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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拒絕

年末歲尾,為了迎合節日gallaria在裝扮上改動一些元素,添了有聖誕意味的畫作。遠遠看著,之前幾分嚴肅被節日氛圍沖淡了些,更符合目前普羅大眾的審美。

喬羽裹緊黑色羽絨服,這數九寒天地,她一點也不想出門,可不工作沒有工資,於是她捂的嚴嚴實實,走進gallaria。

“誒喲,每次在這裡看見你,我都以為自己走進了城鄉結合部。”新來的經理Amam每次看見她過於土氣的打扮,都會嗤之以鼻地挖苦下,次次不落。

喬羽低頭看了看自己過膝黑色羽絨服,土氣嗎?大街上不都是這麼穿的嗎?

Aman是趙明從米蘭高薪挖過來的經理,精緻男孩,頭髮用髮蠟打得特有型,一週七天衣服從不重複,香水打他進門就能聞見,就差把藝術家這三字掛自己腦門上。他看喬羽不說話,嘆氣揮手讓她走了。

不知趙明打哪召來的這朵奇葩。

算算時間距離上次賣畫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喬羽掰著手指頭算算時間,山不就我來,我就朝山去,她決定自己去找客戶。

趙明在辦公室聽著她的想法,喝著茶水一頓笑著說:“不錯啊,我支援你。”

喬羽坦然地說:“那還得麻煩您同意一下預算。”

趙明不解:“什麼預算?”

喬羽:“就是宣傳費用,還有什麼辦展啊,推廣啊……”她還沒說完就被趙明攆出門外,趙明說:“沒錢。”接著就把她攆出門外。

喬羽在門口默默嘆氣,既然如此,她只好回到座位,開啟電腦開始第一步——官微的建立。她開通使用者,上傳了些比較吸引人的作品。

Aman端著咖啡走過來餘光瞥了她一眼,嘴裡“嘖嘖”個不停,喬羽無奈,嘴抽筋啊你。

Gallaria的作品雖然突出,但畫廊整體背後故事感卻不強。想了想,再次敲開趙明的辦公室,詢問gallaria成立理念是什麼?

趙明高冷地表示這事得去問老闆,他不知道。

這點小事怎麼好勞煩老闆呢?喬羽捏著手機思索,隨後打給了衛哲。

衛哲在辦公室外接了電話,聽見喬羽的問題有些莫名:“你問這個做什麼?”

喬羽簡單複述下理由,衛哲想了想說:“據我所知,老闆讀書時就喜歡世界各地看畫展,更喜歡收藏畫作。”

喬羽:“那他有什麼喜歡的作家嗎?”

衛哲:“不知道。”

得到的資訊寥寥,喬羽只好結束通話電話,手拄著下巴思考,既然沒有那她自己就編一個。

衛哲收線,陳覺讓他端幾杯咖啡進去。門推開,幾個老外在辦公室與陳覺談笑風生。

這幾位是巴黎Kringle公司的高管,涉及一些航天器的製造與恆達總部進行交流合作。當然,你沒看錯,恆達集團不僅只有百貨,還涉獵生物醫藥,航天器飛機等高階製造。建國前恆達的總部在巴黎設立,因此主體業務是太空梭。為了報效國家,恆達首位創始人陳擎老先生特地將恆達回遷。如今總部在國內,生物醫藥設在柏林,航天經濟在法國。

陳覺喝著茶,時不時與各位前輩討論。

“Chen,你真是一個狡猾的中國人”一個白頭髮的法國老頭說。

陳覺放下茶杯,微笑說:“Elisen 恆達已經拿出最大的誠意了。”

Elisen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說:“怪不得黎老夫人這次讓我們來和你對接,原來是早就胸有成竹。”

陳覺笑笑沒說話,自打兩家公司決定繼續合作,副總和他陪著這群老外談判數月之久,如今合作談成,他心底也鬆口氣。

送走老外們,他解開西服釦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衛哲進來收拾杯子。

“剛才誰來了?”陳覺閉著眼睛問。

衛哲說:“喬小姐。”

陳覺睜開眼睛,眼底血絲遍佈,他問:“喬羽?”

