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鑾殿上早朝，正德帝說了瑞王爺通敵賣國的罪行後，全場大臣都驚訝不已，你看我，我看你，似是有話又不敢講。

金鑾殿中，皇帝之位高高在上，殿下情形一覽無餘。

正德帝把一切看在眼裡，心中輕蔑一哼，看了旁邊的太監一眼，安公公端著托盤中瑞王爺的認罪書，走到殿中，讓眾位大臣一一傳看。

有些大臣對瑞王爺一事，事不關已，但仍有正直善良的一心想為清廉的瑞王爺求情說話，只不過在這朝堂之中，沒人敢做那個第一位發聲的人。

大家都在觀望，都在等，都在看。

搖擺不定的人，看到瑞王爺親手籤的認罪書，還有畫押的指印，心中驚恐，被嚇的頓時什麼也不敢說了。

聰明的牆頭草，為了表現自已跟瑞王爺沒有任何關係，開始驚訝的大罵：

“真沒想到文質彬彬的瑞王爺會是這種人，簡直是狼子野心啊。”

“是啊，他總是裝的清風霽月，實則心懷鬼胎，這種道貌岸然的人太可怕了。”

“唉，你們沒聽說嗎？一頭有野心的狼總會把自已偽裝成一隻無害的小綿羊，這瑞王爺啊，一直都在裝羊，但他是狼啊。”

罵聲越來越多了，好像誰不罵，誰就是瑞王一黨。

朝堂上，大半的大臣都在對瑞王爺落井下石。有些心裡信瑞王爺的，等著想為瑞王爺說話的，看到瑞王爺的認罪書，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即使心裡想，也不敢啊。

通敵賣國，那是誅九族的死罪，死後也要被鞭屍。無論如何，瑞王爺是死罪一條，無人可更改這個結局。

若他們因為一時的好心，不怕死的去幫瑞王爺說話，最終也只會落得被砍頭的下場。

怪就怪這張認罪書啊，有了它，再無任何轉圜餘地。

最後，朝堂上全部大臣都在罵瑞王爺的狼子野心。

正德帝見此情形，滿意的一笑，起身離殿，太監高喊：退朝。

等皇帝一走，嘆氣的嘆氣，抹汗的抹汗，心疼的心疼，流淚的流淚……

皇室中唯一正直公明的好人走了，以後他們這幫大臣再也不用分清是非對錯，只要夾著尾巴做官，討皇帝開心就行了。

誰人不怕死呢。

退朝後，瑞王爺通敵賣國之事很快也在京都傳開。也有人不相信這件事，但有人說瑞王爺自已都認罪了，如果他沒幹，他為什麼要認罪呢。

百姓淳樸愚笨，大多沒有自已思考的能力，都是跟著大風向走。大多數人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一個人說的是假話，兩個人說的是假話，三個人說的是假話……但是一百個人說，就成了真話了。

到後來，誰要是不小心幫瑞王爺說一句話，也不是說一句話，而是驚的反問“不可能”吧，那些愛國的人，就會反問，你不會也是瑞王的人吧。

接著就高聲呼喊：快來看看啊，這裡有個瑞王的人，他通敵賣國。

根本沒聽人解釋，也不給人說話的機會，一大堆人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

百姓就是過日子的，自已過活都難，還為誰堅持真理啊，說不過別人不說，還討的一身打。

到最後，就是善良的人沉默，一些笨蛋自以為聰明的在那裡大聲吶喊，正德帝萬歲，正德帝英名。

而這一切，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局面，但是他沒想到，這一切來的這麼快。

一個人要維持一個好名聲，需要十年二十年的累積。但敗壞這個好名聲，只需要一天而已。

深夜，正德帝來到天牢，對著綁在那裡的瑞王爺足足笑了半柱香。

等他笑累了，肚子都笑痛了，這才停了下來。

眼前被世人視為活菩薩的瑞王爺，如今也不過是他手中一隻任他捏死的螞蟻，他得意又猖狂。

殺他有何難，但是他要殺的世人都服氣。

在這個人死之前，正德帝有些話不吐不快。

他笑完瞪著龍君昊，眼神漸漸陰沉，忽而又猛的一笑：

“君昊，我知道你不會謀反。”最後一刻，說說真心話，他也不想自稱為朕了。

龍君昊的眼神早已枯萎，沒有求生的希望，不過聽龍君行這麼說，還是抬眼意外的望了他一眼。

龍君行仰頭又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抬手讓左右侍衛退到外面去。

“因為父皇死之前，就已經擬了聖旨，要把皇位傳於你瑞王爺龍君昊，而如今，那道遺旨還在你瑞王府內吧，你若想反，早就反了。”

龍君昊自以為隱秘，沒想到龍君行早就知道父皇遺旨的事。他不甘心的問：

“既然你都知道，為何還一定要我的命？”如果他想反，早就反了，光明正大的反，因為皇位本就是他的。

他無心爭皇位，又一直大方相讓，最後卻落得這個結果。

原來，讓，也是一種錯誤。

龍君行冷笑：“因為這個皇位我得來不易。為了這個皇位，母后絕然赴死，你以為她想殉葬嗎？好好的人誰不想活，可是她為了我，只能死，只能以死求你，求你不要爭，不要搶……”

