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撿到貓的第一百一十七天
當晚, 無論是將加藤湊緊緊抱住的五條悟，還是周身那股煙味被高中生強行揮散的加藤湊，在這之後，直到兩人彼此互道晚安入睡之前, 中間再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乃至翌日晨起洗漱完了, 兩人圍坐在餐桌前，也幾乎沒有任何除去眼神之外的言語交談, 被兩人夾在中間的柯南與伏黑姐弟, 嘴裡吃著塗抹了黃油和藍莓果醬的烤吐司, 一雙眼睛卻在加藤湊與五條悟之間來回打轉，不為別的, 只因這有五條悟存在的餐桌上，少有而久違的沉默。
但兩人的氣氛既說不上尷尬，也不像是在吵架，倒是更像在默契地對什麼避而不談, 柯南咀嚼著烘烤得有些酥脆過頭的吐司, 一面在心中默默想到。
是因為他的事嗎？想起昨日晚飯過後，五條悟曾提醒他, 已經將他寒假或許會‘前往美國’接受治療的事告知了加藤湊, 要他自己後續被加藤湊問起時留神一些，別一個不小心露出什麼不必要的小馬腳讓加藤湊生疑。
“順便一提, 大叔雖然沒說什麼，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在知道這件事後, 整個人瞬間就沉默了不少, ”說不清是慨嘆還是煩悶居多, 五條悟撓了撓髮梢, 當著柯南的面，看上去有些不耐地低聲嘖了一聲後，撇嘴嘀咕道，“本來就是少話的人，這下可好，更冷了。”
彼時的柯南聽完五條悟的話後，低垂下腦袋，蹙著眉宇抿緊了唇角。
“不過想也知道，他多半都不會在你面前表現出什麼不對就是了。”看著面前垂頭喪氣，完全一副自責模樣的柯南，五條悟不由有些好笑地狠狠揉搓了兩下男孩的發頂，揚著眉梢道，“我告訴你這些，也不是為了讓你擺出這副‘失魂落魄’的傻樣。”
“要好好考慮，做出不會讓自己後悔的選擇才行，”五條悟曲起手指給柯南的腦門來了一發不輕不重的腦瓜崩，輕笑道，“明白嗎，柯南。”
明明昨天高中生還做出了一副循循善誘的好老師模樣對他說了那些話，不過一晚上的功夫，沉默寡言人反倒變成了高中生自己。
“辛苦了，”聞言，加藤湊不禁失笑，在一旁的柯南仍舊有些猶疑不定的目光中，一如尋常般沉聲安慰道，“有需要可以隨時聯絡我。”
尤其是柯南，方才還胡思亂想了一大堆的他，見到眼下沒有任何卡殼或是猶豫，自然而然地搭起話來的加藤湊和五條悟，略有幾分驚詫地眨了眨眼，眸底不覺升起一絲對自己的懷疑，難不成真是他想得太多？
聯想到五條悟對加藤湊的感情，一時間柯南越想越覺得可疑，卻苦於缺少線索，暫時還得不出太多有用的頭緒。
“吃好啦，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一步了。”五條悟站起身，從一旁的紙巾盒中抽了兩張隨意地擦了下沾著少許吐司碎渣的嘴角後，就揮手同尚在餐桌前的一大三小告別道，“時間還早，你們幾個慢慢吃。”
“是學校有什麼事嗎？”看著高中生即將轉身的側影，從今早起就一直默不作聲的加藤湊終於開口道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話，晨起略有些嘶啞的嗓音毫無阻礙地遁入了高中生的耳畔，也引來了邊上三個小孩好奇的目光。
五條悟雙手一攤，眉眼間滿載著無奈和不情願，癟嘴聳肩道，“要不是夜蛾老師催得太急，還特別強調會親自過目檢查我有沒有找人代筆，我才懶得弄。”
“嘛，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因為前段時間的任務攢了太多，報告還沒有來得及完成，就想趁著最近幾天閒下來的空檔稍微搞一搞，隨便應付一下。”
“好哦，我當真了，不會跟大叔你客氣的，”五條悟挑了下眉梢，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抬手衝著加藤湊比劃了個‘ok’的手勢，哼笑道，“等我手頭這些亂七八糟的雜事都結束了，就會聯絡大叔的。”
說完，五條悟咧嘴一樂，彎著眉眼道，“我可是已經期待很久大叔的點餐服務了。”
是在這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好，”聞言，加藤湊的眼中泛起了幾許柔和，他低聲認真回應道，“只要是我能做的，都可以。”
有了加藤湊的保證，五條悟臉上的陽光愈發燦爛，朝著幾人甩臂似地揮了揮手以作告別，步子輕快地轉身離開，直至玄關處傳來門把手擰動以及大門開啟復又閉合的咔嚓聲響，公寓中才徹底沒了高中生的氣息，重新歸於平靜。
在旁邊看完全程的柯南先是眨了眨眼，又偷瞄著瞥了一眼繼續若無其事地吃著面前早點的加藤湊，儘管他心中依舊有些許犯嘀咕，但因為實在無跡可尋，再加上方才五條悟與加藤湊之間的談話表現又太過自然，最終，柯南也只能將心裡那點兒小嘀咕歸作自己的一時錯覺。
然而，就在柯南視野所不能及的公寓樓下，原本應該已經離開的五條悟，眼下卻正面無表情地佇立在寧靜寂寥的街道上，他仰頭透過墨鏡，湛藍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公寓樓四層所在的位置，任由清晨尚且帶著些涼意的輕颸將他的髮梢吹拂，久久不語。
說實話，對於加藤湊先前在餐桌上的一舉一動，五條悟並不算十分意外，一年多以來的相處讓他對加藤湊不說有十分地瞭解，但也多多少少摸清了一些男人的脾性和習慣：對昨晚的事退避三舍，絕口不提，甚至大有將其當做不存在的趨勢，直到他主動開口才出聲回應。
