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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小修

第五十六章 小修

一股瘮人的寒意從脊骨竄起, 溫雪杳整個人都在寧珩的手中變得僵硬。

腦海中屬於書房的記憶,在看清那張臉上笑意溫和朝她靠近時,她就是本能的感到不安。

他臉上的笑意越溫柔, 越是提醒著她,她如今所看到的人,都是假的。

然而臉上的淚珠每每落下一顆, 就會被那隻冰涼的手撫去。

往日令她覺得清涼舒適的體溫,此時卻猶如惡鬼爪牙般駭人,那雙手仿若從地獄中伸出,不帶一點人的熱度, 有的只是無盡的寒涼。

她儘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方才啟唇,微張開的唇畔就被人用粗糲的指腹壓住。

“阿杳, 什麼都別說好麼。”

聽起來像是與她打著商量的話, 卻完全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她的推搡被人束手抓住,好似掠奪般, 將她死死包裹, 只有喉嚨斷斷續續的嗚咽不知疲憊的負隅抵抗著。

落在她腰間的大掌一如往常那般極致溫柔,甚至於那雙氤氳水色的黑眸柔軟到足矣將人溺斃其中,可溫雪杳卻只覺得害怕。

****

枕邊人就在懷中。

可若不如此緊緊將人擁入懷中,他又能如何做?就放任她一步一步,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只是他太聰明,卻又太笨了,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

那顆胸腔中猛烈跳動的心臟,隨著僵硬的四肢而變得麻木。

他的喉嚨被痛吻過,逐漸連祈求的話都再也說不出一句。

“阿杳,為什麼要害怕?”

****

第二天一早,溫雪杳從倦怠中醒來。

她的眼淚早已哭幹。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青年臉上的淚珠,大顆墜下。

她的身子緊繃,渾身僵硬,明明寧珩在擁抱安撫她,可她卻不能感到絲毫輕鬆, 反而愈發緊張起來。

比起那真正罪惡的人,他其實從未傷害過她。

溫雪杳無力的閉上眼。

她一直揹著身子,直到身後窸窣的聲音消失在門邊,才緩緩轉身。

“寧珩,書房那個……才是真的你, 對麼?”

可早就遍體凌傷,一心期待於旁人安撫的她,又何嘗不是?

他用唇峰輕輕碰了碰她後頸的面板,“求求你,乖一些,試著接受我,好麼?”

同床異夢,他第四次體會到這種滋味。

對啊,為什麼。

可從未有哪一刻令寧珩覺得這般空虛過,無論他如何用力收緊自己的懷抱,都無法逆轉懷中人離他越來越遠的感覺。

他做不到。

寧珩搖頭,撫摸著她汗溼的額頭的動作愈發的溫柔, “阿杳,你膽子這般小,不會想要聽到我對你說實話的。”

直到院子內重新歸於寧靜,她啞著嗓子叫了小暑進來。

昨日她在害怕,可寧珩又何嘗不是,那雙擁緊他的手臂,顫唞的模樣一點不比她少。

少女的眼神是空洞的。

要和離麼?

其實在寧珩昨夜提及前,她從未想過。

院內的丫環跪了一地,臉上的膽怯就好似她今日若踏出這道房門,這一院子的人便會沒了命般。

“世子做的?”溫雪杳回首看向小暑。

一向膽大又快人快語的小丫環,竟哆嗦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周圍丫環看溫雪杳執拗地站在院門口不願離去,“噗通”一聲便猛地跪在地上,仿若牽線木偶般重複著一句話,“夫人回去歇息吧。”

等到溫雪杳與小暑兩人回到屋中,小暑才在溫雪杳眼前跪下,低聲道:“夫人,世子今日離開時叮囑,沒有他的命令,那院門便不能開啟。”

“他威脅你們了?”

小暑瞳孔一縮。

溫雪杳就知一定是了,她的心也跟著揪起來,顫聲道:“他是.是如何說的?”

