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撿到貓的第一百二十三天

當柯南從一片昏黑中重新睜開雙眼時, 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遍佈周身由內至外的難耐痠痛。

就彷彿他剛剛被迫跑完了一場超越自己身體極限的賽跑，四肢更是沉重得猶如掛上了千餘斤重的巨石，即便只是想要稍稍動動手指頭, 都非常勉強。

“唔——”

幾乎是在感受到周身痛楚與種種不適的同一時間, 柯南就熟練地緊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勉強沒有讓自己狼狽地吐露出太多痛呼, 待稍稍適應之後, 他緊咬牙關, 努力地驅使著自己已經有些不聽使喚的雙臂，想要將自己緩緩支撐起來。

然而, 男孩終究是高估了自己現下的身體狀況，他勉力支撐起來的上半身，不過剛維持了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就因為不住顫唞的雙臂而失去平衡, 重重跌回了床上, 連帶著身上那件對於此刻的他而言本就有些過於寬大鬆垮的睡衣，也跟著滑落了大半, 露出了他瘦小的肩膀。

“嘶”周身的疼痛因為這算不上意外的一摔, 像是狠狠地打了一管興奮劑，立時就順著四肢百骸成倍地刺入柯南的大腦神經, 當即讓他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抱緊雙臂, 猶如一隻小貓一般蜷縮著身體, 窩在被褥中, 再也動彈不得。

“新一？！”隨著柯南這邊的動靜剛一落下, 房間外立馬就傳來了阿笠博士那滿是關切擔憂的沉悶嗓音, 他有些著急地叩了兩下房間的木門，連聲問道，“一切還好嗎，你現在怎麼樣？”說完，他稍稍停頓了幾秒，在沒有聽見任何回應後，又匆匆接道，“我和小哀進來嘍？”

聽見門鎖扭動的咔嚓聲響，已經將下唇咬破的柯南喘著粗氣，艱難而緩慢地抬起腦袋看向房門，在見到阿笠博士與灰原哀一大一小熟悉的身影后，他強壓下`身體中翻滾個沒完的痛楚，勉強勾起了幾分唇角，帶著些許安撫意味，氣音似地呢喃道，“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剛把房門推開的阿笠博士見狀，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柯南輕輕抱起，將人緩緩放在墊了軟墊，後背可以按需調節角度的靠椅上，讓男孩能夠靠得更舒服些。

做完這一切後，阿笠博士才從自己寬大的衣兜裡掏出了一早就準備好的乾毛巾，遞到了柯南眼前，眉頭緊皺地關心道，“還是疼得厲害嗎，要不要擦擦汗，需不需要幫忙？”

感受到來自頭頂的溫熱與重量，柯南動作一頓，墨藍色的雙眸微微睜大，隨即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加藤湊那熟悉不過的面容與身影——距離他離開公寓與男人分別至今，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

頭半個月的時間，他的母親有希子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帶往美國洛杉磯與工藤優作匯合，在洛杉磯的別墅中稍作休整之後，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帶他前往提前預約好的醫院中，見到了那位有名的腦科專家。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前前後後花費近兩週的時間做了一些列詳盡的檢查與測試，並把這之後得出的結果與腦科專家的結論及意見整理歸類，透過郵件傳送給了灰原哀後，當柯南乘坐折返的國際航班再度回到日本時，已然是新的一年。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聞言，阿笠博士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剛才你在房間裡的慘叫聲，就算是隔著牆壁我和小哀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這個過程對你來說該有多痛苦。”說著，阿笠博士沒忍住輕揉了一下柯南那因為流汗過多而有些溼熱的髮梢，“辛苦你了。”

“比起上一次解藥維持效力的時間，這一次增加了十一個小時又二十四分鐘，統共將近十二個小時，”灰原哀翻閱著手中記錄的資料來到柯南跟前，將男孩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面色不改，徐徐詢問道，“跟上一次對比，感覺如何？”

有了腦科專家的協助，得到了柯南更為精準的身體資料和大腦狀況判定，本就在研製藥物方面得心應手的灰原哀，關於調配aptx-4869試驗解藥的程序被直接縮短了近乎一半的時間。

說實話，這樣的感覺對柯南來說很不好受，理性他知道現在所忍耐的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將來，但感性卻在讓他看到手機中自加藤湊傳來的對他新年祝願的簡訊時，抿緊了唇角，當即沒忍住鼻頭一酸，微微泛紅了眼角。

“其實原本還好，呃.只是在爬起來的時候不小心在床上摔了一下，就稍微有點沒忍住，”柯南從阿笠博士手中接過毛巾，緩緩搖了搖頭，一面有些費勁兒地擦拭著額前和脖頸間滲出的細密汗水，一面仍不忘低聲安慰道，“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博士你不用擔心。”

不過，因為灰原哀的謹慎，加之並不希望柯南頻繁試用藥物，以免產生太多抗藥性，增加研製解藥的過程中不必要的困難，直到今天，柯南也才只是第二次服用試驗解藥而已。

[新年快樂，柯南，]彼時，加藤湊在簡訊中如是說道，[我在秋田的御座石神社替你求到了吉籤，惠和津美紀也為你寫了繪馬，希望你能夠一切順利，早點回來。]

