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揚眉之禍

魔淵中黑氣瀰漫，陰風陣陣，然而一塊方圓數十丈的區域卻散發著五彩的光芒。

黑暗之中，一個渾身籠罩在黑氣之中的巨人，望著掌心所散發五彩光芒，不由嗤笑一聲。

“五行五方陣，真有一手。”

身旁有一人道：“萬年前，魔族被道宗反攻，本就元氣大傷的魔族更是所剩無幾。好在那人沒有辜負眾望，邁出了那一步，開啟了萬魔圖，使得大人您復活。若是道宗還敢再犯我魔界，必定能讓他們有去無回。”

聞言，這巨人言語森然道：“當初魔族勢弱，才和道宗達成協議，這魔淵也成了道宗弟子的歷練之地，萬年屈辱，就在此刻抹除。”

魔淵之中，守在陣中的眾人只覺得原本昏暗的天空更加黑暗，視線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無法看清陣外的事物。

“他們來了。”作為大陣的主持者，道玄感知十分敏銳，提醒眾人魔族來了。

大陣被層層的黑氣圍繞著，看不清外面有多少的魔族。

“桀桀桀。”陰森的笑聲傳了進來，眾人聽到這笑聲只覺得遍體生寒。隨即這些魔族施展法術進行攻擊，無數靈力打在五彩的屏障之上，激起了陣陣漣漪，然而卻沒有一道法術能夠破開屏障。

“不要害怕，他們的攻擊無法傷到我們，他們也無法進入陣中。”道玄開口示意大家不要慌亂。

“我不怕。”一人哆嗦著說道。

“桀桀桀，你說謊了。”那陰森的聲音再度傳來。

只見說“我不怕”的這位同門，身體逐漸石化。如此詭異的場景令眾人大驚失色。

“他是真實之魔。”道玄厲聲喝到，“在他面前不要說謊話，不然會被法則石化。大家封閉六識，他們無法進入陣裡。”

道玄說完，有了前車之鑑，眾人紛紛封閉了六識，不聽不看不聞不問不言不想。

有幾個魔族中人按耐不住，衝到了陣裡，不消片刻便化為飛灰。

“這大陣威力了得，實在束手無策啊。”

“那怎麼辦，不殺光這些小鬼，死的就是我們了。”

陣外的魔族低聲議論。

為首的魔族中人冷哼一聲，隨即現出魔身，他的身體呈藍色，藍色的面板，藍色眼睛，藍色的毛髮。他伸出藍色的雙手，結了個印訣，隨即陣法上空出現了一片烏雲，在幾陣雷聲過後，天空中下起了藍色的雨。

“藍雨。”道玄驚道。

“正是本座。”藍雨陰森一笑道：“你們，就死在這場大雨之中吧。”

藍色的魔雨具有極強的腐蝕性，雨水落在五彩光罩上發出嗤嗤的聲音，隨即冒起了白煙。光罩被雨水腐蝕，逐漸暗淡下來。

“糟糕了，這樣一來，大陣支援不了多久。”道玄急道。

“這雨受這魔族控制，若是殺了此魔，雨便會停下。”天雷子取出了落日弓，搭上了破魔箭。

“藍雨實力強大，遠非尋常魔族可比。莫說是你，即便是一位虛仙使用落日弓都無法殺死藍雨。”道玄出言阻止。

“能否殺死，試過才知道。”天雷子不聽勸阻，朝著藍雨射出一箭。

藍雨不閃不避，烏黑靈力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屏障，破魔箭久久不能穿過屏障，天雷子無奈只得將破魔箭召回。

“既然他如此強大，為何不敢進陣？這五行五方陣也無法殺死一個真仙吧？”天雷子不解。

“這便是藍雨的謹慎之處。他絕不會以身犯險。”道玄無奈說道，“若是他仗著自身實力強大進到陣裡來，我即便拼著身死，也要在陣裡將他誅殺。”

“難道我們只能坐以待斃麼？”天雷子心有不甘。

“沈兄。”道玄衝沈塵說道。

“道玄兄有何吩咐？”沈塵連忙問道。

“禹皇劍在你手中似乎能夠發揮出不一樣的威力。”道玄將禹皇劍取出交給沈塵。

“道玄兄想讓我用此劍將魔族誅殺？”沈塵問道。

“正是。”道玄說道，“我雖然能夠催動這玄天之寶，但是卻無法發揮出這劍的真正力量，這禹皇劍並非玄天之寶，而是品質更高的法寶，只不過道首為了方便我使用，才將這劍封印了部分力量。上次你渡劫時，以此劍斬天，將劫雲擊碎。劫雲是天道規則所化，絕非玄天之寶可以擊碎的。由此可見，此劍在你手中能發揮出超過玄天之寶的力量。”

“好，那我便試上一試。”沈塵接過禹皇劍，回憶起上次的情景，隨即一劍斬下，一道劍光斬向藍雨，在他毫無防備之時穿過身體。

然而藍雨卻並未受到任何傷害，沈塵見狀，略顯失落，“看來，上次是巧合。”

道玄也不失望，說道：“或許是心境不同。上次你心中怒氣積攢到了極點，無處宣洩，如今你心態平和。”

“或許並不是因為心境。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沈塵陷入沉思。

“難道是因為魔淵？”道玄眉頭一皺，“上次是在外界，這次是在魔淵中。魔淵被隔絕，無法與外界的天道相連。”

