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撿到貓的第一百零九天

當加藤湊緊趕慢趕地處理完手邊適宜, 走到公司樓下，正下意識打算左右張望，尋找高中生的身影時，卻恍惚發現, 就在公司正前方的林蔭道上, 穿著一身黑色制服，戴著將雙眼完全遮擋的圓形墨鏡的高中生, 正隱沒於隨風綽綽的樹影下。

細碎的金光透過樹梢枝葉間的縫隙, 稀稀疏疏地灑落在五條悟同樣隨風微動的髮絲間, 讓他整個人好似被一層朦朧的白光覆裹，即便在樹蔭下, 也依舊顯得有些光彩奪目。

只但加藤湊卻能透過表層的掩飾，察覺出被五條悟掩藏在內裡的沉鬱，乃至還隱隱帶有一絲挫敗意味——這簡直就不像是平日裡那般爽朗活潑的高中生該有的情緒。

這樣的五條悟就彷彿自帶了一圈透明隔罩，拒人千里般與世隔絕, 加藤湊心中默默想到, 既讓他覺得疏離，又感到了一絲陌生。

一時間, 加藤湊不覺有些怔怔地看著遠處的五條悟, 靜站在原地。

還是五條悟眼角餘光不經意間一瞥，注意到了加藤湊的出現。

“湊——”大概是以為加藤湊剛從公司高樓下來沒多久, 尚未注意到自己，五條悟一手高舉揮舞, 一手攏成擴音喇叭狀放在嘴邊, 朝著加藤湊喊道, “這邊這邊！”

熟悉的嗓音越過人來人往的街道, 悉數遁入加藤湊的耳中, 而在他眼中，原本看上去頹喪著沒有半點精神，還自行遮蔽外界一切的五條悟，在看到他的剎那間，露出了漆黑的墨鏡背後那雙被斑斕破碎的日光照耀著的湛藍眼眸，裡面盛放著對他毫不掩飾的.炙熱情感。

就像是久封倉庫的大理石塑像忽然重見天日洗去鉛華，煥發了新的生命；又或是不小心成了落湯雞的小貓，終於見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再一次，加藤湊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高中生對自己的感情沒有半分玩笑作偽。

“現在的話，我因為太餓了，所以不是很想說，湊如果想聽的話，還是等咱們一起吃完拉麵再說，”五條悟稍稍偏過頭看了一眼被他拽著跟在身後的加藤湊，眉眼一彎，帶著些調侃道，“而且看到湊這麼快就從公司裡出來找我，臉上還掛著這麼明顯的擔心，我現在心情好多啦。”

“嘛，剛巧我就在這附近嘛，”五條悟之前與夏油傑對峙時所在的新宿街區，距離加藤湊的公司地址不說十萬八千里，坐乘地鐵不算換站的空檔，也至少需要半個鐘頭的時間，高中生自然不會告訴男人自己的如何走的‘捷徑’，只打著哈哈道，“所以稍微跑幾步就過來了。”

就好比現在。

儘管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明確地知曉這一點，可彼時的他仍在心存僥倖，覺得高中生這不過是一時衝動上頭的感情，即便告白時確確實實是出自真心實意，可保不齊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因為他的拒絕和迴避而逐漸失去耐心，從而淡去對他的那所謂的愛意。

“那就走吧，”五條悟咧嘴一笑，勾過加藤湊的胳膊就要往剛才男人所示意的方向走，一面還不忘嘀咕道，“我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湊已經吃過午飯了吧，是打算就這麼看著我一個人吃嗎？要不要順便再來一點，就當陪陪我。”

“也是因為早上的任務嗎？”想起清晨時五條悟的滿臉急切緊張，以及方才電話中過於沉重壓抑的平靜淡然，以及話語間隱隱透出的委屈，加藤湊不由蹙起眉宇，關切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很快，加藤湊話音一頓，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不知道是沒有發覺又或是並不在意，對於加藤湊的突然緘默，五條悟並未說什麼，轉而將男人的胳膊抱得更緊了些，大有不到目的地絕不撒手的趨勢，而感受到高中生所施加力道的加藤湊，愈發感覺自己被五條悟攬住的那條臂膀在天氣的加持下，已經熱到有些發燙。