衛哲搖頭說:“是喬思小姐。”喬思說來找陳暻順便看看陳覺,但因有客在內,衛哲沒讓她進辦公室。

陳覺聞言不語,手機此時進來條資訊。他看了眼按滅手機問:“接下來還有什麼事嗎?”

衛哲說:“目前沒有。”

陳覺站起身,拿過衣架上的大衣,轉身出了門,走之前表示今晚除非大事否則別來找自己。

衛哲看著辦公室合上的門嘆氣,連續多日,自己終於能跟著享福下回早班。

沈灃在吧檯瞧見來人,大老遠招招手笑著說:“兄弟,好久沒看見你人了。”

陳覺揣著兜看著他說:“不是說都來了嗎?”

沈灃攬過他肩膀說:“都在卡座坐著呢,我怕你找不見在這等你。”

這是B市中心一家清吧,雖然所處地段上佳,但生意格外冷清。主要是酒吧風格比較抽象,怎麼說來著?用沈灃接地氣的描述就是格調裝B。吧主聞言冷笑表示此處吸引的都是玩藝術的人。沈灃無奈,指著酒吧招牌說:“藝術?先把你這個接地氣的名字給改了吧。”

門口招牌亮閃閃的三個大字“星期三。”據說老闆是看完哈利波特來的靈感。老闆怒吼:“你懂個屁!”

久而久之,這裡就變成沈灃與老友相聚的地方。因他之故,陳覺也是這裡常客。

陳覺打小就跟沈灃這幫人認識,出國後也沒斷聯絡。畢竟大家都是一個院子裡出生的,家裡人也都互相熟知。

陳覺要了杯威士忌,聽著其他人亂侃,慢慢喝著。沈灃跟他同歲,繼承家業,在新耀傳媒當副總。戴朗則是高考後從戎,如今在軍校讀博士。眾人很久才聚在一起,熟人局,陳覺異常放鬆,不知不覺喝多了些。

酒過三巡,沈灃瞧著他促狹:“聽我家老爺子說你奶奶有意讓你接任恆達法國分部?”

陳覺晃晃酒杯,回答道:“只是協助,八字還沒一撇。”

有人接話:“協助哪有你這麼大的權利,恆達那麼大的商業帝國看來老夫人是要傳給你了,你母親和你那個弟弟估計是沒戲嘍。”

其他人跟著應和,陳覺勾唇笑笑,沒做表示。他將杯中酒飲盡,冷白的手放下酒杯,站起身拍拍戴朗的肩示意先走一步。

戴朗看著他的背影,跟著走了出去。看見他靠在車旁低頭吸菸,火光一明一暗。戴朗走過去,跟他要了一根。兩人默默抽菸,不語。

陳覺靠著車等代駕,看戴朗一臉愁容,顯然今晚出來是借酒澆愁。他彈彈菸灰問:“還沒找到人?”

戴朗:“就見一面,哪有這麼容易?”

陳覺撇他一眼,幸災樂禍:“估計你那一夜情就把緣分用盡了。”

戴朗反擊:“我可不像你,見個人這麼些年也沒見到。”

陳覺冷笑了下,可不是,人家偶像追星還能看看演唱會和見面會啥的。他可倒好,之前人就在那,三番兩次都沒見著,如今人不見蹤影,更是大海撈針看不見人。追星都沒他心累,陳覺在心裡默默表示。

他碾滅菸頭,扔進垃圾桶說:“名字總知道吧?跟我說我幫你找找。”

戴朗氣急:“我要是知道至於到現在還找不到嗎?”看他一臉窩囊樣,陳覺不欲跟他久待。代駕一到,他乾脆利落上車,並祝兄弟好運。

代駕問他去哪,他隨口說了地址。

今晚陳覺確實有些喝多了,甫一坐下,胃裡翻江倒海。他蹙眉忍耐,總不能吐車裡。他倚著車窗,外面路燈接踵照在他臉上,光影明滅。陳閉上眼睛想起畢業之初自己在北歐簽了家生物醫藥公司做研發,那還是一段比較隨心的日子。三年後,祖母身體抱恙,讓他進公司幫忙。他本想就做一陣,誰知道,一下子就幹到如今。

