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辦公處,葉新為齊慕言呈上一杯產自安溪的鐵觀音。
“呵,你能夠成功考入伊市附屬醫院的編制,我其實並不感到意外,只是近期事務繁重,一直想找機會和你深談一下。我在市區恰好有一套閒置的房子,待會走的時候讓小葉把鑰匙交給你。”
看見齊慕言驚愕的表情,欒谷夢笑語道:“別被嚇到了,這可不是送你的,我還沒那麼財大氣粗。只是考慮到你初到伊市可能會有些陌生,暫且借給你居住,只盼你別住久了忘了歸還就好。”
“哈哈,您開玩笑了,我內心只有感激之情呢。”
在縣醫院期間,欒谷夢是齊慕言的上司,而今齊慕言步步高昇,即將離開商河縣。欒谷夢在齊慕言心中塑造了另一種形象:嫵媚而不流於低俗,是一位極具正義感的大姐大,同時也是和善可親的領導者。
欒谷夢確實不落俗套,角色轉換自如,拿捏分寸恰到好處。因為她深知齊慕言並非尋常之輩,在她面前不容錯過任何一個潛在盟友,如今結下良好關係,日後或許就能成為一股特殊助力,在關鍵時刻便是一柄能征服人心的銳利寶劍。
齊慕言回到醫院宿舍,發現物品已被悉心整理妥當,床上用品均換成了嶄新的配備,皆是醫院為其精心準備的心意。他僅有的幾身衣物中,最多的就是書本,一本本厚重無比,堆積如山。那本《無意爭鋒》被齊慕言悄然收入行囊,隨身攜帶。
次日清晨,齊慕言撥通了鞏宇航的電話,隨後前往雲蘆家中,只見門口已上了鎖。他曾多次來訪,每次都如此情景。“雲院長,我即將啟程,期盼你能從中汲取教訓,儘快邁過這道難關。”
雲蘆雖有些勢利眼,卻非卑鄙小人;雖偶有貪念,卻絕非好色之徒。他確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若能痛改前非,仍不失為一位值得信賴的好兄長。齊慕言銘記在心,在他身處困境時,雲蘆曾慷慨援手,“在縣醫院,我不僅是你的上級,也是你的老大哥,遇到難事為何不向我開口求助呢?”
行走在路上,按理應滿心歡喜,然而此刻的心情卻是難以界定悲喜,甚至連鞏宇航也沉默寡言。經過一番苦讀拼搏才得以考取,而今他卻頭痛不已。自大學一年級起,他與杭又晴便形影不離,七八載的情感糾葛,昨日兩人發生了迄今為止最為激烈的爭執,爭論的核心甚至觸及了人生道路選擇的問題。
杭又晴未能如願考取,而鞏宇航卻順利過關,這使得杭又晴嫉妒心如醋海翻騰。去或留,竟成了關乎人生走向的重大抉擇。
鞏宇航是個不太靠譜的人,即便在杭又晴面前也曾與其他小護士眉來眼去,若到了繁華都市,恐怕又要惹出些亂子。伊市大醫院內,眾多小護士個個明豔動人,光是想象那些可能發生的後果,杭又晴便心生恐懼,因此她將這個問題上升到了感情的高度來探討。
“選我還是選市醫院?”
“我全都要,二者不可或缺。”
“滾!”
