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起,他爸就一直在問,他實在被煩的沒辦法了才不得不張這個嘴。
“一週左右.”
赫連聘答,說完闔上雙眸,閉目養神。
他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約莫過了半小時,他閉著眼睛出聲,“頤景園的房子,收拾的如何?”
“前兩天都好了,散散味道就能直接住人.”
阿立答。
之後一路無話。
另一邊,蘇曼寧接到了赫老太太的電話。
“曼寧啊,最近忙不忙啊?奶奶好久沒見你嘍.”
老人說幾個字就咳嗽兩聲,聽得蘇曼寧心裡有些難受。
她上週去看過她,那時候老人家還沒有病得這麼嚴重。
“奶奶,一會兒下班,我去看你好不好?”
話說完,她因為老太太,又想起了哥哥之前的提議。
他想讓她回去看看祖母。
“當然好啊,奶奶啊,恨不得拿根繩子,把你一直拴在身上.”
老太太在那邊出聲。
因為她那個糊塗孫子,她都沒什麼底氣直接要曼寧常來看她。
好在曼寧記掛她,不然,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蘇曼寧想象了一下她說的場景,笑了兩聲,說:“那我可得再瘦一點,省得奶奶你背不動我.”
知道她在順著自己開玩笑,老太太笑了笑,咳嗽兩聲,道:“那你下班來,奶奶讓人準備點好吃的等你.”
聽那邊乖巧應聲,老人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
而後一轉眸,就見門口立著赫連聘。
也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又聽了多久。
而見她看過來,赫連聘也沒有開口的打算。
過去把手上的袋子放在一邊,轉身出去了。
老太太一見他,依舊是滿肚子火氣。
但看一眼他的背影,卻沒有發火的精力。
長嘆一口氣,她轉身滿面睏倦地合上了眼睛。
一覺睡醒,殘陽已經西下。
老太太沒有急著轉過身,依舊維持著面向裡的姿勢,有些憊懶地緩聲問:“老羅,曼寧來了沒有?”
“還沒有.”
一聽這道嗓音,老太太一下睜開了雙眼,側過身看向窗邊的沙發椅。
赫連聘正坐在那裡,右腿搭在坐腿上,膝頭放著手提電腦。
電腦螢幕上的光亮,正巧在他瞳仁上投出一小片瑩藍的色塊,搭配眼底彷彿萬年不散的冰雪,顯得他越發冷淡疏離。
“你送完藥怎麼還不走?”
老太太無意戳破他,只想讓他儘快走。
赫連聘面不改色地從電腦上移開眸子,望向床上的她,“想陪陪你.”
“告訴我天下紅雨,都比你這句話可信.”
老太太嗤之以鼻,但神情略微緩和。
人老了,不管真假,到底是喜歡一些好聽話。
若不是她的眸光因為病痛有些飄散,眼底或許還能顯出幾分笑意。
赫連聘沒再吭聲,回眸繼續處理公事。
入夜,七點過半,蘇曼寧披著零星殘雪進了門。
她小巧的鼻尖凍得通紅,邊換鞋邊探頭往屋裡望。
“奶奶?”
還沒見人,老太太就應聲:“凍壞了吧,快過來烤烤手.”
她上身披了件厚襖,腿上蓋著厚厚的羊絨毛毯,就在客廳的壁爐邊坐著,過了玄關,轉個彎就能見。
蘇曼寧把沾雪的羽絨服掛在衣帽架,快步過去,一見她就笑。
“還好。
半路突然下雪了,司機沒敢上山腰,所以走了一小段.”
她的笑容,被二樓欄杆邊站著的赫連聘收進眼底。
手指不自覺蜷了蜷,他有些想下樓。
想面對面和她說話,想碰她、吻她,讓她只對他一個人笑。
樓下的老太太已經握住了蘇曼寧冰涼的指尖,心疼地說:“就該讓老羅去接你,可你總不讓.”
任由老人把膝蓋上的厚毯分享給她,蘇曼寧笑著說:“羅叔年紀大了嘛,這種天氣,他關節應該和奶奶一樣,不怎麼舒服,我自己可以的.”
這話聽得老太太和不遠處站著的羅叔心裡都一陣熨帖。
“既然下雪了,天又黑了,就別走了.”
老太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明天一早啊,我讓個關節舒服的送你好不好呀?”
蘇曼寧挽住她,唇角微微牽起,“好啊,謝謝奶奶.”
她現在住在公司附近臨時租的公寓裡。
哥哥和塔昆不在,回去也是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子。
“走吧,看看奶奶給你準備的好吃的.”
老太太說著伸手去摸柺杖,打算起身。
見她動作有些吃力,蘇曼寧忙說:“就在這兒吃怎麼樣?這裡暖和.”
就她和奶奶兩個人,也不用太講究,一定要在餐廳吃。
知道她是體貼自己,老人心情越好,連帶著,人看著也精神不少。
“就依你說的.”
羅叔聞言,便張羅著傭人佈置桌椅。
而等看到傭人在桌上擺了三副碗筷,蘇曼寧笑意收了些。
下一刻,就聽到有人一步一步走下樓的聲音。
那步子聲沉穩又規律,落在耳朵裡心裡,都無比熟悉。
她沒有回頭,但很快,赫連聘坐在了她的對面。
將近半個月未見,驟然看到那張近乎完美的臉,蘇曼寧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一些刻意忽略的情緒,紛至沓來。
其中有一縷,是很淡很淡的想念。
可笑嗎?在被一次次傷害之後,她偶爾還是會想念他。
不過,只是想念曾經對她溫情時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