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sael,請見證我們的幸福。”婚禮請帖上這樣寫著。
Assael是李倓的網名,讀作“阿塞爾”:嚴格地說,他和遠在千島湖的韓非池還有鍾玲他們只是網友而已。
本來Ass這個特殊的字母組合是不適合拿來作為名字的,因為看上去頗有點不雅。那時黃山一帶有一個主打女性權益保護的,名為“紅衣教”的西域激進教派,教主是一個叫霍山的老頭子。作為西域教派的頭目,霍山自然也是有一個西域名字的,而他的西域名字就叫阿薩辛。
“Assassin?”那天早上盧延鶴看著大唐驛報不禁皺眉,“這名字弱爆了。”他說。
“刺客的意思,多酷啊。”李復躺在鋪上朝著天花板伸出雙手,然後快速做了一個擰斷別人脖子的手勢,“喀啦!”他配了個很不錯的,骨節扭轉的聲音。
“從詞彙語義學的角度來說,Assassin這個詞是由兩個ass詞根和一個in詞綴組成的,”盧延鶴分析道,“以這種組合作為名字的人,一看就是那種……”他欲言又止,但其他人瞬間都是一副“秒懂”的表情。
於是這就成了419當天早上的議題:阿薩辛是否喜歡後入式。
但這種微小的不適感根本攔不住李倓,在大一的第一堂外教課上,他還是堅持著要使用Assael作為自己的稱呼。
“神所造的。”李倓雙手合十,一臉的虔誠。
其實這個解釋站不太住腳:一來這個說法來自於偽經,作不得真;二來這個解釋本來是用於描述Asael那個大天使的,跟Assael卻是形近意不同。真正導致李倓對這個稱呼如此著迷的原因是,如果把Assael拆開重組變成Seasal的話,那就成了鳳息顏的網名。
Sea音同“息”,sal則是拉丁語下“鹽”的詞根,鳳息顏用它來作為網名,本來頗有些搞怪的意味,只是李倓顯然不把它當做搞怪來看待。
鳳息顏的早年經歷相當精彩,從出生在四川的鳳三爺家中開始,她似乎就是註定了要精彩下去的,先是一甲登科考進了本屆在整個劍南道只招一名學生的西大外國語學院,然後在牛人遍地的西大里繼續脫穎而出,活躍在學術、寫作、遊戲、音樂等各個領域。而當詩仙李白決定收她為徒的時候,她自己組的樂隊“XUPal”已經在西大聲名鵲起了。
架子鼓是一個樂隊的核心,一首成型的樂曲可以沒有鍵盤的高音,也可以沒有吉他的清脆或貝斯的低沉,但若是沒有了鼓點的節拍引領,那麼便如同行屍走肉那般沒有靈魂。
而鳳息顏就是XUPal的鼓手,也就是樂隊裡掌握著靈魂的那麼一號人物。一切服從於她的節奏,她的節奏帶動著一切,live的時候鳳息顏兩支鼓棒一甩起來,同時腳下底鼓完美的一個爆發震顫所有聽眾的心房,整個現場的氣氛瞬間便被她帶到最高峰。
後來畢了業,鳳息顏就和師父李白、師兄韓非池他們一起去了千島湖。
鳳息顏生於西川,長於長安,心繫江南。而李倓除了一個“幹部子弟”(而且還是隔代)的暗淡光環之外什麼都沒有。他和鳳息顏可以說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一般情況下終此一生也不會有什麼交集,除非不周山再給誰撞塌那麼一次……或者說他效法夸父逐日,在追逐著那顆耀眼的超新星的過程當中,意外觸發了一個絕世級的奇遇。
事情還得從李倓高一的時候說起,那時學校裡掀起了玩《三國殺》的浪潮,於是每到下課或者午休的時候,就總能在某處看到一群人圍成陣勢,殺殺閃閃無懈可擊,李倓自然也在其列。不過李倓玩得就更深了一層,他家裡有本古版《三國志》,他受了三國殺的引領,經常去翻翻書看看那些武將背後或熱血或柔情的故事,常聽的MP3歌單也開始漸漸地向著那五百年前的時代傾斜靠攏。
而恰巧那時,XUPal的一首新歌唱的便是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而鳳息顏在裡面有著一段只需架子鼓solo的唱詞。而這一段又恰好作為試聽被李倓聽了個正著。
最致命的就是那25秒的溫柔。
李倓找到了鳳息顏的歌迷群或者說是親友群——因為人數意外地少得可憐——然後呆了下來,期間聽了鳳息顏的每一首歌,也認識了他現在的網友們:韓非池、鍾玲、趙宮商……。
最直接的表現便是後來李倓的語文成績開始突飛猛進,不管議論文的題目是什麼,他總有辦法把話題扯到三國去,然後用他豐富的曲庫儲備開始碼字,雖說得了李白真傳的鳳息顏的作品用在這裡頗有點堆詞砌藻兼明珠暗投的嫌疑,不過應付區區高中級別的作文還是綽綽有餘。再加上XUPal的活躍僅限於西大,其實是沒太火出圈的,老師們也因此耳目一新。是以李倓每每抱著他130+的語文成績和54+的一等文傲視群雄,一時不由得十分得意。
那時在李倓他們年級的另一端,有個叫沁嵐的姑娘也在四處安利著鳳息顏的歌,她和李倓也算是《三國殺》牌局裡的老對手了,不過有趣就有趣在,兩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對方和自己喜歡著同一個人,不然說不好又是一段奇緣……
再後來,李倓和鳳息顏聊了幾個回合,幾乎也算是認識了。李倓高一那年才十四歲,還是個有著太多青春煩惱的小男孩,而長他十歲的鳳息顏,在他眼中就是一個溫柔的大姐姐。他便慢慢地開始把自己的心事,一些幼稚的想法之類的,都和這位姐姐說上那麼一說。
而鳳息顏也覺得李倓蠻有趣的:他的一些看法觀點思路特異,似乎透出他內心的陰暗面,可他平時的言行卻又分明是個普通的小男孩。後來慢慢觀察發現,這個孩子與其說是陰暗不如說是單純,他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一樣點墨不染,卻導致他也因此似乎並不太適應社會上那些千年以來可以說是墨守成規的定則。總之,在鳳息顏看來,李倓是個適合搞創作的苗子,若能好好引導的話,或者能有所成就也說不定。
於是鳳息顏無師自通了一項育兒絕技,她開始以共同創作為徑為引,和李倓開始一起寫一寫遊戲設定或者劇本殺來,時而邀請親友們一起玩她們創作的遊戲,這讓李倓很是高興,但內心深處卻越來越強烈地想要見一見這個素未謀面的姐姐。
而如今,機會便在眼前的這封請帖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