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撿到貓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加藤湊記得很清楚, 幾個鐘頭前五條悟帶著柯南與伏黑惠一起出門時，一大兩小的精神頭都相當不錯。
雖說高中生只是帶著兩個男孩去往附近的公園，稍微操練回憶一下因為月考的關係而略有生疏的防身術，並不至於太過歡呼雀躍, 但在離開家中之前, 三人的神情也遠沒有像現下這般，幾乎如出一轍的一臉沉重, 乃至眉宇間還染上了幾分似是苦思的頹色, 不知是在煩惱些什麼。
“這是怎麼了？”加藤湊見狀, 不由蹙起眉頭，稍稍俯身抬起右手輕揉了兩下柯南與伏黑惠的小臉, 又望了一眼跟在身後的五條悟，只是目光在觸及高中生似是有些走神的視線後稍稍一愣，隨即面不改色地移開雙眼，沉聲詢問道, “是出了什麼事嗎？”
“啊？也沒什麼, 就是發現這兩個小鬼‘不小心’把我之前教給他們的防身術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就理所應當地稍微吃了點兒小小的苦頭。”
聽聞加藤湊的關心, 五條悟原本尚在垂眸沉思的神情陡然一轉, 只見他高揚起眉梢咧開嘴角，抬手拍了兩下柯南與伏黑惠的肩膀, 宛若尋常那樣地彎著眉眼看著加藤湊，哼笑道, “所以剛才我在想, 等他們月考結束之後, 要不要稍微加長一些週末的練習時間。”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 他們現在才這麼一副不情不願生悶氣的樣子, 就跟鼓起的河豚一樣。”說完，五條悟半蹲下`身在柯南與伏黑惠之間，玩笑地各自戳了一下兩個男孩軟彈白皙的臉頰，湛藍的眸子藉著墨鏡的遮掩，分別向兩人遞去同樣的眼神，彷彿在暗示什麼。
並沒有察覺到五條悟在兩個男孩之間傳遞遊走的眼神，在聽完高中生口中所敘述的前因後果之後，加藤湊低頭看向眼前依舊垂著小腦袋一言不發的柯南與伏黑惠，一時不覺有些好笑。
他雖不知五條悟是如何給兩個男孩訓練體術，如今尚不過十歲的柯南和五歲的伏黑惠，又到底掌握了防身術的多少精髓，但眼下兩小孩為此低沉失落的模樣，在他看來著實有些可愛。
“柯南和惠畢竟還小，慢慢來，不必急於一時。”加藤湊輕揉著兩個男孩的發頂，低沉的嗓音中沾染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沉聲道，“況且也是為了月考才會疏於練習，這沒什麼可沮喪的。”
加藤湊一愣。
回過神來的加藤湊望著柯南低垂顰起的眉眼，原本搭在男孩肩上的右手順著臂膀落下，轉而將柯南空餘的那隻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在意外發覺柯南的手要比自己想象中的稍涼一些後，他沒忍住就著對方的小手揉搓了幾下，試圖給男孩回暖。
這話既是在告訴柯南，同時也是加藤湊說給自己聽的，儘管類似的話語已經在他心中翻來覆去沉浮了無數遍——對於五條悟的感情，不論是出於對方的前途考慮，還是為高中生將來的人生著想，他都應該秉承著公事公辦的態度，理性而冷靜地與五條悟拉開距離，斬斷對方的念想。
“這要看你自己，”終於，半晌後加藤湊低聲說了一句，不過他揉搓著男孩小手的動作卻並未因此停止，“選擇權在你的手中，沒有人可以代替你做出最終的決定，而我能做的，也不過只是告訴你一些或許派得上用場的‘經驗’。”
“華國有句古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是指一時的失去或許反而能得到好處，”無論三個孩子的情緒變化是好是壞，只要注意到了，加藤湊從來都會將這些轉變認真放在心上，並給予適當的話語反饋，或是鼓勵，或是寬解，從不忽略，“所以一次失利也並不能代表什麼。”
然而，加藤湊的心緒終究不如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理智，一直拖拖拉拉至今，非但沒有同五條悟之間斷開不必要的聯絡，反而因為放任自己的私心，在不知不覺中，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心中對五條悟產生了與之相似的感情。
哪怕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加藤湊也仍然清楚地記得，在公司樓下的拉麵館前，日光中的高中生猶如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對方重歸燦爛的眉眼清晰地鐫刻在了他的眸底。
一旁的伏黑惠看了也有樣學樣，低頭用自己的小手認真地來回揉搓著柯南泛涼的手背。
“哥哥.”站在柯南身旁的伏黑惠聽聞後，立時就反應過來對方潛藏在話裡的真正含義，原本垂在身側的小手不覺稍稍抬起，緊緊抓住了柯南那明明身處在依舊悶熱難耐的九月，卻微微有些泛涼的指尖。
維持著半蹲下`身的姿勢佇在兩個男孩之間的五條悟透過墨鏡看著兩人牽著的小手，又抬眼看了看有些愣怔的加藤湊，不同於面上的不動聲色，高中生心中同樣在思索男人方才的話語，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用在眼下的他與柯南身上，簡直再恰當不過。
“.湊叔是想說，有失必有得嗎？”大概是加藤湊原本用於寬慰五條悟方才所說的那個藉口的話語，無意間戳中了真正令柯南此刻悶悶不樂的心思，男孩抿緊唇角沉默了半晌，抬起小腦袋直直地看向加藤湊，神情鄭重地詢問道，“那如果一開始就不想失去呢？”
