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小貓撿到的第九天
本就全神貫注於加藤湊身上的少年五條悟, 很快就發現了男人浴衣上那道多出來的刀痕似的暗紅紋樣，原本在見到加藤湊恢復後稍稍鬆緩的眉梢，一時間再次緊蹙鎖死。
“這道紅痕.”
五條悟伸手小心地試探著摩挲了一下加藤湊浴衣上新添出來的暗紅色刀痕，喃喃低語, 下一秒,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陡然一轉, 蒼藍的雙眼立時就瞥向了加藤湊胸口處那抹自見面起就存在的暗紅色紋樣, 彼時他只以為是浴衣上普通的花樣, 可現下看來，真相併非這麼簡單。
念及此, 五條悟抿緊了唇角，摩挲著浴衣布料的指尖也隱隱一顫，將其屈起，無聲地剋制著即將迸發的氣力, 心中漸漸湧現出了一個令他躁動非常的猜想。
“我好像一直沒有問過你, ”直至最後一寸傷口徹底癒合，加藤湊的臉色也不再如方才那樣慘白透明, 近乎要隨時消失一般, 沉默了小半晌的五條悟這才重新抬頭直直地看向男人的雙眼，一直一頓地沉聲詢問道, “你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才會來到這裡？”
說這話時，彷彿在暗示什麼, 五條悟稍稍用力按住了加藤湊的心臟位置。
聞言, 加藤湊原本正逐漸好轉的臉色倏然一愣, 他怔怔地感受著自胸口處傳來的輕微的壓迫感, 沒有料到五條悟竟會突然問起這件事。
“說實話, 如果不是今天你這件浴衣上出現了新的紅色紋樣，還和胸口位置的色調幾乎一模一樣，我或許永遠都不會去在意這件看起來似乎‘微不足道’的小事，”五條悟語氣冰冷，好似藍寶石般無機質的眼眸眸底卻隱隱透著懾人的怒意，“所以我希望你好如實告訴我。”
一陣死寂。
“所以將來的那個‘我’並沒有保護好你，對嗎？”
“你和爸要注意身體，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告訴我就好。”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宿舍中。
“今年因為工作所以不能回去，很抱歉。”
————
卻見五條悟靜靜地凝視了加藤湊好半晌，下一秒忽然俯身將自己的腦袋抵在了男人的胸膛位置，儘管他並沒有特意用力，但也抵上去的動作卻也未做太多的收斂，致使加藤湊在近乎完全承受十歲少年的重量之後，不由得下意識小小地悶哼了一聲，
“.你要一直陪著我，我會好好護住你。”
加藤湊張了張嘴，終究無言以對。
只可惜，雖只年僅十歲，但聰慧機敏程度遠超大部分同齡人的五條悟並不吃加藤湊這一套，直接劍指問題的關鍵所在，微眯著雙眼冷冷道，“非但沒有保護好，甚至還遲了一步，沒能成功救下你，所以你才會以這副姿態出現在這兒。”
無奈於五條悟眼下的‘咄咄逼人’，加藤湊低聲輕嘆了一句，只是他並不願意過多提及這件事，尤其是在五條悟面前，不過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側頭了避開少年的審視目光，轉移話題道，“我還記得當時有看見未來的你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原本只以為是幻覺，現在想起來——”
卻並沒有正面回應五條悟方才所盼求的那句‘一直陪著’。
“是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射出來的子彈”
“嗯，語氣不大對？啊大概是因為最近不小心著涼的關係，有些沒精神。”
頓了頓，又補充道，“特意配合你的口味多放了些糖，很甜。”
他強撐著乏力的身軀緩緩抬起雙臂，一手輕輕抱住了五條悟瘦卻精幹的腰身，而另一隻手，則試探著一點一點地撫上了少年好似蒲公英一般蓬鬆細軟的發頂，帶著幾分安撫意味，在對方耳畔細語道，“我昨天試做做了幾個焦糖布丁，就在冰箱裡，要試試嗎？”
沉默須臾，五條悟尚有幾分稚嫩的嗓音悶悶地傳入了加藤湊的耳畔，他聽後動作一頓，即便沒有親眼看見，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五條悟的手正死死地緊攥著他的對襟領口和心臟位置的布料，無聲地長嘆了口氣。
“柯南他們都很好，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的。”
“好，我知道了。”
“.”
