枕。
她盯著那些抱枕坐了很久。
在曾經熟悉的地方,她卻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太太,先生他……”玲姨在一邊欲言又止。
蘇曼寧道:“有什麼就說吧,你別連我也怕.”
她臉上還是沒什麼血色。
冬日裡蒼白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清麗的臉上,襯得她面板彷彿透明一樣,給人一種易碎感。
“噯,”玲姨趕忙應聲,先拿過毯子輕輕蓋在她的腿上,才說:“先生他其實也挺苦悶的.”
她不知道兩人之間前後發生的那些事的細節,只看得出來兩個人心裡都有對方。
就希望他們順應內心,重新走到一起。
“我記得前不久他剛從國外回來,一個人喝悶酒喝到深夜,坐在後院吹了一晚上的冷風,後邊就病了.”
蘇曼寧愣了愣。
是在回國找她道歉之後嗎?“為什麼要吹風?”
她不解道。
自虐嗎?這不像他。
玲姨有些唏噓,嘆了口氣道:“也許是,因為想看那片鳶尾吧.”
蘇曼寧久久沒有說話。
他或許是真的醒悟過來,發覺他對她並不是毫無感情。
可,傷害已經造成,她做不到因為他後悔了,就選擇性失憶。
他們之間,橫著一個洛雪顏。
還有數不盡的各種問題。
他的獨斷霸道,他對她的輕視和不尊重,都給她帶來過無法磨滅的傷害。
她愛他一場,從開始到現在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大到她不敢輕易回頭了。
“太太,先生他應當是真的知道錯了,只要他心在你身上,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玲姨道。
蘇曼寧聞言抬眸搖了搖頭,“即便他現在心在我身上,也難保不是一時興起.”
拋開所有不談,赫連聘他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從洛雪顏的事情就可以看出。
短暫的偏寵,到徹底的摒棄,才經歷多久?難道要她和他一起,投身一段不知終點的旅程?她要的是從一而終,白頭到老。
可他有過別人,從一而終已然不可能。
她和他,就再不可能。
見玲姨還想說什麼,她皺眉道:“玲姨,你別勸我了,我們之間,我說不清楚,但我不想再繼續和他彼此消耗下去.”
“那……”玲姨有些不安地抬眼,緩緩點了下頭,“太太你打算怎麼辦?”
她看先生的意思,似乎並不打算放手。
蘇曼寧又沉默了。
事實上,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蓉城幾乎可以說是赫家做主。
難道,她只有徹底離開,才能得到解脫嗎?“我只希望,他能更清醒一點,早點意識到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她祈禱一般,輕聲呢喃。
換藥的過程十足痛苦。
不止傷口,傷口一週的面板肌肉,幾乎碰都不能碰。
蘇曼寧咬牙努力忍著,別過臉疼得一頭冷汗,忍到最後,眼眶裡還是蓄滿了淚水。
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傷。
要是哥哥知道了,一定心疼的要殺人。
想到兄長,她突然記起他讓她出國散心的提議。
或許,她真的該出去散散心,好好忘記這些糟糕的經歷了。
“我、我已經儘量輕了.”
女醫生有些戰戰兢兢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側過臉,就見女醫生看著一旁黑著臉的赫連聘,大氣都不敢喘。
她不是赫家慣用的醫生。
赫家一直聯絡的,是位斯斯文文的中年男醫生。
因為換藥要解開上衣,赫連聘沒讓他來。
“你兇人家做什麼?”
蘇曼寧皺眉,拉好肩頭的衣服慢慢站起來。
赫連聘表情依舊不好,但聞言勉強緩和幾分神色。
“你可以走了.”
他說。
女醫生如蒙大赦,收拾好東西一溜小跑出了門。
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
赫連聘過去站到她近前,出聲:“蘇天維打算回國.”
“什麼?”
蘇曼寧一怔。
哥哥剛走沒多久,又回來,是知道她出事了?思及此,她眼底閃過怒意:“你告訴他的?”
哥哥最近太忙了,她不想讓他再分心她的事。
赫連聘有些不悅地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
“為什麼不懷疑向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