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姑奶奶頂著白髮，半掛在王家二爺的身上，顯然剛剛的悲傷情緒過度的消耗了她的精力。
上了年紀的老人…
難免身子有些吃不消。
王家大姑奶奶今年也九十多了，九十多歲的老人自己能吃能走，也有了老花眼的毛病。
王家老宅的燈光算不上明亮，反而由於平常不居住在這邊顯得有些昏暗，王家大姑奶奶眯著眼睛在找著什麼人。
“老大家的小孩，驚蟄和清明。”
烏泱泱的一片人群，東倒西歪的，還有人低著頭在收拾著自己，還有半掛在旁邊人身上小聲啜泣。
“姑奶奶，我們在這。”
聽到是喊著自己，神父眼眶通紅的從地上站起身子，身後跟著一同站起身子的時玖。
“你們和穀雨一起去挨家挨戶的報喪，穀雨呢。”
王家大姑奶奶再怎麼老眼昏花，也不至於把站起身子的兩個人看成三個人來，目光轉了一圈，沒看到王穀雨。
“大姑奶奶，我…我…在這。”
蘇粟粟伸出一隻手來，整個人還窩在王立春的懷裡，說出的話也上氣不接下氣的，讓人懷疑下一秒就會昏過去。
“我…我這就…跟哥哥他們去。”
蘇粟粟伸手擦了擦，把自己的鼻涕眼淚全擦在了王立春的衣服上，緩了緩，就要站起身。
只不過先前實在是哭的太狠了，導致這下蘇粟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勉勉強強站正了還踉蹌了一下。
“穀雨。”
眼看著蘇粟粟就要朝著王家大姑奶奶的方向倒了下來，神父和時玖兩人一前一後的扶住了蘇粟粟。
“大姑奶奶，我們這就去。”
“哎呦，算了算了，你們扶著穀雨跟三奶奶去後廚房燒水，立秋家的處暑和霜降去村裡通知。”
王家大姑奶奶是一位慈祥和藹的長輩，也是看著眼前的幾位小輩長大的，看王穀雨現下的這副模樣，也不忍心讓她繼續勞累。
“好，三姑奶奶，我們走吧。”
王大姑奶奶話轉的極快，馬上就選擇換人去村裡報喪，時玖接話接的也快，伸手扶住旁邊一位腿腳不好的老婆婆。
“好的。”
挨家挨戶的報喪要走遍這一個村，王處暑正思考著要不要答應下來，就對上了王大姑奶奶看過來的眼神。
審視中帶著陰涼。
讓人心裡往上冒著寒氣。
“過世的老人需要先洗澡，洗漱乾淨了以後才能換衣服，這樣下一世才能做一個乾乾淨淨的人。”
王家三姑奶奶上了年歲，腿腳不如其他長輩，平日裡都要拄著柺杖，一拐一拐走的極慢。
神父攬著王穀雨走在旁邊，即便是到了現在，蘇粟粟身子都在控制不住時不時的一抽一抽，看上去傷心極了。
時玖扶著王家三姑奶奶的一邊，特地放慢了腳步，側耳傾聽著老人家慢慢悠悠的說著什麼。
“燒水，還要煮一些夜宵，等等村裡人來了以後，要煮點吃的給他們，都是鄰里鄉親的。”
王三姑奶奶說話也是一頓一頓的。
後廚房看樣子距離前面的會客廳並不遠，逐漸變黑的夜色裡，吹來的風都帶著些涼意。
王家主宅是老式建築，更要形容的話和古德里小鎮裡那些木屋有些相似，都是復古的建築。
後廚房已經亮起了燈，先一步進去的神父扶著蘇粟粟在灶臺前的木墩子上坐下，把周邊一些東西給稍微收拾了一下。
“怎麼生火，這是什麼。”
神父看著擺在灶臺旁邊的木屑還有茅草，伸手翻了一下，一個四方形的小盒子給翻到了面上。
蘇粟粟茫然的看了一眼神父握在手中的四方小盒子，小小的，兩厘米左右長度的一個小長方體，兩邊還有磨砂紙。
就連灶臺…這都是她小學讀書的時候從書上看到的東西…所以她也不太清楚這是什麼。
“水都沒舀，柴都沒劈，你就想燒火，你們兩個去後面砍點柴回來，穀雨把水舀進鍋裡去。”
王家三姑奶奶拍了拍神父的腦袋，把神父手中的小盒子給拿了過去，語氣帶著點感嘆。
“你們這些小輩啊，現在連火柴盒都不知道了，真是，唉…時代在進步，我們這些老人就給丟下了。”
“沒有的，姑奶奶，您先坐，我和清明去後面砍點柴，等拿回來了還要你教教我們怎麼生火。”
時玖搬來一張小凳子放在王家三姑奶奶的身後，這麼一張臉，故意裝乖的時候，真的是乖巧得不得了。
“好好好，別去太遠了，要乾燥的柴火，早些回來，那邊黑，拿著門後面的燈去。”
王家三姑奶奶被時玖扶著在小凳子上坐下，一邊拍了拍時玖的手，一邊囑咐著什麼。
神父原先從後廚房的門後拿出了兩把砍柴的彎刀就要出去，聽到這聲囑咐後又拉開了剛剛關上的木門。
原先木門後只有兩把砍柴刀的地方此時多了一個小的提燈，安靜的立在了角落裡。
嘖…
神父輕嘖了一聲，將小提燈遞給了身後的時玖，確實是他大意了，還好有時玖多問了一嘴。
“扮演類的神墟給道具就是大方。”
