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撿到貓的第一百二十四天

一開始, 五條悟其實完全沒有想過要將自己制服上的紐扣送給加藤湊，倒不是他不想，只是單純地不知道有這回事。

這倒也不算意外，畢竟自小五條悟就因為六眼的緣故, 招來了太多居心叵測之人, 彼時黑市上有關於他的暗殺懸賞更是高居不下，在他尚未真正掌控自身力量變得強大之前, 理所當然地會被五條家嚴防死守地慎重保護起來。

因此, 如尋常孩童那般單獨外出肆意玩耍的機會, 對於幼時的五條悟而言，無異於天方夜譚, 自然而然的，他也就不會知曉太多類似於‘畢業紐扣’這類瑣碎而又無用的小事，從前是沒法兒瞭解，但當他成長到家族再無法以名為庇護的囚籠束縛他時, 他對這些已經沒有半分興趣。

即便是後來五條悟進入專門為咒術師開設的咒術高專, 可因為咒術師的特殊性和稀少性，整個年級加上他統共也才不過三個人, 臨近畢業前還跑了一個, 只剩下家入硝子和他大眼瞪小眼——按理說，大大咧咧的高中生應該近乎沒有機會知曉畢業紐扣的含義才對。

可奈何自從加藤湊對五條悟許下二十歲生日的承諾之後, 他就一直處在一種近似於精力無處宣洩的亢奮狀態，尤其是在高專難得空閒時間, 總恨不得找人叭叭兩下將他和加藤湊的‘重大發展’拐彎抹角地炫耀一番。

這當中, 自然是與五條悟同級, 又因為術式沒有任何攻擊性的關係, 常年留在高專的家入硝子最為深受其害。

“對了, 湊還答應過我，等我從高專畢業之後，要送我一份畢業禮物！”

彼時尚未畢業的五條悟毫無自覺地打擾著才用完反轉術式不久，一身疲憊正在休息當中家入硝子，湛藍的眼眸裡透著的光彩，染就著再明顯不過的嘚瑟和誇耀意味，最大限度地彰顯了他就算即將畢業，乃至再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法定成年，卻也依然幼稚十足的本性。

“是是，知道加藤叔有多喜歡你，對你有多好，你現在既然這麼閒，嘴上還唸叨個沒完，怎麼不乾脆去找他？”

或許是不忍五條悟錯失良機，畢竟以對方那樣的個性，實在是很難再找到一位如加藤湊那般包容他的人，家入硝子難得多提點了幾句道，“你就不希望加藤叔身上能帶些什麼你送的東西？像是手鍊、領帶、領夾和手錶這一類，越貼身越好，讓他一看到就能想起你。”

“我這不是和你分享快樂，希望你能稍微打起一點兒精神來嗎？”五條悟兩手一攤，滿臉無辜地眨了眨眼，聳肩道，“更何況就算我現在想去找湊也沒辦法，今天是工作日，這會兒又不是午休期間，距離他下班也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不過要是送的東西太貴重，加藤叔或許會以你還沒有開始工作這類的理由拒絕你的禮物，所以保險起見，還是送平價單純一點的東西比較好。”只是，還不待五條悟起身出發，家入硝子就一盆涼水潑下來，將他滿腔的熱情直接撲滅。

“感情是需要互相付出才會有回應的，不止是精神方面，物質方面也一樣。”

家入硝子所描述的內容對五條悟而言實在太過有吸引力，越聽越心動的他，原本閒散慵懶地斜靠在座椅上的腰身，這會兒也早已經直直地挺立起來，右腿更是不安分地抖動個不停，彷彿下一秒就會將他整個人彈射起，奔向最近的大型商場。

等了半響沒得到回應，家入硝子側過頭瞥了一眼五條悟，在將自己這位好友現下滿臉的呆怔納入眼底後，她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聲道，“就算加藤叔現在算是答應了你一半，但距離你二十歲生日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你怎麼就能保證在此期間不會出點兒別的什麼小狀況？”

“為了加藤叔的工資還有將來的退休金，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你讓五條家去把公司收購了，自己當老闆給加藤叔放假都比你剛才說的那些靠譜，”家入硝子懶懶地眯著眼小憩道，“你要真這麼無聊，不如想想要不要送點兒什麼東西回禮。”

“收購公司.”剛聽完家入硝子的前半句無心之言，五條悟先是神色一愣，隨即微微瞪大了雙眼，像是突然開竅一般，兩眼猛地綻出懾人的精光，只是還不待他發表什麼想法，同窗緊接著的後半句就將他的思緒打斷，他疑惑道，“回禮，什麼回禮？”

“當然是你也送點兒什麼東西給你那位加藤叔，還是說，你真就只打算坐著等收禮物？”

說完，方才還興致勃勃的五條悟眼角眉梢向下一撇，重重地嘆了口氣，癟嘴嘀咕道，“真想把湊的公司大樓給轟了，讓他能好好放個長假。”

說道末尾時，家入硝子的語氣間還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唸叨味道。

五條悟：“.”

