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撿到貓的第五十三天

“你媽她呀, 已經在家裡做好午飯，就等你們了。”加藤父親駕駛著車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一路上嘴裡的話茬一個接一個，幾乎沒怎麼停過。

他望了眼後視鏡, 看著在後排坐著的小孩與青年, 和藹笑道，“幾個孩子和小夥子應該都餓了吧, 稍微忍耐一下, 再有一刻鐘左右就能到家了。”

“呃那個, 謝謝您，我們其實還好, 湊叔有給我們準備便當。”

被津美紀與伏黑惠擠在中間的柯南，面對第一次與之見面的加藤父親，即便對方看上去十分和善慈祥，乃至對他和伏黑姐弟, 以及五條悟的到來似乎毫不驚訝, 但仍忍不住雙腿繃緊併攏，在微微搖晃的車座上正襟危坐, 略有些緊張地乖巧喊道, “加藤.爺爺。”

儘管這稱呼是加藤湊一早就向他們囑咐過的，但當著本人的面真叫起來, 對柯南而言又是另一回事了——尤其他名義上還頂著湊叔侄子的身份，也姓作加藤。

“誒, 乖孩子。”不過或許是有加藤湊提起打招呼的關係, 在幾個孩子面前加藤父親並未露出什麼異樣情緒, 看上去像是對此十分接受良好, 透過後視鏡望向柯南他們三個小孩的目光也愈發慈愛。

他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正安靜坐在副駕駛上的自家兒子, 不出意外地見到對方几乎沒什麼表情起伏的側臉，雖說這麼多年下來也習慣了，但偶爾還是會感到有些無奈，乾脆主動挑起話題問道，“這次公司放多久的假，準備在這邊待上幾天？”

“和去年一樣，會一直放到九號，打算七號回去，拿一天做休整，”加藤湊淡淡應下，儘管言語間同樣沒什麼波瀾，但卻隱隱透著幾分乖巧聽話意味，不過緊接著，他看向車窗外愈發漫天飛揚的雪花，皺了皺眉，沉聲提醒道，“爸，現在天氣不好，開車的時候最好不要分心。”

“放心，這附近的路你老爸我都不曉得來回開過多少次了，就算閉著眼睛開也照樣能到家，”加藤父親穩穩地把持著方向盤，既是無奈又是打趣地笑著回應了加藤湊，說道，“你這孩子真是，這麼多年一點兒沒變，從小到大都這麼愛操心。”

“對了，你之前電話裡不是和你媽說，要帶四個孩子回來，”因著加藤湊的提醒，將視線專注放在前方的加藤父親，對車子後排的那點兒小小動靜一無所覺，只是瞟了一眼後視鏡中的三個孩子，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問道，“怎麼就帶回來三個，也沒說要帶同事過來。”

即便心裡想明白了，但看著眼前這副模樣的五條悟，柯南還是沒忍住生出了點兒雞皮疙瘩。

他勉強忽略掉乍一知曉加藤湊眼中只將他當作孩子照顧後，心裡那丁點兒微妙的不爽，勾起唇角咧嘴笑道，“伯父，大叔說的孩子也包括我，雖然我是很想當大叔的同事天天一起啦，不過我現在才只上高中二年級，還沒有畢業哦。”

不等加藤父親說點什麼，後排的五條悟聽後，想到先前在高專時，家入硝子嘴裡唸叨的秋田特產中，似乎就有提到這邊冬天才會釀的酒，一時來了興趣，眨著眼睛問道，“伯父，沒想到您這麼厲害，還會釀酒，能問問是什麼酒嗎？”

“剛才還想說，湊難得帶要好的同事朋友回家一趟，咱們幾個正好一起新年跨年的時候喝點小酒，也能更暢快些，”加藤父親看上去略有些失望地笑了小，嘆道，“可惜了。”

聞言，加藤湊與後排的幾人皆是一愣。

不過下一秒，五條悟便反應過來，扒著車座靠背，稍稍將腦袋往前探了些許。

“也還好啦，伯父您說得太誇張了。”

