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跨年夜晚。
陳秒去了一家酒館,左邊是石階走道,行人玲琅亂目。她靠著右窗,河流甬道,四周的燈火讓河面波光閃閃,愜意極了。
段樓月拿著攝像機四處流轉,想拍下酒館的內裡,不知看到了什麼,遲遲不肯按下快門,站在門檻處擋住了來訪人客。
“小哥哥……能不能讓一下呀?”來人是個嬌滴滴的軟妹,穿著漢服,可愛純真。
段樓月聞聲按下了快門,拿下相機說了句抱歉,看也未曾看,直奔窗邊走去。
相機聚焦,是為了看的更清楚。
而段樓月的目光,在此刻也在聚焦。
是一個女人的側臉,流暢的骨線近乎完美,窗外河道的微黃流光照在她身上,是天生的主角,散著光,使周圍都黯淡沉落。
段樓月說,初見就是巔峰,至死不忘。
他僵持了很久,不敢上前打擾,這畫面他還想記得更深刻一點。
陳秒察覺到炙熱的目光,轉過頭,與他對視了一眼,又冷漠的別開,繼續望向窗外。
段樓月從她轉頭那瞬間,就知道,這樣的女人,很難擁有。鋒利的美,讓人不敢靠近直視,高傲的俯瞰著他。
心動嗎?段樓月很難表達,他從未感受到內心這種強烈的情感,可以說,在這種氛圍下,是一種震撼,震撼她的美貌。
一個冰冷的眼神,又讓他覺得遙隔萬里。
陳秒第一次見段樓月時,他脖子上掛著攝像機,在痴痴的遊神。
第一次正眼看他,是他獻上她的側面照時,構圖色調人物,每一幀都無比契合,恰到好處。不得不說,他拍的照片,很會捕捉美的瞬間。
“我叫段樓月,攝影師。我給你拍照,就當交個朋友了。”段樓月放下相機,伸出手來。
陳秒望著眼前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又抬頭盯著段樓月看,看的他臉微微泛紅,心裡暗笑,純情少年,還學人搭訕。
陳秒並未放在心上,因為這種有目的靠近的人,她半小時前也遇到過。越是故意接近,越是讓她反感。
人嘛,無意間在某處再次相遇,是極難得的,為了堅定的走下去,有些人會說這是一種緣份。
當在酒店,段樓月再次看到陳秒時,他知道,不能再錯過了。
陳秒穿著黑色大衣也顯得背影清瘦,黑色長髮微卷,淡妝的面容很少有波動,莫名得有種距離感。
段樓月走向前拉著她的衣角,陳秒轉過頭來,皺起的眉上挑,有些驚訝。
“你去拍電影,一定很適合!”段樓月張口,滿臉堅定。
“為什麼要去?”陳秒認為很可笑,一個兩面之緣的男人,讓她去拍電影。
“你的臉,很有故事性,你坐在窗邊的時候,眼眸傳出的情愫,很破碎。”
“你又不是導演,我幹嘛相信你?”陳秒理了理衣服,站直詢問著。
“我認識導演,你可以去試戲,我給你推薦。”
陳秒神色緩動,深思了會兒。
第二天,段樓月將陳秒帶到他的攝影展覽,給她講述每一張照片下的世界。
“這是波西塔諾鎮,是一個建在岩石上的小鎮,被山海庇佑。懸崖海景,四處有彩色的小屋搭配碎石鋪成的小路,有很多檸檬樹,橄欖樹。這個小孩的背後藏著一朵花,應該是送給前方的母親。
這花你應該親眼看看的。”
“這是開羅胡夫金字塔,站在下面,人顯得及其渺小。當你站在那裡,感受遠古文明在歷史長河中的威嚴與神秘,無從探尋卻又嚮往,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存一張照片。這是拉駱駝的埃及本地人,我遞給他一瓶水,他笑的很燦爛,他才剛成年。
你應該去看看他純真的笑臉。”
“這是印度的母親河,每天都很多人下河沐浴淨身,雖然看起來渾濁,但被他們稱為神聖之河。那群跪下的人在祭拜,虔誠又安詳,那是他們的信仰。
你應該聽聽那無比虔誠的禱告。”
這是陳秒從未見過的世界另面。
段樓月邊走邊講解,每指向一處,就有股別樣的魅力。陳秒跟隨他的步伐,一步之遙,他們之間,卻隔著很多未曾見過的世界。
行萬里路和讀萬卷書同樣重要,此刻的陳秒,內心波濤洶湧,段樓月在她心中種下了一顆世界的種子,想要在每一個角落開上一朵沾染足跡的花。
如果一個人的出現,能讓你在某一刻找到你想要追尋的,那一定是他已經追尋過的。
所以最初,吸引陳秒的,只是他講述每張攝影作品的瞬間,娓娓道來,不徐不慢。像在講故事,恰巧,是她從未聽過的故事。
陳秒也漸漸不排斥他的靠近,他總是邀請她去一些地方,她總是拒絕。
但也有些安靜的地方,陳秒並未拒絕。陶藝,調香,種花,段樓月脖子上的攝像機從未荒廢過。
段樓月最愛的,卻是偷拍。
他總說,陳秒不經意間的舉止是最吸引人的,有時候我愛的,想把命都雙手奉上,偶爾祈求她轉過頭來,就撞進我的深情海中。
“你知道扶桑花嗎?”
