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赤地千里

“水要放到哪裡去？”沈塵問道。

“啊，這裡。”巫星指著門口一口大缸。

“好的。”沈塵來到缸邊，隨手在缸上刻了一個空間陣法，便將紫府中的水盡數放到缸裡，如此神奇的手段令巫星更加驚歎無比。

“平時你們吃些什麼？”沈塵對於巫族的生活頗感好奇，便問巫星。

巫星迴答道：“平時長輩們都會到地面上去狩獵，捕殺一些動物回來烤著吃。”

“原來如此。”沈塵瞭然，“看來這裡與人界也沒有什麼不同。”

“巫星，巫星。”有人聲音匆忙喊道。

“什麼事？三叔？”巫星連忙出門迎去。沈塵為了不引人注意，已然搖身一變，身上衣服換成了獸皮。

來者面色憂傷，語氣匆忙道：“你父母，在上面，受傷了。”

“在哪裡，快帶我去。”巫星連忙道。

沈塵也跟隨同往。

三人來到地下一處開闊地，有數十人聚集在一起。

巫星扒開人群，見父母躺在地上，身上被大面積燒傷，氣息奄奄，不禁痛哭，跪在旁邊。

“發生了什麼事？”沈塵一掃巫星的父母，二人均是肉身強悍，比之沈塵也有過之而無不及，被火焰灼燒成這樣，難道是妖族東皇？想必其中另有隱情。

“火，女子。”巫星的父親斷斷續續的說，聲音十分虛弱。

沈塵手指一彈，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將兩粒生機丹彈入巫星父母的口中。過了一會兒，二人情況有些好轉。

眾人將巫星父母送回家裡，然後離開了。

巫星低聲對身邊道：“多謝你救命之恩。”

沈塵倒是不意外被巫星猜出，道了聲：“不必客氣。”

“這位兄臺是？”巫星的父親也知道是沈塵救了他，便問道。

“在下沈塵。”沈塵答道。

“我叫巫山，這是我妻子巫雲。多謝救命之恩。”

“二位不必客氣。”沈塵拱手道。

“你不是巫界之人吧。”巫山問道。

“我來自人界。”沈塵變回原來模樣。

“人界。”巫山悵然道，“好久沒有人界的人來了。”

“難道以前有人界之人來此？”沈塵聞言，略有驚訝道。

“我也不知道她是否來自人界，只不過裝束和你風格相似，是一個紅衣女子。”巫山回憶道。

“難道是她？”沈塵一聽紅衣女子，率先想到的便是姚紅綾，“只是不知她來巫界所為何事？”

“她好像是來找什麼東西，找到了便離開了。”巫山說完，咳嗽了一聲，巫星連忙拍拍巫山的胸口。

“你好生休息。”沈塵也道。

“我和巫雲外出打獵，遇到了一個女子，她渾身燃燒著火焰，我敢肯定她不是巫界之人。她見人就殺，已經殺了好幾個人，我和巫雲仗著跑得快，才逃走，撿回一條命，不過還是被她的火焰所傷。”

“我看過你的傷，是一種靈火，卻十分陰寒。巫界之人不通修行，這人難道是來自魔界？”沈塵眉頭緊鎖。

“看來，巫界要有大事發生了。希望，大巫們能夠將這個女子殺死，保佑巫界的子民。”巫山說完，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虔誠祈禱。巫雲和巫星也是如此。

沈塵略一沉思，朝三人道：“三位，我想到地面上看看，或許就不回來了。”

巫山知道沈塵與巫界不是一路，便也不挽留，而是道了聲“小心”，便任由沈塵離開。

沈塵來到地面之上，尋著那股陰寒的氣息，找到了巫山遇襲的地方。

只見地面一片漆黑，散發淡淡的寒意。

“這股力量，有些熟悉。”沈塵蹲下身來，略一感受，心中有了些許答案。

“你是在找我麼？”一個略帶沙啞女子的聲音傳來。

沈塵並未慌張，站起身來，轉過去，打量著面前這人。

只見這女子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野性之美，身上披著幾塊獸皮，肌膚呈褐色，露出的面板上面繪有符文，火紅色的頭髮如同火焰燃燒般飄揚，雙目瞳孔呈黃色，笑起來露出兩顆獠牙。若是粗略看去，這女子和普通巫界之人並無任何不同。

