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撿到貓的第一百三十天

轉眼, 時間來到了十二月。

三個多月以來的平靜與無事發生，到底還是稍稍鬆懈了五條悟的警惕心，即便自身能力再如何強悍，他也到底不是不知疲憊機器人, 很難真正做到如同程式設定一般, 一成不變地對周遭的一切保持高度戒備。

更何況，今年的十二月對五條悟而言, 與往年格外不同。

毫不誇張地講, 在五條悟出生至今的二十年中, 從未有過像現在一樣那麼期待他生日的到來，也正是這份幾乎就快要按耐不住、自心底猛烈迸發的興奮高昂情緒, 讓他在探究夏油傑與組織是否真的存在有什麼關聯這件事上，不覺漸漸放鬆了幾分。

畢竟在過去三個多月的時間裡，五條悟非但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於夏油傑與組織之間可能聯絡的線索，就連之前篤定夏油傑必定會來找他的這件事, 直到現在也完全沒個影子, 別說是人，此後連一丁點兒熟悉的視線也再沒能感受到過, 就彷彿夏油傑復又人間蒸發了一般。

一如當初叛逃後不見蹤影。

以至於五條悟開始懷疑, 他是否真如自己所設想的那樣瞭解.現在的夏油傑。

伴隨著潛藏壓抑在心底的種種疑慮，繼慶祝完同一月份四號柯南的生日之後, 五條悟終於迎來了他期盼已久的人生中第二十個十二月七日。

”昏黑的客廳中，五條悟枕靠在已然變換作單人床的沙發上, 一瞬不瞬地盯著手機螢幕上所顯示的時間, 嘴中嘀咕著唸唸有詞, 湛藍的雙眼映照著手機螢幕的電子熒光, 在沒有月光揮灑一片漆黑的夜晚, 猶如一雙會發光的貓眼，其中不見半分睏倦或是睡意。

“.三、二、一，到時間了。”

“就單純的只是口渴而已？”五條悟接過杯子後追問了一句，滿臉的不相信。

甚至若是他們想談關於‘二十歲約定’的事，還得等到家裡的三個孩子一齊入睡以後——雖然自覺已經穩操勝券，絲毫不懼柯南會在他和加藤湊之間從中作梗的五條悟，並不介意將自己對男人的感情完全暴露在三個孩子面前，乃至相當樂意，但他更在意加藤湊的感受。

“好難熬啊.”

“吱呀”

終於，輕微轉動的門鎖仿若按下了某種契機或是開關，一時間五條悟整個人就跟鯉魚打挺似地翻身坐起，厚實保暖的被褥從他身上滑落，不僅散去了好不容易留在被窩裡的熱氣，還發出好一陣布料摩攃的細碎聲響，也讓原本已經轉動到一半的門鎖堪堪卡在了開與不開之間。

一面小聲嘀咕著，五條悟稍稍換了個姿勢，整個人改作側躺，闔上上雙眼試圖讓自己早點兒陷入睡眠，但無奈在過於靜寂的夜晚和並不算特別寬敞的客廳中，他的心跳聲猶如擂鼓一般響徹耳畔，就好像搖滾樂曲裡振奮心緒的鼓點，調動著他的身心，讓他愈發難以入睡。

原來睡不著覺的，不止是他，反應過來後的五條悟不禁在心中第一時間想到，一股暖流帶著些許酸澀意味，浸潤了他的胸腔，讓他只覺得心裡滿滿當當，鼓脹得厲害。

就在五條悟琢磨著要不起身外出去找幾隻倒黴的咒靈逗一逗，消耗些許體力時，一聲細微的聲響倏然從加藤湊的房間中傳出，遁入了此時此刻本就對男人在意不已的五條悟耳中，強行打斷了他現下所有繁雜瑣碎的思緒，甚至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好在，門後的主人並未猶豫太久，不過幾個呼吸間，就重新接著擰下了門把手，將門板徐徐推開。

在看到螢幕上的時間仿若倒計時一般終於歸零，而時間下方所顯示的日期也由十二月六日跳轉為十二月七日時，五條悟徹底抑制不住自己的滿腔歡喜，將手機放回枕邊，高揚起嘴角，即便沒有電子熒光的反射，浸沒在黑暗中的雙眼也依舊不失神采，目光如炬。

要不乾脆熬個通宵好了，反正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做過，五條悟心中默默想到，對他而言，區區一個晚上不睡只是件不痛不癢的事，說不準等到明天加藤湊去上班之後不在家中，感受不到加藤湊的氣息，他反倒更榮譽睡著些。

“湊不也一樣？”五條悟挑眉反問了一句，他直直地看著男人，輕笑著打趣道，“大半夜的爬起床是想做什麼？是晚飯沒吃飽，打算做點而夜宵填填肚子嗎？”