站在一旁的柯南默默看著五條悟手中拿著某樣小巧的器械，變換了原本的音色，模仿加藤湊的語氣，用著加藤湊的手機，神色如常地對著電話那頭的加藤母親噓寒問暖，直至通話結束後，才出言質問道，“所以你之前找阿笠博士所謂的幫忙就是指這個？”
說著，抬手指了一下五條悟手中的變聲器。
“嘛，原本只是想說隨口問一句看看，”聞言，五條悟輕笑了一聲，衝著柯南晃了兩下手中不過掌心大小的精緻器械，感嘆道，“沒想到還真被他給做出來了，算是幫了我個大忙。”
“五條老師，難不成你真的打算用這種再拙劣不過的方法一直瞞著爺爺奶奶他們，瞞著湊叔的事？”只見柯南眉宇緊蹙，眼鏡背後的眸底綴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稚嫩的嗓音沙啞乾澀道，“就算你用變聲器暫時瞞了過去，以後要怎麼辦？
說著，柯南咬緊了牙關，垂在身側的小手也一齊死死握緊，垂眸壓抑道，“爺爺奶奶他們.總不可能一直不見湊叔人。”
“不然呢，”五條悟將臉上本就稀缺的笑意悉數斂去，雙眼猶如一潭死水般無悲無喜，毫無波瀾起伏地看著柯南的面龐，反問道，“是告訴他們，你們的兒子因為我的關係死了，還是告訴他們，不需要為湊的死感到傷心難過，他還有機會回來，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暫且先不論他們一把年紀是否能承受住湊的死亡，之後又能否相信我的話，等待湊的迴歸，”五條悟將變聲器與加藤湊的手機一起收回兜裡，抬手覆上了柯南的發頂，看著窗外的細小飛雪輕哼道，“就算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需要等多久。”
“或許是一年，兩年，十年，甚至更久。”在柯南愈發複雜的眼神注視下，五條悟聳了聳肩，看似心不在焉地說道，“這件事我只告訴了你和硝子，與其多嘴讓他們兩個老人家知道之後苦等，倒不如最好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知道。”
“那五條老師你呢？”柯南直視著五條悟那雙湛藍依舊去裹滿暗沉的眼睛，神色認真而鄭重地詢問道，“就算這樣，你也還是打算一直等下去嗎？”
“你呢？”五條悟將問題拋回給了柯南，順便就著男孩的發頂手揉搓了兩下，調侃道，“我估計咱倆的答案應該大差不差？”
“.但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你不可能一直只靠變聲器瞞過去，”柯南沉默了半晌，終究沒有反駁五條悟的話，抿緊唇角蹙眉道，“總不能年年都以工作原因推脫不去探望爺爺奶奶他們。”
“關於這一點，”五條悟半蹲下`身，注視著柯南那雙與加藤湊相似的墨藍色眼眸靜默了須臾，勾起唇角道，“就需要有希子女士出手稍微幫我一個小忙了。”
聞言，柯南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微微睜大了雙眼，“你是想——”
“作為一名合格的男友，自然有義務幫忙照顧一下另一方的父母，你說對嗎？”五條悟挑了下眉梢，嘴裡說著打趣的話，看似與以往沒什麼兩樣，然而放在柯南眼中，卻只覺得沉悶，胸口猶如壓了一塊巨石。
“對了，”忽然想到什麼，復又站起身的五條悟看向柯南確認道，“你爸媽是今晚的飛機？”
“嗯，”柯南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他們從博士那裡知道了.湊叔的事和我的決定之後，連夜買了機票，現在這個時間，人要麼還留在機場的候機室裡，要麼就在飛機上。”
“你這一套先斬後奏玩下來，害得他們只能從別人嘴裡知道你的事，還不是什麼小事，當然會著急。”
五條悟輕彈了一下柯南的腦門，在男孩光潔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淺淺的紅印後，嘴角滿意地揚起了些許弧度，“作為老師，我尊重你的決定，畢竟咒術界的好苗子少之又少，依照你和惠現在的程度，相當大的機率有機會在正式進入高專之前晉升成為二級術師。”
“但作為臨時監護人，我希望你能跟你爸媽好好聊聊，一切都商量清楚之後再做決定。”說著，五條悟躺倒在床上，準備休憩似地闔上了雙眼，懶懶道，“你想要暫時放下過去維繫柯南的身份，從一開始就不是件輕鬆的事，聽阿笠博士說，你還有個叫作‘毛利蘭’的青梅竹馬？”
“我知道，”柯南深吸了口氣，“至於蘭那邊我爸媽以‘重傷失憶在美國接受治療’的藉口暫時含混了過去。”
“這話倒也不能算完全說謊，”五條悟不覺失笑道，“小哀那邊我會繼續給予資金和技術支援，希望她可以儘早研發出能夠百分百保證你的記憶和咒力任中一個都不會受損或是消失的解藥。”
聞言，柯南抿了抿唇，乾脆同五條悟一起躺倒在床鋪上，取下眼鏡抬起手臂擋住雙眼，啞聲道，“謝謝.五條老師。”
五條悟卻不以為意，將男孩攬入自己的臂膀中，低聲哼笑道，“誰讓我現在不止是你的老師，還是你的監護人呢。”
“五條老師，”柯南輕聲喚道，帶著一絲猶疑與隱秘的期盼，悶聲問道，“湊叔.他真的能‘回來’嗎？”
“不是能不能，”五條悟凝望著宿舍的天花板，彷彿在透過那裡看向某處，一字一頓擲地有聲道，“而是一定。”
“無論要等多長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