“你是魔族？”沈塵雙目一凝問道。

“你是人族？”那女子則是一挑眉毛問道。

“我的確來自人族。”沈塵點頭道，並未否認。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啊。”那女子竟然有些激動，眼角溼潤，隱隱有淚花。

“難道你不是魔族？”沈塵被這女子的狀況搞得有些發懵。

“我的確是魔族，但是並非所有的魔族都是十惡不赦之人。”女子平復了情緒道。

見沈塵有些不信，女子便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拄著下巴，一手搭拉在膝蓋上，似乎是回憶道：

“我有名字，叫女魃。這個名字從我出世就刻在我的腦海裡。”

沈塵聽她一邊講述故事，一邊眼前如同身臨其境般出現了久往的畫面。

上古一戰，魔族的一位魔神——不朽屍王輓歌被瑤池聖母鎮壓在昆吾山下，然而輓歌的本源卻逃離出去，並且一分為四，化為四大屍祖，分別是血染河山後卿，殘屍敗蛻將臣，赤地千里女魃，冥海無岸瑩勾。

女魃不同於其他三位屍祖，她一出生便陷入了沉睡之中。沉睡了萬年之久後，女魃終於醒來。然而她的記憶一片空白，不知自已是誰，也不知道自已要幹什麼，就這樣茫然的四處遊蕩。後來她被人界的一位帝王收留，認作了義女，成為了一位心地善良的公主，她愛民如子，時常幫助百姓，受到了百姓的愛戴。

女魃一開始如同常人一般，可隨著時間推移，她也逐漸不同，先是身形的變化，指甲變得鋒利，如同野獸的爪子一般，相貌變得不似常人，如同妖魔，耳朵變尖，瞳孔豎起，嘴裡長出了尖銳的獠牙；然後是身體無時無刻不在向外界散發著熱量，將周圍的一切燃燒殆盡。同時在她出現的方圓千里之內，都會降下天災，沒有一絲水分，大地一片荒蕪，寸草不生。

為了保護自已的子民，這位帝王只能忍痛將女魃送離人界。而心地善良的女魃便來到了巫界，已經過了數萬年。

“原來如此。”沈塵對女魃的遭遇表示同情。

“我不是有意要傷人的。”女魃說著說著，潸然淚下。

“那你為何要對這裡的人出手？”沈塵不解，既然女魃如此善良，為何會下殺手。

女魃泣聲道：“我自來到巫界後，都是小心翼翼的，藏了數萬年，也讓我體會到了無盡的孤獨。今天我感受到了你身上令我熟悉的氣息，便出來尋找，一時大意之下，被這裡的人發現了。隨即他們便要動手抓我，我被逼無奈，只好還手了。”

“好吧。”沈塵有些同情女魃，便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離開巫界？”

女魃有些傷感道：“我走到哪裡，哪裡都會發生天災，千里之內，一片荒蕪。而巫界，在我來到之前便已經是這個模樣，我想巫界才是我得歸宿。”

“你如今是什麼境界？”沈塵開口問道。

“我想，應該是真仙境吧。”女魃不明沈塵為何有此一問。

沈塵一臉鄭重道：“這裡的人無法和你相處，你的歸宿應該是人界。我想等你修為提升後，你帶來的天災便會可控，到時候即便回到人界也不會再帶來災禍了。”

“真的麼？”女魃聞言，目光中充滿了希望，“我真的能回到人界麼？”

“嗯。”沈塵重重的點了點頭。

“可是，我是魔族。人界會接受我麼？”女魃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神情一變，語氣略顯低落道。

沈塵對女魃的觀點並不認同，只見沈塵正色道：“一個人是魔還是人，亦或是神，妖，不是取決於他的出身，而是取決於他的內心。一個善良的魔，已經與人無異。而一個內心邪惡的人，他會比魔更加可怕。”

“好，那我願意為了重回人間努力修行。”女魃展顏一笑，眼角含淚，如同嬌豔欲滴的花朵一般。

“看來我要和一個魔族相依為命了。”沈塵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