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羽跟負責宣傳的小張要了官微的密碼和賬號,時不時就在上面po上畫廊收藏的畫作,點贊轉發數量卻差強人意。深夜,她打著小夜燈在客廳趴著餐桌上思考,把回來的白欣欣嚇一跳。
白欣欣捂著胸口,瞪著她說:“大晚上不睡覺擱這幹什麼?玩聊齋啊?”
喬羽直起身看著她問:“白姐,你最近怎麼都這麼晚回來?”
白欣欣脫鞋進門,她倒杯水一飲而盡道:“最近劇團排練的晚,過幾天就好了。”
喬羽“哦”了聲,說這晚安自己就飄回房間,睡覺前腦子裡還都是如何增加宣傳力度。這努力勁兒,她都鄙視自己,忒墮落。功夫不負苦心人,第二天一早,她剛上班,手機就響了。有人私信官微:地址在哪?
Gallariac成立不足一年,有人不知道也算是合理。她回答:“親,我們地址是淮海路xxxxxxxxxxxxxx找喬羽哦。”
那邊回:知道了。
喬羽捏著手機思索,這是來還是不來?
下午,一個戴著耳機穿著重金屬風格的搖滾少年走進gallaria的大門,他忽視掉身邊人的打量,抓住一個人直接問:“喬羽在哪?”
……這事幹的,喬羽不會惹什麼麻煩了吧???喬羽正在隔間保養畫作,被人抓住趕忙推了出來。
喬羽看著眼前少年搓搓手問:“您找我哈?”
少年上下打量她,嘴裡吐出幾個字:“你是喬羽?”
喬羽笑,她想起一句爛大街的臺詞:不才正式區區在下。
少年按亮手機調出聊天介面遞至她的眼前,喬羽恍然大悟,她熱情地道:“原來是您啊。您來這,有什麼想要的風格嗎?您可以把你的要求跟我說,我來幫您參考下。”
少年想了想,他說:“有沒有maivin的作品?”
Marvin,畢業於Udk大學繪畫專業,師從世界著名油畫大師lulam,被讚譽為21世紀油畫天才,為人高傲,很少與外界接觸,目前只有歐洲一家畫廊拿到他的代理權。除畫展外,外人幾乎沒有當面見過這位天才,唯一留下影像資料的是二十五歲那年他作品得了銀獎上臺領獎。那是他目前得到的唯一一座銀獎,後來人納悶,難道是大神得金獎得膩了,偏愛銀獎了???
喬羽聞言乾笑兩聲,小少年口氣不小啊,開口就這麼大的要求。她抱歉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們畫廊暫時沒有呢。”
少年露出早已如此的神色,國內大大小小的畫廊他幾乎都去過,Marvin的作品一幅難求。他點點頭,沒說什麼就走了。
喬羽看著他有些失望的背影,有些好奇,她追出去問:“其他作家的作品不行嗎?”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畫的好的。
少年轉過身,眼神落寞:“不行。”
喬羽越發好奇:“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這麼喜歡他的作品嗎?”
少年高冷且話少:“不可以。”瀟灑離開。
呦呵,現在小孩子的中二是越發嚴重。她揉揉凍得發紅的耳朵緊忙跑回室內。
說來也巧,在趙明的力推下,gallaria也在聯絡Marvin那邊,企圖拿下亞洲第一位代理畫廊的頭銜。這件事是Aman在主理,據他所說幾年前,他與Marvin還是見過一面的。趙明得知自是讓他放開手腳去做。
Aman走過來故作惋惜地說:“可惜了,你的時間不夠用,要不然等我與Marvin那邊談成,你還能跟著沾下光。”
喬羽習慣把他的嘲諷當成耳邊風,自顧自地做自己手頭上的活。她嘆氣,要不腆著臉找趙明要幾個客戶?先不說趙明會不會幫忙,一想到那個場面她就覺得渾身難受。
快要下班時,白欣欣來資訊發來個地址。喬羽問這是什麼?白欣欣告訴她劇團發福利,某個酒吧的演出門票,自己走不開讓喬羽代她去。
喬羽正好也想轉換心情,她答應道:“好。”
下了班,喬羽在路邊商店買了個麵包,打了網約車往酒吧那趕。司機看見她手裡捏著麵包,嫌棄地表示車上不讓吃東西。喬羽便拿了一路面包,待到酒吧門口時,服務生風度翩翩的笑著表示外帶食物不可以入內。喬羽看著手裡的三明治。跟服務生說稍等,她撕開包裝袋,低頭大口吃了起來。沒過多久,她嚥下最後一口麵包說:“現在可以了。”
周圍人都愣了,他們還真沒見過如此骨骼清奇之人,服務生檢查好她的邀請函,將人放了進去。
一進入鼓點噪音爭先恐後鑽進她耳朵,媽的,耳機都擋不住這裡。她有些後悔,早知道是這個風格的演出她就不來了。她抱著包在角落隨便找個座位坐下,不久,有服務生遞過來一杯清酒。”
喬羽驚訝:“我沒點單啊?”