最終,在淚水模糊中,杭又晴滿心絕望地選擇了放棄,就如同齊慕言一樣,同樣遭受了冷漠的“放棄”。他們二人在這方面可謂是同命相連。
“老鞏,振作起來,能不能別跟家裡辦喪事似的苦著臉?”實則此刻,齊慕言的眼眶也泛紅,心中同樣翻湧著想要哭泣的情緒。同樣的遭遇,換位思考,任誰都能感同身受。
伊城市附屬醫院,作為本地歷史悠久的三甲醫院,院長榮凱歌早年便取得外科博士學位,尤為注重外科領域的發展,相較其他大型醫療機構,該院外科專業更顯卓越超群。
榮凱歌對骨一科上報的錄用條件頗感費解,好奇心十足,但他深知袁博士行事自有其規矩,因此儘管疑惑未解,卻依然默許了這一決定。
直到齊慕言前來報名,一切才真相大白——原來這一切努力都是為了這個年輕人。
“袁博士推薦的人才必定有過人之處,否則他不會頻繁造訪我這裡。我們對新加入的成員極其看重,你應當也察覺到了。期待你能在此施展拳腳,不負袁博士的一片苦心。同時,我個人也期盼你能成就醫學偉業,獨步醫林。”
鞏宇航來訪時,榮凱歌並未接見,這或許緣於醫院內部的隱形等級觀念,他對內科的關注程度相對較低。
“哈哈,你小子總算是來了,早就應該過來了。骨一科這塊平臺是我特地為你搭建的,為了你,我甚至不惜多次登門拜訪院長。先安頓下來,今天不必急於辦理入職手續,晚上我已安排了一場歡迎宴,幫你緩解一路奔波的辛勞。今晚到場的都是科室裡經驗豐富的老醫生,技藝精湛且手段高超,你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無論哪家醫院的科室都存在著競爭,例如縣醫院,雖有競爭但並不激烈。然而在市級三甲醫院這樣的層級,競爭已經不再是簡單意義上的爭奪,而是激烈的戰爭,殘酷異常。同一代的醫生,為了爭奪一個主任的位置,落敗者往往會主動離職,轉向其他醫院尋求發展空間。
醫院本就是技術導向型機構,擁有過硬技術的人自會贏得他人敬重,何須屈居人下?那些心懷傲骨的人,若不甘心位居第二,就會選擇離開。若醫院強行挽留,通常就需要為這些人開設新的科室,讓他們擔任負責人。
袁博士所在的科室,他剛剛被任命為主治代理,尚有一位競爭對手仍未放棄,使得科室氣氛緊繃,常常圍繞一次手術方案爭論不休。對手實力強硬,此舉意在給袁博士製造麻煩,這也正是袁博士急切盼望齊慕言早日到來的原因。
晚上的宴請,袁博士特意挑選了一家規模較大的酒店舉辦,誰知對方彷彿掌握了情報,故意缺席多人,導致袁博士未能達成預期效果。
褚俊雅和焦致遠皆為袁博士的弟子,兩人年紀都在三十出頭,剛晉升為主治醫師。護士長舒白精明幹練,三十多歲的她,丈夫是內科的一名主治醫師。
兩位副高階醫師分別為連智明和邵學文。魁梧剽悍者為連智明,其頭頂顯眼處禿了一片,同僚們私下稱其為“粗禿”,作為袁正初的摯友,他時常挺身為袁博士排憂解難,言語豪放至極。另一位則是身形瘦削卻精神抖擻的邵學文,專攻顯微外科,為人誠懇,無心仕途,給人留下的印象總是溫文爾雅。
袁正初的主要對手是阮自強,後者則是一名脊柱外科的博士。兩人自成為競逐對手以來便紛爭不斷,關係緊張,難以分辨彼此地位高低,互不服輸。在袁正初擔任代理主任之後,阮自強轉而採取隱蔽行動,與袁正初展開了持久的較量。
阮自強亦非等閒之輩,同樣培植了自已的兩名得力助手,與袁正初分庭抗禮,並已為自已鋪墊好了退路。市區內有一家中醫院,雖也為三甲醫院,但規模稍遜一籌。阮自強已與該中醫院院長達成共識,為其設立一個獨立的脊柱骨科部門。
骨科,作為醫院耗材消耗的大戶,僅一隻進口C—D椎板剝離器價格就不菲,加之各類手術刀具、鉗子、剪刀、挫、鑿、鉤、縫合線、採血針等,利潤空間極大。骨一科的眾多副高階醫師幾乎都各自擁有合作的醫療器械供應商,袁正初也不例外。
這些器械供應商背景深厚,能在市級三甲醫院中標,不僅依靠紮實的人際基礎,更有一套獨特的公關策略。今日科室的活動正是由袁正初專屬的器械供應商贊助舉辦。
宴席進行到一半時,袁正初的專屬器械供應商滿寒步入宴會廳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