別以為他沒有留意到，在他假作自若地開口準備道別之後，從加藤湊眸底浮起的那一絲不甚明顯的如釋重負，五條悟心中暗自琢磨到，要是男人一直不動聲色，又或是打從一開始就同他照常閒聊，他或許還不會想太多，只會強壓下心裡那點兒小小的失落，再接再厲。
可加藤湊一開始的緘默，以及之後態度轉變，開口回應他時想要當做無事發生的故作自然，都在告訴五條悟同一件事——加藤湊對他，並沒有如他冷峻的眉眼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動於衷。
一想到這兒，五條悟的眼角眉梢像是突然注入了一股強烈的暖流，難以抑制地微微顫動起來。
只見他眉梢高揚，唇角勉強壓下的笑意幾乎就要不受控制地滿溢而出，連帶著他整個人像是吃下了某種興奮食品一般，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無處釋放的精神勁兒，彷彿下一秒就要開大當場祓除這整片街區的所有大小咒靈。
比之先前他在公寓中剋制著特意朝加藤湊擺出的燦爛笑臉，要更加靈動鮮活。
“要是湊能再多露出點兒馬腳就好了”
好不容易從自己的興奮勁頭中稍稍緩過幾分，五條悟掏出手機，從通訊錄中翻找出一串並沒有特別備註的號碼，一面嘟囔著按下了撥通鍵，近乎就是號碼撥通的下一秒，電話那頭的人就接通了手機，語氣無比恭敬地回應道，[家主大人，您有何吩咐？]
先前在公寓中時，五條悟對加藤湊和三個小孩所說的有急事，並非是他隨意找的藉口，他的確有重要的事需要儘早解決。
只不過不是什麼任務報告，這種浪費時間又沒什麼實際作用的東西，早被他‘託付’給了一年級的學弟代為完成，而深知他秉性的夜蛾正道，或許是因為最近發生的太多事，又或許是看他臨近畢業，在這些勉強算是不足掛齒的小事上，早已經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這裡有幾個姓氏需要你去稍微調查確認一下，把所有可疑的物件都給我揪出來，好好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看看他們是否有和咒術界之外來路不明的人接觸。”
此刻的五條悟完全不同於方才，眉眼間所有的雀躍歡欣被他悉數斂去，唯一殘餘的只有冷漠，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徐徐報出了從灰原哀那裡知道的姓氏，雙眸危險地眯起，猶如預備伏擊的猛獸，沉聲道，“範圍就暫時劃定在所有與高層有牽涉的那群老傢伙身上。”
[是，屬下明白。]電話那頭的人回應道，[一旦發現什麼，屬下會第一時間同您聯絡。]
“行，暫時就這些，”吩咐玩的五條悟摩挲著指尖，正準備將電話結束通話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緩下了動作，漫不經心地開口多問了一句，“最近族裡有什麼要緊的事兒需要向我彙報嗎？”
[族中一切如常，暫無任何情況，]說著，下屬猶豫了一瞬，試探著道，[只是長老他們.]
“沒事兒就行。”不出意外的，下屬的後半句話剛一脫口，臉上就一副早料到如此的五條悟直接乾脆冷漠地打斷了對方，準備按下手機的結束通話鍵。
[等、等等，家主大人，屬下還有一事想要告知您！]察覺到五條悟那近乎快要順著網路溢到自己這頭的煩躁不耐，下屬慌忙改口，[是關於五個月前，您曾安排屬下前往淺草寺調查額上帶有縱橫傷疤的和尚。]
五條悟一愣。
那頭的下屬卻以為這是來自家主大人無言的催促，竹筒倒豆子一般越發迅速地稟報道，[其實早在五月的時候，屬下就已經將差不多能調查到的資料統統匯總成冊，發去了家主大人目前正在使用的郵箱中。]
[不過之後幾月，屬下卻又陸陸續續地調查到了一些先前不小心錯失的資訊，儘管已經補發，但屬下擔心家主大人在看過五月的資料後，或許會因為屬下的粗心而遺漏新的資料，又因前段時間家主大人一直忙碌抽不出空閒，屬下不敢輕易打擾，這才拖到今天告知，望家主大人原諒。]
電話那頭的下屬說得懇切，而五條悟也從剛一開始的一頭霧水，逐漸回過神來，回想起小半年前，臨近四月開學的時候，自己的確曾有派人去淺草寺調查一下那位據說是加藤湊年幼時救命恩人的和尚。
只是，彼時的五條悟上下嘴唇一閉一合，將這件事吩咐下去之後，卻又因為要準備送給學弟的那些形似黑色膠囊的咒具，加之後來咒靈頻發，他又沒有定時上線清理郵箱的習慣，轉頭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也就是說，要不是現下電話那頭的下屬多嘴提了一句，五條悟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從腦海深處將這件事重新打撈起來。
“嘖，”念及此，五條悟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他知道這事不能怪屬下，要怪也只能怪他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和尚確實不夠上心，“你做得很好，之後再有什麼新的訊息不用顧慮，直接告訴我就成，包括剛才要去你調查的那幾個姓氏也一樣。”
[是，屬下明白！]一直安靜等待五條悟發話，以至連大氣度不敢喘熄一聲的下屬，這才如蒙大赦地激動應下，愈發恭敬道，[屬下這就著手去調查，暫且告退。]
說完，小心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