“她只能用她的命壓制你，不然你龍君昊能隱忍如此？”

龍君昊心中絞痛，忽的噴出一口鮮血來。他怎麼也沒想到，母后的眼淚，母后的死，母后的哀求，一切竟然只是計謀。

這麼多年，每當他被欺壓的忍不住時，每當他覺得的冤屈不平時，他總會想到母后的眼淚，想到母后從小到大對他的教導與疼愛。

他經常對自已說，母后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就把這個皇位給皇兄吧，畢竟他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啊。

龍君行看到龍君昊吐血，輕蔑一笑：“這就頂不住吐血了？看你要死了，再告訴你一個大秘密好了，哈哈哈哈，我跟你根本不是同母所生，你是卑賤的婢女所生知道嗎？”

“什……麼？”龍君昊低啞出聲，怎麼也不敢相信。母后明明對他那麼好……

看出他眼中的不解，龍君行笑著一一解答。

“龍君昊，你的親生母親叫紅綢，是我母后的陪嫁丫鬟，可是她不知廉恥，竟然趁我母后懷我的時候，勾引了父皇。母后得知此事後，就對她說，孩子和她只能留下一個。所以你的卑賤母親生下你後，就喝毒酒自殺了。”

龍君昊心中疼痛不已，眼淚莫名的流了出來。他的親孃是因為想讓他活著，所以自已選擇了死是嗎？

眼淚很快模糊了他的雙眼，但是龍君行的聲音還在繼續。

“父皇表面對賤婢的死無動於衷，卻日漸消瘦身體越來越不好，其它皇子父皇一個不抱，就天天抱著你。我母后知道父皇被那賤婢迷了心魂，如今又把這魂丟在了你身上。當你滿月的時候，父皇親手把金鎖掛在你身上，我母后就知道，將來，父皇一定會偏心把皇位傳於你，所以，她就以孩子小需要孃的理由，把你抱了過來與我同養，還把宮裡知道你身世的人都滅了口，從此，你就成了我母后的親生兒子……”

“知道我為什麼知道這些嗎？因為我三歲時哭著問母后，為何偏心，母后說，她對你好是假的，是想讓你做她手中的刀，刺向父皇，刺向你龍君昊自已。母后她，只是在為我養一條狗而已，終有一天，我會得到回報。”

龍君昊突然想到許多事，想到他摔倒後父皇緊張的神色，想扶又不敢上前。

想到父皇在人多時總是對他冷淡，人後又對他話十分多，他一直搞不清父皇到底是疼他還是厭他……

如今，卻好像全都明白了。大概父皇怕寵他寵的太過明顯，惹旁人嫉妒吧。

父皇天天忙於朝堂政事，身子骨又不好，沒有時間時時留意後宮，如果父皇的偏愛太過明顯，年紀幼小的他恐怕早就死於非命了。

原來，父皇的愛是那麼的隱忍，怪不得，他臨終會把皇位留給自已。也許父皇早就看透龍君行母子的心思，把皇位留給他只是讓他自保而已，可是，他卻辜負了父皇的期望。

父皇，對不起！

龍君昊流著眼淚，在心裡心痛的哀呼。可隨著他的眼淚，龍君行卻氣的咆哮起來。

“朕原可以留你一命，你本就是母后為朕養的一條狗而已。要不是你這麼乖，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嗎？但龍君昊，你總是與朕爭，想與朕平起平坐，從小到大，所有人都拿你與朕比。你這個卑賤的野種，你有什麼可與朕比的？朕是先皇后所生嫡子，這皇位本就是朕的，父皇他憑什麼偏心？”

“明明朕才是龍國的皇帝，九五之尊，可朝野民間都在說著你龍君昊的好話，視朕這個皇帝為無物，朕一個九五之尊，在朝堂上還需忍你，龍君昊，你說你該不該死？”

“哼，公平與正義？朕是皇帝，朕就是公平與正義！你屢屢為賤民頂撞朕，朕都下旨抄了上官珩的家，你還跪在乾清殿不吃不喝為他們求情，你到底是為了你心裡的正義，還是不把朕這個九五之尊放在眼裡？龍君昊，你說，你該不該死？”

龍君行瘋狂的臉慢慢湊近，氣極的拽著龍君昊的頭髮提起龍君昊的頭：“你最該死的是，竟然娶了朕最心愛的女人。父皇明明知道我也喜歡阿慈，卻非要把她許配給你。你娶了她，卻又不好好待她，阿慈嫁於你不到一年就閉眼撒手人間，你害死了朕最心愛的女人，龍君昊，你說你該不該死？”

龍君昊擺頭想解釋，看龍君行此時瘋顛的樣子，已經知道自已說什麼都是錯的了。

“龍君昊，死吧，阿慈還在等你，她是你的妻，你早應該下去陪她了。見到她，記得替朕打聲招呼。”

“念在你也姓龍的份上，朕會讓你死的體面一些。來人啊，放火。”

身後很快傳來熊熊火光，龍君行滿意一笑，雙手背在身後，快步離開這個不見天日地方。

從此以後，世間再沒龍君昊這個人，日月不必爭輝。阿慈，我讓他去陪你了，你不會孤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