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鶴眠摸著鬍子，道:“但願如此吧。”
……
顧雲宿被沈慕一路拉到了他的房內，沈慕一路都在問這問那的，東扯西扯的，他實在不耐煩，只好道:“侯爺只說讓我看著你，要你小心行事，其它的沒說什麼。”
沈慕一臉心虛道:“誰問你這個了？況且我這次表現不錯，起碼沒鬧出什麼事來，而且我這次可是為皇上辦事的，諒這老頭也不能打死我。”
顧雲宿揉了揉眉心，無奈道:“你既不擔心回去捱打，拉著我幹什麼？”
沈慕理直氣壯道:“那不還是得先跟你通氣，得到點訊息嘛，誰叫咱倆是好兄弟。”
顧雲宿一臉無語，要是可以他實在不想讓這個好兄弟。
他多想回到第一次見沈慕的那天，早知道這傢伙這麼煩人，當日他就不出手相救了。
想到這個，自然又想到了今日救下的那個小姑娘。
程寄歡。他在心裡念著這個名字。
其實他是在裴映要拿劍抹程寄歡的脖子前就出現了，只是他看那個被挾持住的少女，雖然嘴上喊著不想死的話，其實眼裡卻並無畏懼，於是有些好奇，也就暫未露面。
直到察覺到裴映真要動手時，才一箭射出。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個叫程寄歡的姑娘立馬就反手捅了裴映一刀，還頗為得意的拍了拍手，身手敏捷、反應迅速。
關鍵是有仇必報，絲毫不拖泥帶水。
那時的她張揚明媚，耀眼奪目。竟然有一瞬讓從來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顧雲宿想要掠奪。
顧雲宿想到這，不由得輕笑一聲，終究是年少氣盛。
沈慕奇怪道:“你笑什麼？”
顧雲宿擺正臉色，說道:“沒什麼。對了，你在邊關這幾日，可有發現溫丞相和程將軍他們二人有什麼異常嗎？”
他這次來當然不止是增援，還有一個目的–––聖上讓他觀察溫程兩傢俬下有無來往，是否有些異動。
他們這位聖上，自從當了皇上後，疑心是一日比一日重，誰都懷疑，真可謂是孤家寡人。
沈慕自然知道是聖上想要知道這件事，於是思索道:“沒有啊，再說了我還沒好好待幾日，做點有用的事，就被那個裴映給抓走了，後面發生的事我都不清楚了。”
想了想，他又繼續道:“不過就算現在他們沒什麼來往，往後肯定會很多，說不準這兩家還能喜結連理呢。”
他這會隨口胡謅道，卻沒想到日後會是一語成讖。
顧雲宿問道:“因為程寄歡？什麼喜結連理？”
沈慕摸了摸鼻子，說道:“奧，那個啊，我胡說八道的。”
顧雲宿再次對他無話可說。
……
第二日，倒是豔陽高照，是個好日子。
溫鶴眠和溫清淮一早便來了程府，和程觀南、李璟禾討論程寄歡的事。
李璟禾嘆了口氣，知道該來的總會來，況且她並沒有理由阻止程寄歡回京，京城畢竟有一直對她牽腸掛肚的母親，她自已也是當母親的，又怎麼忍心阻止人家母女相認。
溫鶴眠承諾道:“程夫人不必擔心，你們撫養小滿長大，若是想來看她，溫家隨時歡迎。”
溫清淮也在一旁補充道:“是啊，程夫人，我相信小滿也不會忘了你們的。”
程觀南說道:“溫兄，當年我父親鎮守邊關，卻被祁王的人給殺掉了，於是聖上派我來這邊關。我帶著家人一路前行，路上遇到個男子抱著個孩子被劫匪攔了下來，那群劫匪既想謀財又想害命，於是我出手相救。我原以為那個男子是孩子的父親，沒想到他卻對我說這孩子是他買來的，想要轉手賣給別人，換個好價錢。於是我便收留了這孩子，也就是現在的寄歡。”
李璟禾在旁邊接著說道:“開始幾年我們也在找她的親生父母，卻始終沒有下文，於是只好放棄了。沒想到，她竟是溫家的孩子。我雖聽說過溫家丟了個女兒，卻從未想到她身上。年少時，我也曾見過長公主幾面，但都是在宮內，需得刻守規矩，不能抬眼直視皇女，因此並未清晰的看過公主長什麼樣。再加上長公主是在京城中生產的，沒想到這個孩子會流落到千里之外。”
這便是程寄歡的全部身世了。
溫鶴眠嘆了口氣道:“當年我在宮內無瑕顧及家人，原以為有士兵守衛不會有什麼大事，沒想到祁王如此膽大，居然想破開溫家大門，用公主要挾我和陛下，她受驚早產，這個孩子在混亂中到來，後面又下落不明，我們找了幾年也未找到，沒想到是在這邊關。”
……
氣氛凝固下來。
幾人皆有感嘆，世事無常，難料。
溫程兩家，一個是文官，一個是武將，從未來往過的兩家，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因為一個共同的女兒而聯絡到一起，當真是神奇。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才有今日的緣分。
程懷風打破沉默，問道:“我聽大人叫她小滿，她原先的名字是什麼？”
溫鶴眠回道:“小滿的意思是，我們推測她會是在小滿那天生的，於是先取了個小名，至於大名叫溫洛初。”
李璟禾點頭道，“也是個好名字，對了，歡兒呢？”
程懷風尷尬的咳了一聲:“還未起呢。”
...
眾人皆是有些沉默，不知說什麼好。
程觀南正色道:“快把她叫醒，都什麼時辰了？整日昏睡，不像話。”
他雖然覺得沒什麼，但是此時在程寄歡親生父親面前又不好表現的他太過縱容她，才讓她養成這副樣子。
程懷風叫了個丫鬟去程寄歡那叫醒她。
溫鶴眠又說道:“我這次回京，把裴映也一道押回去。不知聖上會如何處置他？”
程觀南說道:“他犯的罪可夠滅九族了，只是……”
裴映本就孤家寡人，他的親人全都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如今又何來的九族呢？
眾人臉上都有些憐憫，尤其經歷了這一次後，更是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人擁有共情的能力，也擁有透過別人看到自已下場如何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