他崇敬的導師聽聞他脫離本行,可惜良久。

車子停穩,他睜眼發現自己竟來了gallaria。他付完錢推開車門走了出去,腳步微亂,腦中思緒還在幾年前。那時他同一部門的同事,也是華人的紀情,約他休息日去看畫展,正好他那時無事,便答應下來。紀情是Duffy的忠實粉絲,在她的畫作前欣賞許久。而他則興趣寥寥,漫無目的地在展廳閒逛。直到瞧見那副《祁連山》他的視線頓時被擊中,砰砰的心跳聲幾乎要跳出胸膛,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瑰麗的場景,因為那是祖國的山河。這幅畫是整個展廳唯一描繪中國的畫作。

他在那幅畫前站了很久,直至紀情走到他身邊,歪著頭看了看說:“畫的很不錯,但是對比Duffy還是年輕了些。”

陳覺笑了下不以為然地說:“我覺得很好。”他視線落在作者資訊那處,心裡默唸“Gloria ”

後來他尋過很多次機會試圖想看一看本人,卻總是無法實現。後來一年Gloria的新作得了金獎那晚,他也沒見到真人領獎。只是同為Duffy弟子的師姐代領。紀情在一旁吐槽:“這麼大的獎項都不親自來領,夠大牌的。”自此,gloria耍大牌在業內遍佈。

走了幾步,胃裡一陣絞痛,他推開廁所的隔間,在裡面吐的昏天黑地。

他看眼時間:21:30。工作人員應該早就下班。他在洗手檯洗把臉,抓的背頭髮型被水打溼,一撮搭在額上,顯得有些狼狽。他走到樓上,想要到自己的房間去休息,不成想迎面碰上一個深夜加班人。

喬羽咬著麵包,拎著包剛走到走廊,就看見了他“老闆?”她遲疑問。

陳覺有些疲憊地“嗯”了聲,他看她說:“實習生沒有加班費,你知道吧?”

喬羽嚥下麵包,內心鄙視說:“知道,我現在就走。”

陳覺看著她走過自己身邊,麵包的香氣在鼻尖縈繞,剛吐過的胃裡反酸,今晚他還沒吃飯。訂個外賣好了,他如是想。誰料麵包的香氣越來越近,喬羽不知何時走回來,在他身邊站定。

她笑的諂媚看著他,陳覺防備道:“幹什麼?”

喬羽:“有時間能採訪您一下嗎?”

陳覺抬步離開:“沒空”

喬羽攔住他:“就一分鐘。”

陳覺看著她手中快要吃完的麵包,默默的問了句:“麵包還有嗎?”

喬羽愣了下,遲疑地說:“沒有了,不過泡麵你吃嗎?”

陳覺痛快回答:“可以。”

於是喬羽跑回自己的座位拿了兩袋泡麵和鍋,在陳覺的屋子裡煮。溫暖地燈光下,喬羽坐在鍋旁,餘光打量在對面休息的陳覺,有些同情。老總又怎麼樣?還不是跟她一起吃泡麵。在這一刻,她覺得在某些方面,眾生還真是平等的。特別是看見陳覺端起泡麵大口吃的樣子,更加贊同自己的想法。於是她大著膽子問:“你為什麼要成立gallaria啊?”

陳覺握著筷子的手一頓,也許是看在泡麵的份上,他吃完泡麵擦擦嘴。良久他道:“你聽過Gloria嗎?”

喬羽心跳落了空拍,她嗓子有些發緊回答:“不知道。”

陳覺沒意外的笑了笑,gloria雖負盛名,但只是曇花一現。有人不知他也不意外。他垂下眼睫,有些落寞地說:“自從見到他的畫,我才知道原來藝術也是如此美好,有人能透過一幅畫與其他人靈魂共振。因此我想成立個畫廊,想要讓這麼美的東西能被更多人看見。”

喬羽低下頭,不出聲了。

陳覺繼續道:“她是我想籤的第一個畫家,此前我去過她個人畫展很多次都沒有與之見面。再後來,她已經失蹤。”他倍感遺憾。

喬羽不動聲色問:“你見她想做什麼呢?”

陳覺防備:“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站起身,打算洗洗睡覺,遂逐客“夜深了,你該走了。”

喬羽也不欲久留,抱著包走之前吐槽了句:“注意保護眼睛啊陳總。”畢竟年紀輕輕地就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