“你是不是還沒有吃過午飯？”加藤湊看了眼五條悟小腹的位置，又抬頭看了看高中生在陽光的揮灑下，仿若有些過於慘白的臉色，愈發關切地問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這附近有不少餐廳飯店，也有各式各樣的小吃。”

“那就去吃，”加藤湊頷首道，不假思索地滿足了五條悟這點小小的期望，他將手機揣回西服外套內側的衣兜裡，左右掃看了一眼後，決定了接下來的方向，招呼高中生道，“這邊，前面直走大概兩百來米就有一家味道還不錯的拉麵館。”

聞言，加藤湊神色一頓，沉默著沒有接過五條悟的話茬，大概是天氣的關係，他這會兒只覺得兩人勾連的臂膀相貼的地方有些熱得厲害。

“.不，只是在想，你到得比我預計中要快，”加藤湊垂下眼眸輕搖了下頭，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五條悟此刻那對他來說有些過於晃神的澄澈目光，假作掏出手機看了眼現下的時間，徐徐道，“距離我把公司的地址發給你才不到一刻鐘。”

可事實卻是，高中生對他所抱有的感情至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依舊真摯而灼烈，反倒是他，曾經自以為可以堅定下來毫不動搖的心思，正隨著光陰的荏苒，愈發搖搖欲墜起來。

“只是小份的話.”順著高中生的力道朝著拉麵館所在的方向走去，看著表現得似乎與往常無異的五條悟，不知怎的，加藤湊心中越發擔憂，皺起的眉梢沒有絲毫的緩和，他看著五條悟的側臉，有些猶豫著開口問道，“悟，剛才電話裡，你——”

“剛剛過來的路上，有聞到好香的拉麵香味兒，”聞言，五條悟輕笑了一下，側頭看向一旁熙攘街道的目光中，染上了一抹淺淺的回憶意味，輕聲道，“然後就突然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和你一起在外面吃過拉麵了，結果現在變得超想吃拉麵。”

“湊你什麼時候下來的，怎麼也不叫我一聲，”五條悟雙手插兜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加藤湊面前，看著似乎有些在盯著自己發呆的男人，他歪了歪腦袋，抬手伸到男人眼前晃了兩下，不明所以道，“怎麼了，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好在，拉麵館裡開著空調，將縈繞在加藤湊周身的那股似有若無的灼熱吹散了不少。

“我看我就要奶油味增玉米拉麵好了，大份兒的，”五條悟大致掃了眼選單後，沒有過多猶豫，當即就對著店員脫口出了自己想要的拉麵，將選單合上後又撐著下巴去瞧桌對面的加藤湊，好奇問道，“你呢，準備點什麼？”

“豚骨拉麵，”加藤湊回應著，一面對一旁的店員說道，“小份就好，謝謝。”

“好的，請二位稍等片刻。”店員收回選單後躬身道，隨即轉身朝著後廚大喊，“奶油味增玉米拉麵大份，豚骨拉麵小份——”

距離正午用餐的高峰期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拉麵館內只餘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吸溜著碗中的拉麵，店員小哥這一嗓子直接在店裡迴盪了個遍，乃至隱約還帶了點回音的感覺，反倒顯得整個店內越發安靜。

“忽然想起來，我們第一次一起在外面的餐館解決午飯的時候，吃的好像也是拉麵，”看著有些愣神的加藤湊，五條悟輕笑著將人喚了回來，語氣中染上了繼續懷念意味，低聲哼笑道，“當時你點的也是豚骨拉麵，嘛，都不會想要換換口味嗎？”

“我大概不太擅長接受新的事物，”加藤湊垂下眼眸，有些意味不明地說道，也不知是說給五條悟聽，還是說給自己，“畢竟不瞭解，也不會知道嘗試了之後會有怎樣的改變，是好是壞，這些都說不準。”

“誒，這樣不會覺得很沒意思嗎，一層不變、一眼就望得到頭的人生什麼的，”像是沒有聽出來加藤湊話裡的意有所指，五條悟眨了眨眼，撇嘴嘟囔道，“就像是提前變成了退休在家的老頭子，光是想想都很悶吧。”