“不知道。”陳秒搖了搖頭。
“我給你種了六盆。”
“為什麼是六盆?”
“店員說,六盆寓意好。”
後來陳秒回了家,段樓月總是找陳秒聊天,將陳秒逗得眉眼帶笑,可過了一晚,陳秒又恢復了冷言冷語。
段樓月知道,陳秒給他的感覺,一直是有距離的。
後來陳秒去試鏡了,本就不抱著什麼希望,她都沒有演過戲,最多能當半個花瓶。也就是段樓月說,去試試,不成功就當玩兒了,你怕什麼。
陳秒怎麼會怕。
試鏡的這一幕,是與男主相隔多年後重逢釋懷的片段,陳秒拿著劇本,皺起了眉。
這種橋段,不同的人應該能呈現出不同的畫面,可她自己,卻是真正經歷過的。
也許是一種運氣,恰好降臨,她的臉太有故事感。不說話的時候,各種情緒都在眼中透露出來,明明很安靜,你卻能感受到她當初的歇斯底里。
她真的被選中了,像被安排好的。
在劇組中,陳秒很少和段樓月說話,一味的鑽研劇本。
在一場戲中,陳秒飾演的女二號喝醉了,她卻很難演出來,開拍前,一口氣幹了半杯白酒。這場戲導演說,是她演的最好的一場,所有的哭訴委屈都演了出來,融入了角色。
拍完後,劇組還要拍別的戲份,讓陳秒先回去休息。
酒館門外,有一棵銀杏樹。陳秒坐在樹下,聆聽風聲,想醒醒酒。
段樓月說,陳秒,我揹你回去吧。
陳秒睜開了眼,迷離魅惑,風情萬種。段樓月哪裡受得了這種蠱惑,一把將陳秒攔腰抱起,打算直接送她回去休息。
“放我下來。”陳秒腳底騰空,頭也發暈。
“你喝的白酒,不舒服就不要吹風了。”段樓月還是乖乖放下了她。
誰知陳秒一個沒站穩,腳就崴了。她吃痛皺眉,扶著段樓月的胳膊。
“你看你,這麼不小心,我給你揉揉。”段樓月將她按下,又坐在了銀杏樹下的花壇凳邊。
段樓月搓了搓手,抬起陳秒的腳踝,慢慢的揉搓,很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男人的手感溫度從腳邊發散,陳秒心跳的很快,不敢妄動。
“段樓月,你不喜歡我嗎?”陳秒向來都是這種性格,只是越長大些,就懶得搭理了。
段樓月聞聲不答,手停在她的腳踝處,低著頭,好像在醞釀什麼。
“陳秒,我喜歡你,從第一眼,到千眼萬眼,都會不約而同的喜歡你。是無法抑制的心動,直白且熱烈的歡喜你。”
“剛剛有一瞬間,我心動了。”陳秒無奈的嘆氣,俯視著他。
“只有一瞬間嗎?”段樓月眼底升起失落。
“嗯,我的心好像活了,死而復生的感覺。我的意思是,它被你捂熱了,不願再忍受寒冷了。
我已經儘量剋制自己,在今晚之前,我都認為你還不至於讓我選擇你。因為我並沒有想清楚,讓你走進我的內心。可能今晚喝了酒,可我的心動是真心實意的,我覺得沒必要違背。”
“我發現你的出現總是恰到好處,我溺水時,你第一個發現,我胃疼時,你第一個為我送上熱食,我頭暈時,你手心的藥片已經備好,你讓我覺得,你太刻意。我不制止,覺得享受。”
“因為我的目光一直在聚焦。”段樓月起身抱住了她,那是他幻想無數次的柔軟。
“段樓月,我總覺得你會變。”
“冷姐,這不像你,你應該很自信。你會說:段樓月,你要是變了,姐就一腳踹了你。”
陳秒深深的望著段樓月,倏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