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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中秋

第十九章 中秋

寧十一看了眼自家世子,暗自在心裡撇了撇嘴,若論裝柔弱賣慘的本事,恐怕上京城中九曲迴腸心的小姐們都比之不及。

溫雪杳不敢再觸碰寧珩的傷心事,幸而她本就是安靜的性子,就算一路不言不語,也不會覺得難受。

馬車先將寧珩送回了寧國公府,寧珩下車,靜靜同掀開簾子一角的溫雪杳對視。

良久,他笑了下,“今日多謝溫小姐相助。”

溫雪杳低聲,“舉手之勞罷了,寧世子且勿掛懷。”

“好。”寧珩頷首。

寧珩沒有轉身,溫雪杳也沒有命車伕離開。

兩人對視,像是皆有話想同對方說。

溫雪杳忍了一路,本還想再考慮幾天,可恰巧今日遇到了寧珩,又恰巧此時他就靜靜在面前等著。

彷彿也知道她應該是有什麼話,想同他說似的。

相敬如賓,她相信寧珩一定能言出必行。

他清了清嗓子,維持著冷靜溫和,笑道:“既如此,雪杳也不必與我見我,我表字為慈安,喚我慈安就好。”

將少女多彩的表情收入眼底,寧珩斂眉淺笑,“一個稱謂而已,我同你兄長年歲相仿,就算你我二人不曾有婚約在身,以溫寧兩家的關係,你喚我一聲哥哥也無妨。”

對方言盡於此,溫雪杳再不聲不響倒是顯得扭捏。

溫雪杳鼻尖微酸,若不奢求情愛,這無疑是女子最好的選擇。

多半是她不曾聽過罷了。

她有些別捏地垂下頭。

溫雪杳心一震,紅著臉嗯了聲,“寧世子日後不必如此見外,喚我雪杳就是。”

寧姐姐平素有喚寧世子阿珩哥哥麼?她怎麼似乎只聽她喚過兄長.

她不動聲色偷偷打量寧珩一眼,見他神情自然,心道對方也不會在這種小事兒上故意誆騙她。

於是她暗自攥緊手心,低低喚了聲,“阿阿珩哥哥。”

寧珩呆滯數息,緩緩點頭,突然覺得口乾得很。

寧珩笑意綿長,從容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今日便不請你進府喝茶了。”

阿珩阿珩哥哥

溫雪杳嘴皮子像是被燙到,支支吾吾半晌,終是連一個簡單的稱謂都難以喚出口。

寧珩目光沉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良久,點頭。

溫雪杳攥了下掌心,猶豫之後開口。

年歲相仿?她兄長才剛弱冠,所以差了四五歲那種……好吧,勉強算是相仿好了。

然後補齊她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此生唯溫小姐一人,白頭偕老,無論子嗣。”

兩相較量,還是覺得喚其表字過親密了些,倒不如就同寧姐姐一樣稱呼他。

“寧世子。”她先是低低喚了聲,“那日你說的,若迎我進府,會與我以禮相待可否還算數?”

見溫雪杳發愣,他又道:“或是你不習慣喚我表字,便同寶珠一樣,喚我一聲阿珩哥哥也可。”

寧珩沒有錯過溫雪杳任何一絲表情變化,直到牢牢緊鎖她的目光都有些發顫,他才緩聲問道:“溫小姐今日此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願意嫁予我。”