“.還不睡嗎，悟？”率先打破沉寂的，是加藤湊，大概是擔心吵擾到尚在熟睡中的三個孩子，他壓低了嗓音，幽微得仿若輕颸拂過砂礫，加之背對著房間內的夜燈，眼角眉梢隱沒在昏暗中，叫人一時有些分辨不出他眼下的情緒，“已經很晚了。”

“只是有些口渴，”聞言，加藤湊同樣輕笑著搖了搖頭，他走向廚房，從櫥櫃中拿了兩個乾淨的玻璃杯，依次接滿水後，緩緩走到五條悟身旁，將手裡的其中一杯遞到了五條悟面前，輕聲詢問道，“喝嗎？”

小夜燈微弱的暖橘色燈光透過敞開的大門，不留餘力地撒進了一片漆黑的客廳，藉著這點兒光亮，加藤湊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了五條悟湛藍的眸底，而五條悟愣怔的精緻眉眼，也同樣一覽無餘地印刻在了加藤湊墨藍色的眼中。

像是某種重物緩緩壓過木地板時所發出的細小聲音，藉助敏銳於常人的五感，五條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聲音的主人正一點一點地緩緩靠近房間的門，而他的心跳聲也正隨著這道聲響的靠近，彷彿颳起風浪的海面，越來越波濤洶湧的海浪不斷啪嗒著他的心房，久久無法平息。

“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又是半晌過去，五條悟單手託著自己的下巴，歪著腦袋看著宛如一尊塑像的加藤湊，忽然低聲嘟囔道，“都是興奮地睡不著。”

“咔嚓——”

即便五條悟清楚地知曉這會兒已是半夜，距離加藤湊日常起床的時間還有足足七個鐘頭，因為是工作日的關係，這之後加藤湊還要前往公司上班，也就是要得到下午加藤湊回家之後，兩人才會有能夠好好說話的時間。

但在見到加藤湊喝著水在他身邊坐下之後，五條悟眨了眨眼，就著微涼的玻璃杯身抿了一口，靜靜地凝望著男人的側臉，不再多說或是詢問什麼。

暖橘色的微弱燈光好似在加藤湊的臉龐上勾勒了一圈淡淡的金邊，而眼窩處的陰影則讓他的眉眼看上去愈發深邃，明明只過去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周遭的鴉雀無聲卻讓五條悟覺得仿若過去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加藤湊身形一頓，另一隻安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覺握緊。

“就在剛剛，時間已經過了零點，也就是說，現在的我二十歲了，湊，”並不在意加藤湊的沉默，五條悟繼續說道，“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們去年那個晚上的約定？”

“.記得。”靜默了須臾後，加藤湊低聲應道，卻依舊沒有將目光轉向五條悟。

“記得就好，”五條悟咧開嘴角，彎著的眉眼在昏暗中透露著狡黠的光彩，他將上半身稍稍前傾，湊近了加藤湊的耳畔，輕笑道，“我的答案還是和之前一樣，唔，不如說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我知道你的顧慮，所以我願意等，多久都沒關係，也很樂意用行動向你證明，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我喜歡你，湊。”

五條悟將自己的下巴輕靠在加藤湊肩頭，猶如一隻搖著尾巴撒嬌的大貓，不同於好似調侃逗趣一般的話語，他那雙蒼藍的眸子裡載滿了繾綣與前所未有的珍重，手中的玻璃杯早已被他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以便雙手環住男人的腰身，“所以，你的回答呢？”

加藤湊闔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後，終於將自己的目光緩緩移向了五條悟的臉龐，與之視線交匯在一起。

“我的確睡不著。”

像是徹底放縱自己，又或是五條悟一句一句真摯純粹的聲浪徹底擊潰了他抗禦的大壩，昏暗中，加藤湊任由熱浪席捲自己的耳廓，只一心一意地凝望著五條悟的眉眼，一字一頓認真專注地沉聲說道，“也的確喜歡你，悟。”

五條悟瞬間瞪大了眼睛，久久注視著加藤湊的臉龐，片刻後，他鬆開挾制在加藤湊腰上的雙臂，挺直背脊，在加藤湊略顯疑惑的目光下，徐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眨眼道，“那，請多指教，男朋友？”說著，五條悟頓了頓，一本正經地追問道，“我現在可以親你了嗎？”

問完之後又像是生怕加藤湊不會同意一般，在對方開口前搶先一步滿臉委屈地癟嘴嘟囔道，“我都已經忍耐了這麼久，總得有點兒小獎勵稍微犒勞一下才算過得去吧？”

加藤湊：“.”