家入硝子形象全無地打了個哈欠，大概是剛抽過煙的緣故，周身還殘餘著些許淡淡的煙氣，配合著她眼下那一抹淡淡的烏青，整個人通身散發著一股濃稠的倦怠頹靡氣息，沒精打采地低聲嘆道，“撒嬌抱抱親親的，什麼都好，求你別在這兒煩我了行嗎？”

“你玩我呢，”即將畢業的高中生眉宇緊促，不滿地催促道，“到底送什麼最合適，快說快說，別故意賣關子。”

“你去商場隨便逛逛，挑個價格中等的不就行了，實在不行”家入硝子思索著，將目光移到了五條悟胸`前的紐扣上，高專的制服與普通高中略有不同，男生制服上，明面有的紐扣不過一個，只在靠近左胸的位置。

要是按照第二顆紐扣更靠近心臟位置的這個說法，高□□服的紐扣直接就在心口上面。

“你直接把自己制服上的紐扣送給加藤叔好了，”想到這兒，家入硝子如此建議道，“畢業紐扣的說法你應該聽過？”

“畢業.紐扣？”卻見五條悟一臉懵懂，看了看家入硝子，又低頭看了一樣自己胸`前的紐扣，眨眨眼睛不解道，“什麼玩意兒？”

家入硝子：“.”她就是閒著給自己找事兒做。

無奈，只能將有關於‘畢業紐扣’的大致含義向五條悟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居然還有這種寓意.”五條悟聽後，不覺緊緊拽住了自己胸`前的那枚紐扣，低聲嘀咕了一句，下一刻，就見他高揚起眉梢，雙眼炯炯有神地看向家入硝子，咧嘴笑道，“我知道該送湊什麼了！”

五條悟當然不會只單純地送一沒制服上的紐扣給加藤湊，即便知曉了關於‘畢業紐扣’的含義，但這也並不妨礙他認為單純地將一個紐扣當做回禮還是有那麼一點兒太過寒酸了些。

因此，在將制服上的紐扣取下後，五條悟直接回到了家中，將當初送給學弟的那些‘黑色膠囊’剩餘的部分重新翻找了出來，捧著它們研究琢磨了好幾天時間，歷經反覆調整之後，這才終於將其了無痕跡地成功嵌合在了紐扣當中。

這枚費盡五條悟心思的全新紐扣與當初他贈予學弟的那些‘黑色膠囊’在功能上大差不差，同樣都是能夠以咒力為驅動力互相吸引。

但唯一的不同是，‘黑色膠囊’尚且需要一方咒術師輸入咒力方才可以發揮作用，即便輸入的可以發揮作用的最低限度咒力再如何微乎其微，對於無法驅使咒力的普通人而言，都是一道天塹。

故而，五條悟將其稍作改動，在保留可以主動輸入咒力發揮作用的基礎功能上，也讓它同時可以少量吸收那些接近加藤湊且懷有不軌的咒靈逸散的咒力，從而發揮作用——聽上去很簡單，但期間因為反覆試驗報廢了多少‘黑色膠囊’，只有五條悟自己知曉。

儘管自從去年的新年之後，加藤湊幾乎再沒有做過什麼怪夢，也不曾有吸引什麼咒靈，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事關加藤湊的人身安全上，五條悟不敢有任何的放鬆，畢竟他已經因為自己的粗心吃過一次虧，他絕不想再有第二次。

不過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眼下，看著面前神色愣怔的加藤湊，五條悟心滿意足地想到，嘴角噙起的笑意愈發光耀燦爛。

“謝謝.我會好好保管的，”良久，加藤湊才似是回過神來，將手中那枚繫著墨藍色繩結的紐扣一點一點地攥緊在手心裡，低沉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地溫和笑道，“明明說好該是我送你禮物，反倒被你搶先一步。”

“都差不多啦，”五條悟坐起身，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在貓似地伸了個懶腰後，併攏著雙手捧做小碗狀湊到男人眼前，彎著眉眼滿臉期待地哼笑道，“反正現在給也是一樣的，所以，我的畢業禮物呢？”

加藤湊不覺有些失笑，搖搖頭，站起身走到房間中，再出來時，他的手上已然多了一個通身漆黑，磨砂質感的小紙方盒子。

“恭喜畢業，悟。”加藤湊說著，將手中的盒子徐徐放在了五條悟的手中，墨藍色猶如海洋的眼中泛起了對方熟悉的柔和，冷冽低沉的嗓音輕聲道，“希望你喜歡。”

“我可以現在就開啟嗎？”五條悟雙眼放光地看著加藤湊，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他雖是這麼一問，但另一隻手早已經蓋在了小方盒的紙蓋上，僅需男人一個微微點頭，他當即就能將這礙事的蓋子扔到九霄雲外。

加藤湊噙著唇角，欣然頷首。

當小方盒子開啟時，呈現在五條悟眼前的，是一隻精緻而簡約的手錶。

蔚藍通透的錶盤上點綴有星星似的亮點，在燈光的照耀反射下，猶如夜空中不斷閃爍的星辰，亦如五條悟那雙璀璨絢爛的眼眸，銀色的指標滴答遊走著，泛著金屬的冷光，徘徊在兩人愈發重疊的心跳間，漸漸與之融為一體。

以一隻手錶作禮物，根據贈予物件的不同，可以代表著許多不一樣的寓意。

但在戀人之間，手錶所被人們賦予的含義大多大同小異地敘述了同一個意思——時刻在你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