“好。”溫雪杳軟軟應了聲。

****

轉眼就到了中秋佳節,宮中設宴,溫相帶了溫雪杳與溫初雲二人一同進宮。

來之前,溫雪杳便同溫相說了清楚,她打算依照婚期,嫁入寧國公府。

溫相雖然心有狐疑,但從溫雪杳的字裡行間也能聽出些端倪,約莫是那寧家小子說了些什麼,這才讓女兒回心轉意。

不過寧珩如此做,只為挽回這樁婚事,可見他也是有幾分上心的,倒不像是他先前猜測的那般,認為寧珩會偏聽了京中的流言蜚語而退了兩家的親事。

這麼一看,倒是他小人之心。

溫相撇了撇嘴,一想到待會兒或許要見到未來女婿,他就不禁正襟危坐,端出了相爺的派頭。

這邊溫雪杳的婚事落定,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溫雪杳與溫初雲同乘一輛馬車。

一路上,溫雪杳便注意到溫初雲幾次看向她,似是有話說。

但她看了出來,卻沒想給對方機會,索性閉目養神,靠在軟枕上假寐。

溫雪杳從不曾與溫初雲親近,這事兒說來,也並非不無緣由。

溫雪杳的孃親乃是太師之女,不僅容貌姣好,才情更是無雙。想當初,想要娶她為妻之人,猶如過江之鯽。

然而她的孃親卻偏偏選中了當時的寒門子弟溫父,原因便是他曾以自身性命對天啟誓,此生只愛一人。

直到溫相將溫初雲領回府的那日,溫雪杳的孃親才恍然明白這麼多年來,只有她一人堅守二人曾經的誓言,做到了一心一意。

而那個曾說只愛她的男子,不僅生出二心,竟連女兒都生了出來。

所以這個一生以愛為食的女子,在得知夫君背叛自己後,沒幾個月,便香消玉殞。

溫雪杳思緒回籠,她靜坐不動,裝作沒有聽到溫初雲方才問她的話。

然而溫初雲卻仍不死心,又揚高聲音問了一遍:“姐姐,父親說你要依照婚約與寧國公府世子完婚,可是真的?”

她見溫雪杳不做反應,咬了咬牙,趁著馬車顛簸,順勢推了她一把。

如此,溫雪杳也不好再裝睡,

她眨了眨眼,擠走眼中的懶散,淡聲道:“你方才說什麼?”

溫初雲又將話重複了一遍。

溫雪杳聽後,淡聲應道:“卻是如此,我二人本就有婚約在身,如約完婚有何不對,值得你這般煞有介事的問?”

溫初雲愣了一瞬,似是沒想到往日溫雪杳溫吞的性子竟能說出這樣訓斥她的話。

這樣的古怪,似乎從馬場那次便初見端倪,可這是為何呢?她想不通。

溫初雲掐緊手心,勉強維持住得體的笑意,像是關心她似的,小聲問:“可若如此,姐姐你又將元燁置於何地?”

溫雪杳挑了下眉,心中厭煩,不願再忍她,更不願同她再裝模作樣。

遂乾脆道:“溫初雲,你既如此關心那個離府的下人,為何又要問我將他置於何地?”

“我倒是該替安家公子問問你,你如此關心旁的男子,是將他置於何地?”

安公子乃是新科進士,前些日子溫相為溫初雲擇定的人選。

不過顯然溫初雲對這門婚事並不滿意,她志不在此。

溫雪杳有些猜不透溫初雲的心思,她如今幾次三番試探,加之曾經的小動作,無疑不是想將她往元燁身邊推。

瞧這模樣,斷然不是對元燁有意。畢竟,哪個女子能做出撮合心上人和別的女子的舉動來?

可那預言夢中,分明又昭示了,元燁最後八抬大轎將其迎進府的人,就是溫初雲。且溫初雲讓人將她丟進破廟時,還向她得意炫耀

溫雪杳心中突然湧上一個荒誕的念頭,莫不是,溫初雲心儀元燁是假,同她爭搶攀比才是真?

她只覺得一陣惡寒。

溫雪杳忽而扭頭看向溫初雲,那溫家的敗落,父親慘死,兄長鋃鐺入獄,這其中可有她溫初雲的手筆?

她突然覺得,或許將元燁早早的趕出府,未必便能斬斷溫府及溫家人未來的命運.

她原先一直以為,元燁才是造成一切的導火索,現在看來,並不盡然。

溫初雲頭一次在溫雪杳嘴下吃了癟,愕然的同時,心底更多的是細細密密的恐懼。

彷彿有什麼東西,正逐漸脫離她的掌控

就在兩人下馬車時,溫初雲突然伸手拽住溫雪杳。

她死死盯著對方臉上的表情,想要判斷出她先前對元燁滿不在乎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長姐,你可知,元燁他回來了。”

溫雪杳心道果然。

與其說溫初雲在乎元燁,倒不如說對方在乎的是她所心愛之人。

只是可惜。

溫初雲這次註定要賭錯了。

溫雪杳笑得一臉無害,她側身湊近溫初雲耳邊,緩慢道:“那你又可知,他是以何等身份歸京的。”

“溫初雲,你可知曉,曾算計的、曾與之為伍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