“若是不可迴避，那就乾脆地告訴自己做好接受它的準備。”感受到柯南的小手漸漸回溫，不再如剛才那般透著快凍僵似的寒涼，加藤湊將收起拇指的左手覆在了柯南的小手上，看著男孩的眼眸，沉聲道，“一時地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有可能讓事情變得更糟。”
“若是‘失去’這件事可以避免，那就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儘量阻止它的發生。”
仿若擂鼓的心跳聲自加藤湊胸腔中響起，任憑有再多的理由藉口，他也難以欺騙自己那時心中真正的感受。
“湊叔.”聽完加藤湊的話後，只見嘴角一抿，一頭扎進了加藤湊的懷中，直至片刻後，他才像是終於決定又或是想通了什麼，略微沙啞著低聲道，“我知道了。”
“嗯，”原本因為柯南倏然的動作而稍稍有些愣神的加藤湊，在聽見男孩從他懷中有些悶悶地說出這句話後，墨藍色仿若深海一般的眸子中，泛起了一片淺淺的柔和，以及.些許隱藏在眸底深處的複雜心緒，他攬過男孩，低聲道，“我相信你可以。”
隨著話音落下，加藤湊可以明顯感受到悶頭在他懷中柯南身形一頓，緊接著就將腦袋埋得更深了些，連帶著抱住他腰身的手臂也收緊了不少。
柯南要比他堅強勇敢得多，加藤湊心中默默想道，雖然他並不知曉男孩究竟遇見了什麼難以馬上下定決心的抉擇，但不同於他面對五條悟的感情和自己動搖的心緒時，選擇了暫時逃避，柯南迎難而上，選擇了面對。
與其說他在開導寬慰柯南，倒不如說，更像是男孩在無形之中為他指引了方向。
“悟，”念及此，加藤湊抬眼看向已然站起身的五條悟，不再刻意迴避高中生投來的目光，凝望著那雙蒼藍透亮的眸子，沉聲道，“辛苦你了。”
“嗯？還好啦，反正只是給兩個小鬼訓練，也沒什麼辛苦的。”
聞言，五條悟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不知為何，他隱約總感覺加藤湊這句話裡似乎還藏了別的意思，但看著男人依舊如往常一般的冷峻眉眼，他只當是自己的錯覺，隨後聳肩道，“大叔要是真覺得我辛苦，不如來點兒好吃的犒勞我一下，只要是你做的，我向來不挑嘴。”
說完，高中生勾著唇角抬起下巴，衝著加藤湊高揚了兩下眉梢。
“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先吃些點心。”加藤湊頷首道，拍了拍柯南與伏黑惠的肩膀，示意兩個男孩先去洗浴間洗手漱口，“最近買了蘋果，正好之前做檸檬派的材料有剩，所以今天就試著做了蘋果派，不過烤箱正在預熱，還沒來得及放進去。”
“我就說怎麼沒有聞到什麼甜味，”跟著加藤湊走進廚房，看著放在烤箱邊上，麵皮尚且白皙，只刷了層蛋液，沒有膨起的蘋果派，五條悟挑了下眉頭，哼笑道，“唔，光外表看上去倒是和檸檬派大差不差，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
“畢竟本質只是內餡不同。”加藤湊失笑道，緊接著伴隨烤箱‘叮’的一聲響起，他戴上隔熱手套，將蘋果派小心翼翼地放進了烤箱內，並設定了合適的時間。
“今天.柯南他具體出了什麼事，”望著烤箱中亮起的橘色暖燈，加藤湊瞥了一眼身旁的五條悟，隨即收回視線，有些猶豫地低聲問道，“方便告訴我嗎？”
“啊？倒不是說不方便.”五條悟有些驚異地看了看加藤湊的側臉，回想起他先前與柯南在阿笠博士家中商量的話術，摩挲了一下下巴，並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告知男人，反問轉移話題道，“只是我還以為在說了那些話之後，湊你不會再過問這件事了。”
畢竟加藤湊向來對他們的隱私非常尊重，只要不是他們主動提起，男人就幾乎不會再多過問一句。
雖然比起問詢，加藤湊方才的話聽上去更像是在徵求同意。
聞言，加藤湊沉默著低下頭，看向自己緩緩攤開的左手掌心，在拇指指腹上，將近肉色的嶄新創口貼與周遭的肌膚幾近融為一體，又因為他先前一直刻意收著拇指的緣故，這才沒有被三人發現他手上新添的這道小傷口。
可除非傷口眨眼癒合，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伎倆到底只能瞞得了一時，就好比他動搖的心思，就算他真的能夠深埋在心底一輩子，又怎麼能夠保證不會中途被五條悟發覺？
念及此，加藤湊垂下眼眸低聲說道，“稍微有些.在意。”
“等等，你受傷了？！”
果不其然，加藤湊這邊剛一將左手攤開，眼尖的五條悟立馬注意到了男人左手拇指上突兀惹眼的創口貼，他拽過加藤湊的手腕，蹙眉緊盯著拇指上那處並不大的傷口，勉強按捺著擔憂與煩躁的急切，沉聲問道，“嘖，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傷口深嗎，要不要緊？”
“只是削蘋果的時候不小心蹭了一下，沒什麼大事。”加藤湊看著自己被五條悟死死握住的手腕，沉默了須臾，繼而開口問道，“關於柯南的事.”
“嘛，其實是因為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柯南才不想這麼就快告訴你。”
五條悟抬眼看向加藤湊，只覺得男人今天帶給他的異樣違和感愈來愈重，他盯著加藤湊手上那處礙眼的創口貼，抿了抿唇角，到底還是將事先編好的理由道出了口，“他父母在美國經朋友介紹，瞭解到一位相當有名的腦科專家，說是有希望解決柯南失憶的問題。”
“所以有可能最快今年寒假，柯南就得和他父母一起去一趟美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