尤其加藤湊本人對此毫不在意，眉眼間依舊維持著平日裡的冷峻淡然。

“嚯，不好意思啊小夥子，是我誤會了，”聞言，加藤父親的雙眼微微睜大，大約是被自己的失誤判斷逗樂，他半是失笑半是驚歎地感慨道，“只是沒想到這年頭的高中生身體這麼好，個子能躥這麼高，可真厲害。”

或許是平時加藤湊沉穩練達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眼下乍一聽見加藤父親直接當著他們的面管加藤湊叫作‘孩子’，一種不可言說的反差感躍然自他們心底蹦出。

在加藤父親面前將平日裡的隨性而為盡數收斂，不忘用上敬語的五條悟，竟稀罕地顯出了難能可貴的禮貌懂事意味，聽得坐在前排平時與其接觸最深，對其本人的惡劣個性如數家珍的柯南與伏黑惠當即回過頭，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將五條悟上下打量了一番。

“爸，你的血壓原本就不能喝太多，”坐在副駕駛座的加藤湊聞言，蹙了蹙眉頭，明顯不贊同道，“你今年是不是又沒忍住，自作主張釀了酒？”

聽到加藤父親的這番話，坐在後排的柯南與伏黑姐弟，包括五條悟在內，一時間臉色都不覺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見狀，一股似有若無的笑意不知不覺牽動了三個孩子和高中生的嘴角，但顧及著與他們第一次見面，且尚在開車中的加藤父親，他們低下腦袋拼命憋著這股笑意，不敢暴露太多。

論起來，五條悟的確是出生咒術世家的名門望族，又是自小就被當作家主培養，基本的禮儀言行，當然會有專人悉心教導，柯南心中想到，眼角餘光瞄了一眼在加藤父親眼中笑得不卑不亢、平易近人的五條悟，只是區別在於，這人有沒有那個心思、願不願意用而已。

“這有什麼厲害的，不過一點小手藝。”

加藤父親樂得迴避來自加藤湊的‘質問’，看向後視鏡的眼中不由帶上幾分淺淺的感激與讚賞，耐心解釋道，“是我仔細挑了今年的優質大米，釀的味道偏甜的酒，也有經過蒸餾，度數更高香味更加醇厚的燒酎。”

“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先試試米酒，那個度數不高，也適合你們這些還在唸書的孩子。”

“那伯父，到時候我能從您這裡買一些米酒當作伴手禮帶回去嗎？”五條悟十分捧場地接過話茬，笑著問道，“我同學知道我要來秋田玩，想要一些當地的特產，雖然也有拜託大叔幫忙，不過既然有伯父在，那就乾脆直接拜託伯父好了。”

坐在副駕駛的加藤湊聽後，下意識看了眼後視鏡，望著後座上的五條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總感覺高中生似乎對他父親相當親熱。

“小夥子眼光不錯嘛，”只見加藤父親開懷大笑，顯而易見的十分開心，當即大方道，“既然你喜歡，平時湊也多虧你關照，屆時我直接送你一些，錢什麼的就免了。”

“那就先謝謝伯父啦，”五條悟眯了眯眼，宛若得逞的貓咪滿意地揚起了鬍鬚，勾著唇角道，“其實要論起來，平時還是大叔照顧我更多，我也很感謝大叔，要是將來畢業，能進到大叔的公司和他一起工作就好了。”

說著，五條悟頓了頓，朝著副駕駛的加藤挑了挑下巴，哼笑著問道， “大叔你歡迎嗎？”

“你願意的話，”加藤湊看著後視鏡中五條悟那張揚而熟悉的笑臉，即便曉得對方多半是在同他開玩笑，以活躍氣氛，墨藍色的眼中還是不由泛起幾許柔和笑意，沉聲回應道，“我很歡迎。”

“就知道黏著湊叔……”柯南撇了撇嘴，對於五條悟對‘狡猾’言辭，略有些不屑地嘀咕了幾句，只是或許是因果報應，他這剛小聲叨叨完，一股夾雜著冷氣的癢意就自他喉嚨中突然迸發，他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一陣沉悶的咳嗽聲突如其來地從他嘴角溢位，“咳咳——”

“柯南，咳得很厲害？”加藤湊立時擔憂地側過身體回首看向後排的柯南，順手從中央扶手箱的空格里拿起用保溫瓶泡好的熱茶——那是加藤父親開車時常備著的，既能解渴，又能清醒精神，遞給了柯南，皺眉道，“先喝點熱的，到家之後，我給你泡一些薑茶驅寒。”