原本瀰漫在兩人之間的種種曖昧情愫，因為五條悟的這兩句插科打諢稍稍有些變了味，也沖淡了加藤湊掩藏心底的那些緊張無措，加藤湊這才注意到，對方隱沒在白色髮絲間的耳廓，同樣正微微泛紅。

注意到這一點的加藤湊一時間不覺有些失笑，原來心懷緊張的也不止是他一個。

“好，”加藤湊輕聲應道，像是為了回應五條悟，“請多指教，男朋友。”

說完，將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並與此同時緩緩闔上雙眼，五條悟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加藤湊的眼瞼在合攏的過程中，隱隱有些打顫。

五條悟不由屏住呼吸，抬手手撫上加藤湊的雙臂，隨即緊緊按住，微微偏著頭，試探著一點一點覆上了那抹他在心中惦念已久的柔軟雙唇。

一開始，只是青澀而單純地簡單觸碰，隨著時間的遊走，兩人似乎都有些開始不滿於這種滋味寡淡的淺嘗輒止，在稍稍分開一個指甲的距離後，復又微張著雙唇合攏，任由不安分的舌尖試探著與對方親密交纏，帶著些許癢意，深入彼此的唇齒間。

即便被尚不熟練的牙齒傷到，也毫不退縮。

漸漸的，兩人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急促起來，乃至有些許涎液順著兩人的唇角縫隙流下，在暖橘色微小燈光的映照下，就著兩人撥出的白氣，隱隱顯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淫/靡色彩。

直至終於分開時，兩人望向彼此的眼中還殘留著濃濃的眷念與不捨，以及隱沒在眸底角落中，染就著緋紅色彩的些許/情/欲——兩個為情所動成年男人，在這樣安靜的夜晚，又是身處如此昏暗的環境中，總是有些難以剋制自身的。

就像是一點小小的火星不小心落入了木屑刨花中。

“去你的房間？”五條悟低聲問道，他輕輕抵著加藤湊的前額，感受著彼此彼此交纏的氣息，夾帶著幾許隱忍剋制意味的嗓音裡，透著一股砂礫摩攃般的低沉暗啞，既像是邀請，又像是蠱惑，“只用手，可以嗎？”

“.好。”不知是猶豫，還是尚未從親吻的餘韻中喘過氣來，加藤湊沉默了小半晌後才輕聲應下，並用力回握住了五條悟的雙手。

了無月光的夜晚，就是他們最好的掩護。

————

“我怎麼感覺，你今天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柯南上下打量了一眼坐在桌對面正吃著早餐的五條悟，狐疑道，“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兒嗎？”

坐在另一頭的加藤湊身形一頓。

“有嗎？或許吧。”聞言，五條悟聳了聳肩，咀嚼著好似比以往更加美味的早點含糊著回道，“大概是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說著，五條悟咧嘴一樂，看向對面的三個孩子，絲毫沒有作為成年人的自覺，揚起眉梢‘大言不慚’道，“我還等著你們準備的禮物呢。”

“只是這樣嗎？”聽完五條悟的解釋，不知為何，柯南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倒越看對方越覺得可疑，連帶著坐在一旁的伏黑惠和津美紀都有些好奇轉過頭來，將目光投向了對峙中的一大一小。

“你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瞞著我們，”柯南眉頭緊皺地盯著五條悟看了良久，手一拍桌，直截了當地質問道，“我總感覺你今天憋著一肚子壞水，你”

“柯南，”突然，一直安靜的加藤湊打斷了柯南的追問，面不改色地沉聲提醒道，“再有五分鐘你們就該出門了。”

“啊，糟糕，差點兒忘了今天第一堂課全校有模擬測驗！”柯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自然不在意什麼測驗，但他在意伏黑惠與津美紀，也就會擔心姐弟倆會延誤時間，一時間再也顧不得探究五條悟的疑點，連忙催促道，“惠，津美紀，抓緊時間，吃好了我們就走。”

說完就三下五除二地將剩下的早餐塞進嘴裡，起身去幫姐弟倆拿各自房間的書包。

“敏銳的小鬼。”看著三個孩子出門的背影，五條悟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哼笑，隨即又扭頭看向加藤湊，望著男人故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他不禁彎了彎眉眼，點著自己的嘴唇嬉笑道，“湊，有早餐親親嗎？”

加藤湊頓了頓，只抬起頭無奈地看了五條悟一眼，即便什麼都沒有說，但單從男人的表情，五條悟也大致能夠猜到對方想要說些什麼。

——別鬧。

“這是身為男朋友的正常需求，”儘管知道，但五條悟依舊理直氣壯道，“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想要嗎？”說完就癟起了嘴，滿臉委屈地瞪著加藤湊。

加藤湊：“.”

將加藤湊拯救於水火之中的，是從五條悟手機中傳出的一陣接收到新簡訊的清脆聲響。

“嘖，什麼人啊，”有些不耐為自己謀劃小福利的事被打斷，五條悟臭著一張臉掏出手機，嘀咕道，“大清早的就給我發什”

在看到來件人的那一瞬間，五條悟抱怨的話語戛然而止，轉而愣怔著睜大了雙眼。

——夏油傑：[悟，生日快樂。]

[久違地見個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