服務生笑著回答:“是那邊一位先生送給您的。”喬羽順著視線望去,瞧見吧檯一個男人舉杯示意了下,燈光昏暗看不清臉。喬羽客氣地笑了下,她不認識這人。
不久,躁動的音樂忽然安靜,人們不約而同地望向舞臺。一個少年穿著白襯衫牛仔褲,抱著把吉他,坐在椅子上掃弦。獨燈打在他身上,白色襯衫氤氳發亮。少年低沉的嗓音開口,讓人忍不住沉溺在他的情緒中。
喬羽愣了下,這人她認識,是白天那個搖滾少年。此時的少年跟白天完全不同,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更多。
一曲畢,在眾人的安可聲中,少年頭也不回地離開舞臺。喬羽站起身撥開人群試圖再找少年聊聊,卻早已不見人影。她走到吧檯,跟調酒師打聽此人,調酒師以為她也是少年眾多追求者之一,見怪不怪地說:“別妄想了,今晚是他最後一次來這。”
喬羽問:“為什麼?”
調酒師說少年從小喜愛畫畫,但一直也沒畫出什麼名堂,少年父母都是公職人員嚴肅死板地很,認定少年是荒廢學習走了歪路。為了反抗,少年逃學終日在畫室作畫,偶爾來酒吧唱首歌。
少年刻苦許久,有老師看中他的畫拿去辦畫展,少年以為自己終於有資格跟父母交流,畫展當日,母親到場當眾砸了他的畫對少年說,如果想要他們同意少年畫畫,就買下他偶像的作品,一年內,否則就乖乖上學去。眾人皆倒吸一口冷氣,Marvin的畫很少,更別提買了。少年卻一口答應,所以,一年內他跑了國內外大大小小的畫廊,基本沒有他偶像的畫展出。
喬羽算了算時間,裡新年還不足一週,她說:“所以,他放棄了?”
調酒師嘆氣:“不放棄也沒辦法,沒時間了啊。”
喬羽眼神閃了閃,當晚她輾轉反側,終於在天矇矇亮時,她下定了某種決心。當天上午,她找趙明要陳覺房間的鑰匙。
趙明疑惑:“你怎麼知道陳總在這有房間?”
喬羽面無表情:“我猜的。”
趙明呵呵表示不信並拒絕了他的要求。喬羽深吸口氣,既然這樣,她也沒辦法了,掏出手機,當眾給陳覺撥了電話。
半分鐘,陳覺接通,嗓音清冷:“什麼事?”
喬羽咳嗽一聲:“我向趙總借你房間鑰匙,他不給”
陳覺頓了頓,他有些不解地問:“為什麼借這個?”
喬羽撒謊:“我的鍋落在裡面。”
陳覺無語,他說:“老趙,給他吧。”接著他結束通話電話。趙明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喬羽忽視他探究的眼神,拿著鑰匙離開。
一小時後,Aman的尖叫聲在他的辦公室傳來,眾人皆捂住耳朵,喬羽笑了下,繼續忙手頭的事。
Amen興奮宣佈gallaria已經拿下marvin的代理權,合同細節已經在談。眾人驚訝,當初聯絡時他們都以為aman在吹牛,沒想到還真被他搞定。眾人佩服鼓掌。喬羽在座位上含笑聯絡少年。
Marvin工作室那邊效率出奇地高,不到三天,基本已經達成全面協議。少年跟他的母親走進gallaria,喬羽站在門口迎接,引導二人走到畫廊展廳一處,巨大的碎片拼接成一棟棟鋼鐵森林,人們由碎片拼接,在城市間掙扎生存。畫作名字為《夢想》作者資訊寫著marvin。男孩眼珠不錯地盯著這幅畫,失神地喃喃著:“我見過這幅。”
這是marvin 得到銀獎的那一幅畫作,可能是因為唯一的一座銀獎,因此這幅畫在他的作品中格外有名。
“真的可以賣給我嗎?”男孩不可置信地問。
喬羽笑著答:“當然。”
男孩回望身後母親,眼中神采奕奕,那是真的看見喜愛東西的眼神,他母親很久沒有看見過了。
母親提著包,表情嚴肅,既然答應就斷沒有失信的道理,父母的職責她是盡力了。她掏出卡遞給喬羽,看著男孩說:“我們做父母的,就只能走到這,既然你如此堅持自己走的道路,日後出了錯,別埋怨父母當日沒有盡力阻攔。”
男孩決絕到道:“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母親:“那就好。”
喬羽辦完交接,將卡遞還回去。她猶豫許久,沒忍住多了句嘴:“女士,畫畫也是可以做到很出色的。”世界上那麼多藝術大師,不也生活很好嗎?她心想。
男孩母親冷笑聲反問了句:“世界上有幾個梵高?有幾個達芬奇?大部分不都還是在飢飽線上掙扎?”說完乾脆利落離開。
男孩似乎早就聽慣了這些,他抱歉對喬羽笑笑說:“別生氣,她說話一向難聽。”
喬羽沒辦法反駁,她自己不還是在飢飽線上掙扎的一個例子?送走男孩,她轉身,身後人卻叫住了她:“謝謝你喬小姐。”
喬羽轉身看著他笑了,她說: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傅言。”
喬羽:“不客氣,傅言。”
三月期限的最後一天,喬羽順利地完成kpi,留在了galla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