“柯南這是感冒了？”因著在上車之前加藤湊就有簡單介紹過一番，加藤父親對這個與自家兒子的眼睛尤其相似的小孩很有好感，印象也最深，此刻難免一起擔憂道，“嚴重嗎，要不要轉道去附近的藥店開點兒感冒藥，雖說家裡有藥，但也是成人專用的，怕是有些不合適。”

“沒事沒事，湊叔，加藤爺爺，我只是稍微有一點點咳嗽而已，沒有感冒。”柯南接過加藤湊手中的保溫瓶，又連忙衝著兩人擺了擺手，忍著喉嚨裡的癢意，試圖讓兩人寬心。

“那也不能不當回事，”加藤父親想了想，提議道，“薑茶要喝，幾個孩子都不能落下，現在的天氣的確容易著涼，嗯.要不要順便再試試我們這邊的偏方，喝一小點兒燒酎暖暖身子，一樣能預防感冒，況且還是自家釀的，絕對放心。”

“誒？”柯南一愣，連帶著一旁的津美紀和伏黑惠對視一眼後，也望著柯南眨了眨眼，他們還是頭一次聽說喝酒能預防感冒的偏方

“爸，”加藤湊皺眉，對此顯然十分不贊同，立時沉聲反駁道，“柯南不過十歲，你怎麼能給他喝燒酎。”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料到自己兒子會生氣，加藤父親笑了笑，“到時候我會用米酒煮點甜年糕，幾個孩子吃了暖暖身子，就當是預防感冒了，天氣預報說，這場雪會一直下到第二天凌晨，明天估計還會更冷。”

說著，加藤父親方向盤一轉，車子脫離大路拐向了一旁的小道。

“快到家了，這邊的路比較陡，你們坐後面的可要抓緊了，小心別摔著。”加藤父親一面熟練地操作著方向盤，一面提醒道。

幾人應下。

不多時，一棟古樸的農家老宅出現在他們眼前，宅子獨立成棟，青瓦的屋頂上已經積攢了不少白雪，看上去就像是覆了一層毛毯子，棕褐的木柱裸露在白牆外，支撐起整棟老宅，除了庭院中枝幹光禿的樹木，周遭盡是一片廣闊的農田，還能看見不少塑膠大棚。

所謂秋收冬藏，即便柯南與伏黑姐弟不曉得田地裡種了些什麼，但也看得出照顧田地者的用心。

“瞧見前面的屋子了嗎，那裡就是了，”加藤父親向後排的幾個孩子和高中生示意道，“到了之後，洗完手漱完口，就能直接開飯了。”

“這一片難道全是湊叔家的農田？”看著窗外的大片田地，津美紀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都是加藤爺爺和奶奶一起在照顧嗎？”

“哈哈，當然不是，瞧見屋子後面搭著塑膠大棚的那一片田地了嗎，那些才是我們家的，”加藤父親笑道，“再說了，我們這把年紀還能做什麼農活，大多承包出去了，只留了兩三畝小地，種點兒當季的時蔬水果，像是秋葵西瓜一類，自娛自樂一下。”

除了一早就曉得這件事的柯南，伏黑姐弟與五條悟臉上都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悟的瞭然神色，望著副駕駛座上的加藤湊，心中想到，是因為湊叔/大叔愛吃，所以才特意留下幾畝地用來種秋葵的吧。

很快，車子穩穩停在了農宅的庭院中，農宅的正門，也似有所感一般，緩緩推開，一看上去不過年近四十、長髮保養得烏黑亮麗的中年婦女從裡走了出來，慈愛地笑著迎接幾人道，“我在屋裡聽見車子的聲音，就出來看看，果然是你們。”

原本在剛見到加藤父親時，三個孩子和高中生都以為，加藤湊會更像其父親一些，直至見到眼前的中年婦女，他們才真正知曉，加藤湊即便神色冷峻淡漠也依舊難掩的好樣貌究竟遺傳自誰。

“媽，好久不見，”不出意外，在見到中年婦女後，加藤湊立時邁步上前俯身同其擁抱了一下，低聲道，“外面冷，先進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