小暑邊說,淚已經止不住地落下來,“世子說,若誰的那一隻手將門開啟了,他回來便要剁掉哪一隻。”

饒是溫雪杳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聽到這話時,她依舊止不住地發抖。

“夫人,世子今日怎麼了,竟像是中邪一樣,他怎能如此待夫人?”小暑驚慌道,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世子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

“許是,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呢?”溫雪杳說。

話落,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故作輕鬆道:“但好在,他並沒有真的傷害任何人,對麼。”

說完之後,也沒等小暑回應,她便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潮溼。

然後一整天,再沒有哭鬧。

或許是心已經不是第一次死,所以這一次,溫雪杳接受得格外快。

她安靜的用完午膳,好在她雖不能離開這間院子,但其餘的小丫環出入並不受阻。

溫雪杳讓小暑去買些話本子,也好閒來無事,用作打發時間。

小暑前腳剛走,寧寶珠便來她的院子裡尋她了。

或許是院門口負責看守的小丫環早已受過寧珩囑咐,如何應對回答,絲毫不在話下,三言兩語就將人好生勸走了。

溫雪杳並沒有想過要做什麼抵抗,心中明鏡一般,她在寧府一日,一日為寧珩的夫人,便不可能真的越過他離開。

除非溫家與整個寧國公府都撕破臉。

最主要的還是,溫雪杳其實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想好究竟該何去何從。

她最初嫁給寧珩,本來就是想著相敬如賓,只本本分分將這日子操持下去就是,當初嫁人前是沒有期待過多餘的感情的。

喜歡上寧珩,或者說喜歡上寧珩偽裝出的模樣,這一切都是他蓄謀已久之下的“意料之外”。

如今,對她而言不過是將心再收回去,冰冷的過完這一生罷了。

就像當初他們彼此應下的——就算沒有情愛又何妨。

溫雪杳摸了摸自己的心臟,好像一旦沒了喜歡,心情輕鬆不少,便也不知痛了。

只要他不傷害她,不傷害溫家,該有的體面給她,她不是不能同他將這樣的日子過下去。

總歸,若是她提,想必寧珩也是願意繼續偽裝恩愛,佯裝成從前的。

而這一切,無非是要她克服對他的恐懼罷了。

或許也不需要克服,只要演作不害怕便是。

人無完人。

與誰過,又不是一生呢。

既已經失了心,那人也不過是一具死物罷了,又何來那麼多複雜情緒。

溫雪杳心中主意已定,她打著盹睡了個午覺。

醒來時,小暑便帶著話本子一道回來了。

她嗑著瓜子過了半日,直到夕陽西下,那扇緊閉一天的院門終於開啟。

待見到來人掀簾而入,溫雪杳擠出一抹笑,柔聲道:“夫君,你回來了。”

門邊的人霎時愣在原地。

這一整日,寧珩的心便沒有安生過。

其實他不是不能告假休在家中,只是她怕溫雪杳見了他反抗的心更甚。

所以在他進門時,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想過她或許會哭紅了眼瞪著他,想過她會朝著他怒聲大罵,也想過她會蔫花一般凋謝在床頭。

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料想過眼前這一幕。

或者說,是他不敢想。

溫雪杳臉上的笑意,就彷彿那間暗室從未被開啟過一般。

寧珩的心高懸,他輕扯唇角,回道:“嗯,回來啦。”

說完,他偷偷打量對方一眼,試探道:“你今日還好麼?”

誰知,預想中的風暴沒有降臨,只有溫雪杳細聲細語的回話聲:“還好,午睡了一小會兒,醒來又看了看話本子。”

“不過——”

不過什麼。

寧珩的心一緊。

就聽對方繼續道:“不過今日你將門鎖了,本來我想出去轉轉的,卻沒能。”

話落,她眨了眨眼,輕巧道:“所以,夫君這般,是打算關著我麼?”

寧珩一時凝噎。

他的目光死死定在溫雪杳臉上,半晌,眉目沉下來,淡聲道:“阿杳,你的每一個神情我都爛熟於心,你騙不過我的。”

“是麼?”溫雪杳點了點頭,“可我知曉你是不願與我合離的,所以這日子就算萬般艱難,不還是要過下去?”

寧珩臉上閃過一道意外之喜,顯然誤解了溫雪杳話中的意思,“你願意試著接受我了?”

“試試看罷。”

至少在她,確保溫家無恙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