神父握了握手中的小燈，和時玖並肩走向的廚房的後方，小燈的光照度有限，恰好照亮在了兩人周邊前後左右一共九個小方格。
“C級道具：小提燈。”
能夠保證一定光照，黑暗環境中，可以保證不被一些‘小東西’的騷擾，使用次數有限。
說是在後門，距離後廚房也算不上多遠的距離，兩位身高腿長，稍微走了幾步，一片小樹林就出現在了眼前。
王家主宅依山而居，看樣子是在後門的方向專門圈有一塊小樹林，種了一些果樹，在往裡走還有一塊小池塘，水面泛起層層漣漪。
越靠近小池塘附近的樹木反而更像是剛剛栽種下去的小樹苗，看上去也才剛剛生長了一段時間。
反而是越外圍的樹木，樹皮黑硬，生長的又高又壯，一看就是種了有些年頭的樹木了。
“別去那邊。”
邁入樹林，時玖拉住還準備往裡頭走的神父，指了指就在入口處不遠的一棵枯死的楊梅樹。
“那邊靠近水源。”
出來的時候，王家三姑奶奶可是特意的說了一句，要乾燥的木頭才能夠成功生火。
如若沒有和王家三姑奶奶多交談一句，想來聽到砍柴，一進入小樹林的第一選擇都是靠近小池塘邊好砍的樹苗。
到底也是一個B級神墟。
真是不可小覷。
和王家三姑奶奶面對面坐了好一會，感受到那頭老人家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蘇粟粟緩了一會後從小木墩子上起身。
水缸就在廚房內，距離灶臺也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水缸上頭接引的山泉水在有規律的往下滴落。
一個木製的水瓢就浮在水面上，偶爾飄到接引的水滴下方，山泉水滴在木瓢中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或許是夜晚廚房內的燈泡略顯得昏暗的原因，也或許是舊式的棕色瓷水缸過於深的緣故。
站在水面邊上，往水裡看去，蘇粟粟只覺得這缸水深不見底，一眼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手握在了飄浮在水面上的木瓢把柄上，恰好一滴山泉水滴落在手背上，蘇粟粟冷的突然打了個顫，心下一突。
“姑奶奶，這水怎麼舀不起來。”
蘇粟粟拿起木瓢，舀了一勺，奇怪的是明明眼看著伸入水裡盛滿了水瓢，但是當脫離水面時水瓢內卻是空空如也。
接連幾次，都是這般，蘇粟粟突然注意到水缸邊上，就在她的身後頭，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就站在不遠處。
身後…
王家三姑奶奶的目光有如實質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位腿腳不好的老人，安靜坐在那，一點聲音都沒有。
安靜的氛圍中，蘇粟粟提高了注意力，思維前所未有的集中了起來，開始觀察起眼前的這個水缸。
有冷風從身後吹來，從後背處開始逐漸泛起冷意，隨後…整個左手臂都開始有些凍的麻木起來。
最開始還能聽到嘀，嘀，嘀的水滴落進水面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也聽不見了。
安靜的空氣中，聽不到水聲，聽不到前院的哭鬧聲，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還有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蘇粟粟放慢呼吸，保持著這個動作，目光一差不落的觀察著眼前，眼珠止不住的上下轉動。
眼角的餘光裡，那道黑色的身影原本離自己還有些距離，現在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身影看不清面容，倒是不像是蘇粟粟見過的任何扮演者，再一次眨眼間，黑色身影已經是緊緊的貼在蘇粟粟的背後。
蘇粟粟整個後背都開始冷到麻木，感覺到有東西正貼著自己，呼吸都忍不住一停，越是如此，思維更是前所未有的冷靜了下來。
蘇粟粟亂轉的眼珠一停，注意到了什麼，停頓了片刻，在她的目光範圍內，水缸的正上頭。
那塊排列整齊的牆壁凹了一塊進去，看上去更像是在建蓋的時候就特地在兩塊磚中間留了一塊。
凹進去的空磚中好像塞著什麼東西，只不過距離有些遠，蘇粟粟眯著眼睛辨認。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