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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9章 與越豔

誰也不會知道,混沌信徒最後的反撲,會意外的重傷希德尼的王后,也是國王哈克最為信任與依靠的妻子。

她的責任心與忠誠害了她,但在這件事情上,杜林雙覺得她無可指摘——那位夫人做為哈克的第一任妻子,生育了他的長子與次子,長子被殺時候,她明明可以讓她的孩子走到臺前。

想來不會有人反對才對。

但她還是讓次子繼位,光這一點,就讓杜林不得不認她一個好。

只可惜,她的仁慈沒有一視同仁,被時代所侷限。

但杜林也明白,他自己何嘗不是被時代所侷限——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文明超脫了三詞六字的束縛,歷史不再被戰爭,和平與革命所蹂躪,每個生命都獲得了足夠的尊重。

但不是現在。

所以哈克最終被帶離,而躺在墊子上的伽拉夫人耷拉著眼角望著杜林,她臉上滿是笑容:“謝謝您能讓我與哈克見上最後一面。”

“你們的愛情不容褻瀆,就像這些孩子渴求著對克里格恩家族的報復那般。”杜林一邊說一邊起身。

孩子們尖嘯著撲了上去。

杜林走到窗邊,點燃了一支菸。

人類自有文明以來,慾望不息,鬥爭不止,每個生靈都苦於自我執念,在兩輩子中,杜林見過太多太多,但更多的還是被俗世推波而行的可憐人。

但他們可憐嗎,不,他們其實一點都不可憐。

能背叛自己的人比比皆是。

能背叛自己階級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永別了,伽拉夫人。

………………

希德尼的王后病逝於醫院中的訊息很快就傳開來。

杜林在審判了伽拉夫人之後,實力再一次躍升,留給他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

而且有不少人開始忘記杜林的存在,比如哈克,這個小老頭甚至都忘了杜林來過。

但還是有人記住了杜林曾經來過,但他們都知道,杜林的存在,反而是能夠讓哈克與伽拉完成道別的那個存在。

而約瑟夫和斯圖盧威還記得杜林的存在,所以他回去之後告訴他們事情的整個經過。

聽完杜林所說的故事,兩個年輕人最終選擇了沉默——在他們看來,仇恨並沒有完全消弭,但很顯然杜林已經無法再幫助他們了。

因為杜林的左手已經不再是血肉的模樣——它以虛影組成,血管裡流淌的是金色的血液。

“別擔心,有什麼想要我幫忙的,可以去找三聖會或者我的哥哥,我會告訴他們如何毫無保留的幫助你們。”杜林說完,用繃帶捲起胳膊,然後與這兩個年輕人握手道別。

“感謝您,杜林先生,沒有您,我大概早就已經死了,軍孤欠您一份還不清的情。”約瑟夫首先發言。

杜林對此並沒有什麼居功的想法,因為在他看來,他還是沒辦法能夠拯救與幫助更多的人。

正因為如此,杜林收回了之前的命令——斯圖盧威依然可以在軍情局繼續做下去。

軍孤們與克里格恩家族的爭鬥還會繼續,直到一方徹底消失在歷史中。

杜林相信軍孤們會獲得勝利。

就像他相信北方主義遲早有一天會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宏大敘事。

帶著這樣的信念,杜林回到了位於巴黎的那個家。杜林的車爾尼導師也老了,他的鹿角隨著他的衰老而掉落,似乎並沒有再長回來的想法。

杜林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大廳裡,他還記得杜林,這隻老鹿微笑著對著他招了招手。

杜林走到了他的面前:“我回來了。”

“我聽說你去西陸了,回來就好,對了,你這手是怎麼一回事。”

“有點小意外。”杜林安慰道,他沒有解開繃帶的打算,就像是他不想讓這位老人知道他最後的學徒面對的困境。

車爾尼導師倒是意外的沒有著急,他看著杜林開了口:“人活著就沒問題,伽拉死了,你知道嗎。”

杜林點了點頭:“知道,我送別了她,也終結了她與軍孤的仇怨。”

伽拉夫人的靈魂最後被帶著怨恨的軍孤孩子們所吞噬——這些孩子帶著對這位夫人與克里格恩家族的仇恨,早就已經化做怨靈,只有當他們吞噬了伽拉夫人的靈魂,才能寬恕自我。

杜林本可以自作主張,代替眾生原諒伽拉夫人與她的丈夫。

但是他原諒了她與她,又有誰能來原諒那些孩子呢。

所以杜林只能幫助這些孩子完成他們的心願。

“伽拉其實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她比我們這一代人年輕,可以說我們是看著她長大的,哈克的正妻從奴隸市場裡買到了年幼的她,那個時候她還只是一個讓孩子,沒有展現出任何天賦,但那位夫人還是義無反顧的買下了她。”

大宅裡安裝上了製冷法陣,對於年輕人來說,這溫度只能說是有點涼爽,但車爾尼導師坐在那裡,他的腿上還蓋著一大塊毯子,以手工織就的地獺毛很好的保護著車爾尼那早年受風溼所苦的腿。

杜林坐在老人的身邊,聽著他講述著克里格恩家族的往事。

這片大地有太多的犧牲不為人所知,就像沒有多少人知道,哈克的正妻是為了保護迦拉而死——同樣的刺殺,同樣的身後有人,同樣的退不開。

唯一不同的是,那位正妻只是一個凡人,而受了她恩惠的伽拉最終成長為一位傳奇。

她傾盡心力的想要維繫克里格恩家族的統治,好讓她的那位姐姐的後代能夠坐在那王座之上。

“杜林,我的孩子,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我也相信你知道這一切,就像是你哪怕理解伽拉,但還是幫助軍孤完成了對她的審判。”

車爾尼一邊說,一邊腦袋不可遏制的低下去。

杜林伸出手,用力的握住老鹿的手。

“我還記得我們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你的爺爺和我們坐在一起喝酒,他喝的爛醉如泥,最後在我的懷裡吐了滿懷,那個時候的我們,都很天真,以為公社會永世傳承……我沒有想到,過了幾年……我會失去……絕大多數朋友……”

他喉嚨裡滾動著一種極低沉、極其規律的嗡鳴。

身後的老管家再也沒能忍住,他哭了出來。

杜林站起身,原野自他身後鋪開,年輕的雄鹿站了起來,他最後打量了一眼自己身後的老宅,然後有些釋然的笑了。

“謝謝你,孩子,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你來接引我。”他這麼說道,帶著滿腔的喜悅。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導師,有賢者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只是在盡我的責任。”杜林一邊說,一邊伸出手。

他的導師滿心歡喜的伸出手,他的小手牽著他的大手。

他跟著自己最後也是最滿意的學徒。

大步邁向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