末尾，加藤湊還附上了自己與伏黑姐弟在神社前的合影，也不知負責拍照的人是不是五條悟，彼時的柯南看著手機中有些模糊的照片，在心中暗暗想到，久久不肯移開雙眼。

“感覺.比上一次更疼，尤其是在藥效完全消失以後，身體難受的時間好像也變的更久了一寫，”因為周身殘餘的痛楚，柯南迴憶得並不順利，沙啞的嗓音中透著一絲淡淡的不確定，他抬手捂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苦笑著道，“就在剛才，我幾乎都以為我的心臟就快要爆炸了。”

“越接近正式解藥的效果，身體變化帶來的疼痛程度也就會越深，這是難以避免的事，”灰原哀點了點頭，將柯南口中敘述的情況簡單地記錄下來以作參考，接著又問道，“另一個問題，對於變回‘工藤新一’時的記憶，現在的你還有多少印象？”

“大致上都記得，包括聯絡曾經的朋友什麼的，但感覺很奇怪？”

或許是不知道該如何具體正確地複述那種感受，柯南的眉宇稍稍蹙起了幾分，有些猶豫道，“雖然我現在還保留著之前變回去的那些記憶，但與其說是記憶，給我的感覺更像是看了一場電影，沒有什麼真實感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和你變回‘工藤新一’時所描述的感受近乎完全一樣，”將手中的筆記本往前翻了幾頁，灰原哀輕撫著下巴，評判道，“比起第一次吃下解藥時，對藥效發揮作用前後的事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要好很多，只是”

“兩次試驗中，你身體裡的咒力都無一例外地恢復到了將近普通人的水準，只比普通人稍稍高出一點，或許勉強還能看見一些三級以上的咒靈的輪廓，至於你的術式是否仍能使用，目前尚不明確。”灰原哀合上筆記本，雙手抱胸聳了聳肩道，“不過我對此並不樂觀就是了。”

聞言，柯南沉默了半晌，他垂下眼眸，身側拿著毛巾的手也死死握緊，乃至手背上還綻出了幾道青筋，深吸了一口氣後才重新開口低聲問道，“正式解藥可以避免.或者說，解決這個問題嗎？”

“.我不能保證。”相處了近四個月的時間，灰原哀已經能夠透過柯南的神色變化大概猜出對方眼下的心思，她移開視線，看向一旁，輕聲徐徐道，“依照目前的研製進度，不出意外的話，最晚大概在今年十二月左右，就可以調配出正式的解藥。”

“這段期間，你可以好好考慮，是否要吃下它。”

“你不打算吃下自己研製的解藥嗎？”聽出灰原哀的言外之意，柯南臉上閃過一抹錯愕，沒忍住問道，“難道你想要維持現在的身體和身份？”

“或許吧，”灰原哀聽後，輕笑了一聲，看向柯南，“和你不同，無論迴歸哪個身份，都會有人期待你，但我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姐姐，原本的身份對如今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繼續維持現在的名字和身體重新開始。”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柯南君。”

柯南一愣。

與柯南這邊的糾結不同，三月一過，正式從高專畢業的五條悟，尤其期待十二月能夠早點到來，說得更具體一些，他是在期待十二月七日，他的二十歲生日。

五條悟從未這樣期盼過自己的生日。

尤其是自高專畢業之後的這段時間，他雖已經決定將來就任高專的咒術老師，但相應的手續和流程尚需要一段時間，寒風凜冽的三月也並非暑假那般屬於咒靈高發期，也就是說，他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可以待在加藤湊的公寓中，順從自己的心意，陪在男人身邊。

念及此，趁著伏黑姐弟在房間中完成春假作業的空檔期，美滋滋地枕在加藤湊大腿上的五條悟，沒忍住將男人原本正在翻看書頁的手撈到了自己面前，又以迅雷之勢，在加藤湊尚未反應過來前，藉著假意玩弄對方手指的動作，眼疾手快地偷親了一口加藤湊溫熱的掌心。

倏然感受到自手心位置傳來的溫軟溼熱，加藤湊差點沒把手裡剛看沒多久的小說扔出去。

“.悟，”加藤湊低頭看向最近愈來愈肆無忌憚的高中畢業生，半是氣惱半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沉聲道，“還不到四月，距離十二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我知道呀，”卻見五條悟滿臉無辜地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強行轉移話題道，“說到這個，我有東西想要送給你。”說完，還衝著男人挑了挑眉梢，完全不提方才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也不給加藤湊繼續揪著這件事下去不放的機會。

“是什麼？”無法，加藤湊只好順著五條悟的話問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五條悟單眨了下眼，從衣兜裡掏出什麼東西按進了加藤湊方才被自己偷親過的手中，並以自己的手覆在上面，直至遞到加藤湊眼前才猶如揭幕儀式般緩緩移開，一面還不忘故作誇張地咧嘴笑著配出音效，“將將——！”

最終呈現在加藤湊眼中的，是一枚紐扣，上面還繫上了一條墨藍漸變色的繩結。

加藤湊一愣。

“是我制服上唯一的紐扣哦，你應該還記得吧？”五條悟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一瞬不瞬地看著加藤湊，彎著眉眼輕聲哼笑道，“就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