“我覺得湊不是這樣的人，這種生活調子乍一看有些像是你的習慣，但本質其實和你一點都不搭，不然你當初也不會救下跟你無緣無故的柯南，”五條悟精緻的眉眼一彎，像是要印刻進加藤湊的心底一般清晰地倒映在男人墨藍的眼眸中，“這方面我對湊還蠻有信心的哦。”

加藤湊張了張嘴，想要再說點什麼，卻被一旁端著兩碗拉麵走上前來的店員小哥打斷了尚未出口的話語。

“你們二位要的拉麵，請慢用。”說著，就將兩碗熱氣騰騰香味十足的拉麵各自放到了加藤湊和五條悟的面前。

“嗚哇，好香，餓死我了，那我就不客氣先開動嘍！”五條悟嗅了一下香味，當即兩眼放光地拿過筷子，撈起一股勁道十足的拉麵就朝著嘴裡塞去，吸溜個不停，連帶著面頰都被他短暫地塞成了往自己嘴裡填滿松果的松鼠。

看得出來，高中生的確是已經餓得厲害。

見此，加藤湊便也不再試圖說什麼，沉默著拿起筷子，開始享用自己的那份拉麵，只是相較之下，本就吃過午飯沒什麼胃口的加藤湊，要吃得慢條斯理許多，雖同樣發出了陣陣吸溜的聲響，卻要低緩許多，卻遠遠不及五條悟的那樣‘激烈’。

“湊，我想問你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說點兒自己的看法。”

或許是有了拉麵墊底，五條悟的臉色比之先前要精神了些，他看著麵湯中所倒映的自己扭曲的面龐，有些低啞著嗓音詢問道，“要是你要好的朋友在某天為了一個荒唐的目標，走上了一條你完全不能理解的路”

“你會怎麼做？”五條悟抬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加藤湊的雙眸，一片蒼藍的眼睛裡滿是認真。

只是，加藤湊聽後，腦海中卻是有些不可控制地聯想到了某些少年熱血漫畫的劇情——本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卻因為理念不合，從此分道揚鑣——譬如《火影》，即便加藤湊未曾仔細看過，但對這本風靡在青少年之間的連載漫畫也稍稍有所耳聞。

更何況柯南偶爾還會從同班同學那兒借些漫畫帶到家中打發時間，有些漫畫的內容相當有趣，就連年紀尚小的伏黑惠也會忍不住貼在柯南身旁，同其一起看得入神，而這些漫畫中，就囊括了《火影》。

至於五條悟說的，大概是朋友不聽勸告，執意要去混什麼黑/道，又或是想去做別的什麼危險的事，連學業也拋卻不顧——類似這樣的展開，加藤湊在心中猜想到。

畢竟現在確實有不少在校學生，無論國中還是高中，因為某些漫畫小說或是動畫改編地渲染，對黑/道這一亞文化群體抱有不正常的美化濾鏡。

“如果是我，大概會強硬地把對方‘拽’回來。”

看著五條悟微微愣怔的神情，加藤湊接著沉聲說道，“不管被埋怨還是討厭，如果對方選擇的那條路或許會讓他走向一個不可控的危險境地，那我要做的，就是在一切發生之前儘早阻止他。”

“既然關係要好，而自己又有能力攔住他的話，自然.不會希望看到對方一錯到底，”說這話時，加藤湊垂下眼眸看著自己面前的份麵湯，低沉的嗓音中染上了一絲黯啞，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低聲反問道，“你說對嗎，悟？”

彷彿不止是在談論五條悟口中那位朋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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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正要趕去盤星教所在之處的夏油傑，卻忽然無緣無故地打了個噴嚏。

“不知道誰在唸我悟嗎？”夏油傑擤著鼻子輕笑了一聲，帶著幾分淡淡的嘲諷意味，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剛換上不久的僧侶服飾，看著前方負責領路，曾與盤星教的負責人聯絡過的孔時雨，低嘆道，“終於要來了，新的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