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的吃完飯,安靜的回到寢室,誰都沒有再提手機的事。
林有棠心不在焉的開啟微信,一連串紅點,無一不是廣告推送。
也許抱著逃避心理,他又將微信關閉。
開啟熱搜,頭條沒什麼值得他關注的地方。
想起一年前自已的選擇,他試著搜尋“虐貓”這一關鍵詞,在一大堆冗雜的資訊中,他找到了自已想要的部分。
當年的帖子內容血腥,早已被刪除。
餘留下的只有警方順藤摸瓜,最終找到了影片裡的五個人,訊息在此中斷,也沒說這五個人渣有什麼用的結局。
頭腦風暴半天,想不通其中的真相地林有棠只好向舍友求助。
“好怪,訊息到這裡就斷了。”他將手機遞過去,頁面是那則抓捕通告。
應知許仔細看了起來。
短短一則資訊,卻讓他看了許久,他的眼睛像是黏在螢幕上一樣,久久沒有開口。
捏了捏被眼鏡壓迫的鼻樑,最終還是將眼鏡摘下,給鼻樑喘息的空間。
資訊不多,但其背後所透露的東西卻不少。
他不疾不徐的開口:“情況可能不太好,你可能……”
他沒辦法形容那種狀態。
林有棠自動幫他補上:“嘎了。”
應知許深深看了他一眼,“也許比這更壞。”
林有棠一時反應不過來,瞠目結舌道:“什麼?”
應知許不知該不該說,但看著對方的眼睛,對他充滿信任的表情,他覺得也許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比直接死掉更壞的情況,你覺得是什麼?”
林有棠低頭思考,半天后他不確定道:“癱瘓?”
應知許搖搖頭,“準確的說,很可能是半死不活。”
林有棠被這個猜測嚇傻了,許久說不出話來。
他想問:“那怎麼辦?”
可應知許要怎麼回答?他又不是神仙,從頭到尾都只是他的猜測而已。
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往往大腦都會不受控制,想象出更加神秘莫測的東西來,無形中將人刺激的更深。
林有棠也是這樣,在模擬出好幾種悽慘的結果後,他的腦海裡忽然閃過幾個片段,它們就像隔著一層面紗,讓人看不清,也摸不著。
他不受控制的想去揭開這層面紗。
面紗的後面藏著什麼,他無從得知,但他知道這是對他極為重要的東西。
就在他集中精神,努力衝破桎梏,將這層面紗掀開之際,海量的記憶向他湧來,記憶不斷沖刷他的大腦。
他感覺到頭部一陣疼痛,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他的眼前來回切換,有他的同學老師、奶茶店一起打工的女生,還有一個……
捂著腦袋,他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著對面的應知許焦急的神情,他的視線漸漸模糊,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他忽然伸手,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
隨後他的意識沉入海底。
這是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上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是世界第一次重啟的時候。
可這次為什麼又重啟了呢?
是沈向笛出了事嗎?
不可能。
他否定了這個猜測。沈向笛好好的待在公寓裡,還沒來得及實現夢想。
思緒不斷飄遠,再飄遠。
就在他找不到方向,逐漸飄向不知名的遠方時,一條熟悉的資訊忽然閃現。
是微信介面裡,一個讓他覺得熟悉、溫暖的頭像。
他漸漸感覺到了自已的手。先是右手,然後是左手,緊接著他感覺到了自已的四肢、軀幹,感覺到了跳動的心臟。
他試圖睜開雙眼,但一切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握住,讓他動彈不得,喘不上氣來。
就在他想要放棄,回到那片深海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嘆息。
他不知道發出這聲嘆息的人是誰,但他知道有人在等他醒來。
拼盡最後一點力氣,他將所有力量集中,只為最後奮力一搏。
近了……
更近了……
他終於游到了岸邊。
還差一點,他就能睜開眼。
站在床邊嘆息的人,在連日的精神緊繃之下,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有棠的手指。
剛剛他是不是動了一下?
相信自已的雙眼,他焦急的拉下呼喚鈴。
許多人進入病房,一片兵荒馬亂過後,周圍的氣氛安靜下來。
林有棠感覺自已被搬到另外一張床上。
頭的眼珠正在不斷轉動,一副立刻要醒來的樣子。
這時也許需要一個人來推他最後一把。
一個蒼桑的聲音傳來:“還不醒!臭小子還不醒!”
這個聲音是誰?好耳熟。到底是誰?
終於睜開眼,刺眼的光線映入他的眼簾,眼皮不斷顫抖,眼裡滲出幾滴淚水。
視線逐漸集中,這是一張他從小看到大的臉。
“爸爸。”
他在心裡默默地喊道。
見到他的一瞬間,錯亂的記憶裡忽然出現一根線頭,他將線頭抽出,那亂成一團的記憶紛紛自動散開,又拼回原樣,回到它們原本的位置上去。
這一秒,他記起了所有的事情。
這是他的養父,一個已經花甲之年的老頭。
老頭子姓周,平時不愛和人打交道,在村裡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把當年才牙牙學語的林有棠撿了回來,養在身邊,一養快20年。
周孝忠面色蒼白,像是很多天沒休息好的樣子,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饒是他平時再不愛說話,此刻也忍不住罵人。
“你要死啊,一個人逞什麼英雄好漢?從小就教你不要多管閒事。”
林有棠靜靜地聽著,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已的錯誤,認錯態度良好。
絲毫不顧及林有棠現沒完全恢復,語氣雖然嚴厲,但其實後怕不已:“幸好你醒了,萬幸,真是萬幸……”
說不出話來,林有棠只能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對方。
老頭背過身,偷偷紅了眼,再回過頭時,林有棠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笑著罵了他幾句,“管好你自已,你躺這麼久,小腦一度失去意識,差點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林有棠更加愧疚了。
他不該擅自行動,將自已置身危險的境地,他對不起這個世界他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