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父去喬二叔家看看能不能混頓飯，沒想到連刷鍋水都沒混上。

喬二嬸就不是能被佔便宜的人，只進不出，恨不得全家人都不用吃一點糧食，喝水就能度日。

喬二叔倒是有心想讓媳婦給喬父弄點吃的，可惜這個家不是他說了算。

他敢說出口媳婦就敢將他攆出去，讓他晚上蹲牆角。

夫妻關係無非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剛結婚那會兒他倒是一家之主，沒多久這一家之主就換人了。

他敢惹父母生氣，唯獨不敢惹媳婦，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

喬父也是個欺軟怕硬窩裡橫的性子，老二家的嗓門大，孃家人惹了她都能被她毫不留情的罵回去。

他已經夠丟人了，不想為了口吃了讓全大隊的人都知道，自已是七個孩子的爹了還被父母懲罰。

喬父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跑到喬三叔家。

喬三叔是個動輒就愛打媳婦展示威風的男人。

三房他說了算，只不過他喜歡喝酒，家裡多餘的糧食都被他換酒喝了。

剩下的糧食只夠一家四口勒緊褲腰帶過，多一口都沒有。

談什麼都不能跟他談糧食。

喬父跑了兩家連口水都沒得喝上一口。

飢餓讓他變得暴躁，對喬母的厭惡遠超對父母和楊志的怨恨。

氣呼呼的回到家，見喬母坐在床上抹眼淚更是怒火中燒，伸手將喬母從床上扯下來扔地上。

顧不上會不會被父母責罵，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江招娣你給老子聽好了，偷偷拿去江家的東西明天全都給老子要回來，否則我讓你好看。”

中間隔了一間屋子，喬爺爺喬奶奶仍然聽的清清楚楚。

“老大不會把老大媳婦打壞吧？”

喬奶奶看不起打媳婦的男人，但她有時覺得做賊的大兒媳聽不懂人話，委實有些討打。

喬爺爺搖頭：“不會，老大不敢，多半還是做樣子給我們看，不過是餓他幾頓把氣撒在老大媳婦身上，稍微打的狠了點。

大老媳婦也不是個蠢的，出不了什麼事。”

兩口子都一個德行。

夫妻倆狠了狠心，乾脆當做沒聽見。

喬偉跟著喬爺爺在山上跑了大半天，跑累了，吃了東西洗洗就睡著了。

楊志一早就猜到喬父要跟喬母算賬，閉著眼睛裝睡，聽著兩人鬧出來的動靜終於安心的睡了。

打吧打吧，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把扶弟魔喬母打服了他還能高看他一眼，喬母不再護著孃家說不定十多年後喬父也免了牢獄之災。

當然，喬父能把喬母收拾的服服帖帖，分家也更容易得多。

不行也沒關係，他現在豆芽菜一個，別的能耐沒有，挑撥離間玩的很溜。

喬父打了好一會兒，喬健喬康喬茉兄妹誰都沒吭聲，喬玉梅被吵醒了也不想出來勸。

喬治喬莉年紀小被嚇得哇哇大哭。

喬父會打媳婦，但不會像喬三叔一樣把打媳婦當成家常便飯，沒輕沒重，只在喬母偷了東西送到孃家才會打她幾耳光。

喬母從小在孃家捱打都習慣了，幾耳光對她來說不過跟拍灰一樣。

今夜喬父是下了狠手，拳打腳踢，跟以往完全不同。

喬母鬼哭狼嚎也沒人來勸架，絕望的差點以為會被打死，哭求喬父，答應天亮就回孃家要東西才被放過。

喬父知道江家人是什麼德行，喬母能從孃家把東西要回來無異於天方夜譚。

這麼大的動靜打喬母一方面是出出氣，另一方面還是想看看父母的態度。

父母充耳不聞隨他打隨他鬧，這讓喬父心更慌，腦子裡兵荒馬亂。

夫妻倆肚子咕咕叫了一夜，餓的受不了就喝水，喬父睡不著也不敢躺床上裝病偷懶。

起床前先把喬母踢下床。

“沒把東西要回來你就別回來了。”

打人會上癮，尤其是家暴。

喬父原先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不會動不動就打媳婦，實在是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就把氣發洩到喬母身上。

喬母昨夜捱了頓狠的，渾身疼的厲害，現在又被踹下床，痛得眼淚一下子飈了出來。

公婆生氣不給飯吃，男人打她也不管，喬母不敢哭出聲，免得被男人打的更厲害。

她顧著孃家，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已將來的日子能好過些。

現在都過不下去了還談什麼以後。

去孃家要東西是必然。

姐妹九人她嫁的最好，要是離婚回到孃家，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父母賣了。

將來日子會過成什麼樣看看姐妹們就知道。

她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喬母衡量一番，覺得與其自已過的悽悽慘慘，不如去孃家偷點東西回來交差。

別的沒辦法弄到，先弄點吃的回來，男人吃飽了就不會打她。

先過了這一關，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喬爺爺喬奶奶只是不讓大兒子兒媳吃飯，沒有剋扣孫子孫女的伙食。

喬母沒帶喬治喬莉，倒不是她有多心疼兒女捨不得他們餓肚子，而是覺得兩個孩子不吃楊志和喬偉就能多吃幾口。

想想她就恨得咬牙切齒。

喬母快速穿上衣服，用手抓了幾下頭髮，在喬父吃人的目光下慌不擇路的跑了。

喬父收拾好不死心的去正屋轉了圈，喬爺爺幾個人在吃早飯，沒人搭理他。

早飯也沒有他的份。

“爸媽。”喬父裝可憐。

喬爺爺喬奶奶面無表情。

喬健喬康總算意識到這一次爺爺奶奶不是說說而已，他們要是再敢胡來，下場就父母一樣連餓幾頓。

兄弟倆一臉做錯事的忐忑，看看爺爺奶奶的臉色，低下頭小聲吃著碗裡的紅薯粥。

楊志瞧的有趣，他發現，對子女的教育真是門大學問。

他自已不是個稱職的父親，楊澤自強不息靠自已的努力走上高位，誰不誇他生了個好兒子。

確實，他運氣非常好，不聞不問冷漠以待，楊澤沒被養廢全靠他自已自律、積極向上。

喬爺爺喬奶奶是慈父慈母，寧願苦了自已也不願苦了兒女，但三個兒子沒一個孝順的。

難得做回嚴父嚴母，效果倒是蠻好。

早飯無望，上工的鑼鼓聲響了，喬父揉揉咕咕叫的肚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