五彩光罩在藍雨的腐蝕下已經黯淡無光，即將消散。原本道玄以為能夠靠著此陣撐過七天時間，誰曾想魔淵中居然有一個真仙境的魔族，令他的謀劃落空。

“啊——”的一聲慘叫傳來，只見一位同門捂著大腿，痛苦不已。原來是藍雨將光罩腐蝕，雨滴穿過光罩落到了這位同門的盤膝而坐的大腿上，直接將大腿腐蝕透骨而過。眾人連忙將他拉到一旁去，以免再受傷害。

好在如今只有這一處地方被腐蝕，還能躲在其他地方。若是再過一時三刻，大陣將會被腐蝕殆盡，眾人無處可躲。

沈塵面色凝重，望著從天而降的藍雨。雨水落到了地面上，腐蝕了地面，不知穿過多深的土壤，形成了一個漆黑的洞穴。

沈塵慢慢伸出手來，放到了雨水之中。

“你瘋了。”天雷子連忙拉住沈塵，卻被沈塵伸手阻止。道玄雖然不明所以，但卻沒有制止，他知道沈塵不是魯莽之人，此舉必有深意。

雨水落到了沈塵的手上，徑直穿過了他的掌心落到地面之上。沈塵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卻沒有收回手，而是任由雨水打在手上，又被雨水腐蝕出了幾個洞，沈塵才收回手來。

“沈兄，你這是？”道玄這才開口詢問。

沈塵嘆了口氣，道：“以往，我若有生命之危，我身上一物便會自主保護我，使我不受傷害。而如今卻沒有保護我，看來它的力量已經耗盡，無法再保護我了。”

道玄聞言默然，抬頭望向天空道：“天雷子，你修煉雷帝經，可以身化雷，即便是仙人，恐怕也無法將你捉住。我想，待會兒我以“列”字訣定住時間，你將眾位同門收入紫府，逃離這裡。”

“那你怎麼辦？”天雷子問道。

“我自然是為你爭取時間了。”道玄慘然一笑道：“我身為道子，自然不能看到同門死於魔族之手。為道宗而死，是我的使命。”

“我們也是道宗弟子，為道宗而死也是我們的使命。”有同門開口道，他的話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沒理由讓你做出犧牲。”

“這裡我境界修為最高，由我拖延時間才能給你們製造逃命的機會。”道玄語氣堅定道，“我是道子，這是命令。”

眾人默然。

“拜託你了，天雷子。”道玄望著天雷子，目光中滿是祈求的神色。

天雷子別過頭去，不忍直視道玄的眼睛，說道：“好，我答應你。上次七峰論道，你以境界壓我，我心中不服，想要再和你一戰。在你我分出勝負之前，一定要活著。”

“我答應你。”道玄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笑道。

“保重。”天雷子鄭重道。

“列。”道玄沒有浪費時間，而是立刻施展時間靜止的神通，天雷子趁著這轉瞬即逝的時間，將眾人連同道玄遞過來的禹皇劍收入紫府，隨即身化雷電，消失不見。

道玄吐出一口鮮血，單膝跪在地上。

“好小子，竟然能將我定住。不過代價便是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藍雨知道道玄受到極其嚴重的反噬，即便他不出手，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道可道，非恆道。”道玄面色如常，盤膝坐在地上，雙手掐訣放在膝蓋之上，閉上雙眼，口中誦道。

“你在搞什麼鬼？”藍雨心生警兆，沒有靠近。

“藍雨。”一個陌生的聲音自道玄體內傳出，這並不是道玄的聲音。

道玄眉心浮現一朵印記，隨即一個人影自他識海中走出，渾身散發著白色的光芒。

“是你？！”藍雨的聲音又驚又懼，望著眼前這人，身體止不住顫抖。

遠在黑暗處的巨人見到此人也是氣息紊亂，心生怒意，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來：“道一！”

那人聲音含笑對藍雨說道：“魔族尚未死絕，我又怎能身死呢？”

“你已經隕落，如今不過是殘缺的元神狀態，實力十不存一，還敢妄言。”藍雨強裝鎮定說道。

“我的力量的確所剩無幾，但是對付你一個區區真仙境的魔族，卻也不費吹灰之力。”道一說完便伸出手來，手中如同黑洞一般，散發著巨大的吸力。藍雨和一眾魔族在這股吸力之下身形逐漸變小，最終成為道一手中的一顆烏黑髮亮的珠子。

道子用力一握，珠子破碎化為灰塵。隨後道一目光如電，望向虛空，開口說道：“你在魔界看了這麼久的戲，不覺得無趣麼？揚眉。”

揚眉的聲音從魔界中傳來：“許久不見，道一。”

“能夠悄無聲息將魔淵隔絕而不被七峰首座發現，思來想去，也只有你這個混沌空之魔神才有這個本領。”道一淡淡說道。

“知道了又如何。”揚眉似乎不屑的說道，“這次道宗再敢來侵犯魔界，必定有去無回。”

“你太小看道宗了。”道一似乎在嘲笑揚眉的無知。

“我承認，你身為道法之始，實力強大，合幾位魔神才將你消滅。如今的道首不過爾爾，不足為懼。”揚眉說道。

道一聞言搖了搖頭，微笑不語。

“你就在那個孩子的身體裡看著吧，我魔界遲早會踏平道宗，統一四界。”揚眉的狂言傳來，道一併未理會，而是化作白光鑽入了道玄的眉心之中。

道玄原本端坐的身體似乎失去了支撐一般，腦袋耷拉下來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