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鶯一行在疲憊與狼狽中進入西一驛站。這是離班藥城最近的驛站,出班藥城東門快馬只需三個時辰,軟乘也只需半天出頭,就可越過西一。緊趕之下,完全可以在天黑前到西二站落腳。正因如此,雖然西一也已成為一個小鎮,卻比北首驛都有些不如。
出示使節文牒,姜鶯一行順利入住候館。她原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擬發奏報。這奏報是由信鷹傳遞,所以只能言簡意賅。
在班國驛道上遇襲,差點讓整個車隊全滅,疑是風丹國兵卒所為;趕巧遇到媯國黑龍軍精英小隊出手搭救,得以保全;隊伍中定有奸間,需要甄別。而且姜鶯心中憋著氣,需要發洩。
要簡言說清這麼多事,非姜鶯所能為,翻來倒去好多遍,要麼所言過繁篇幅太長,要麼所言太簡事未說清。
姜鶯只得改變初衷,先行甄別奸間,將奏報之事排到第二位。
蒙被首先詢問。姜鶯心裡最懷疑的也是蒙,因為蒙曾經是風異的師傅。
蒙只是問了姜鶯兩個問題,然後講了一個結果就過關了。
“你知道風異為何從連續兩次大比全首,變成了全底嗎?”
姜鶯當然回答不了。
“你知道媯後派我改頭換面進入太子府,是為了做甚?”
姜鶯還是不能回答,但她知道了,蒙做風異的師傅是媯後所派,這事之前沒有人向她說起過。
“風異大比墊底,成為廢物,就是我一手所造。”
蒙說完三句話,姜鶯再也無話可說。見蒙起身要走,姜鶯連忙攔住,“還請蒙師傅再幫幫小女子。” 姜鶯端著的架子在蒙的面前一下子就垮了。
最後,還是蒙幫她擬好十四字奏報。“班道遇襲,疑風衛。黑龍所救。有奸間。” 蒙說,其實這最後三字都不用說,事情本身就已說明必有奸間。至於在奏報中發洩不滿,什麼時候都不要做。
姜鶯起身施禮道謝。她這時候才明白,出國釣魚,並非易事,以後行事還得靠這位蒙師傅多多幫襯。人老成精,人家多活的年頭絕非白活。
姜鶯又邀請蒙一起參與甄別奸間,蒙拒絕道:“真正的奸間,如果僅這麼問問就能甄別,那還是奸間?”
此刻的姜鶯,真想找個地縫。在幾個男人胯下建立起來的自大與高傲,碎落一地。
見到姜鶯如此神情,蒙又勸解道:“辨別奸間也不是太急的事情。而且也需要時間慢慢觀察,以發現端倪。眼下不妨只當沒事一樣。”
又道:“倒是有更重要更急切的事情要做。”
姜鶯立即介面道:“是什麼事?”
“就是使命之事啊!”
見姜鶯不解,蒙道:“不是要釣出風異嗎,如果他都不知道有釣餌,如何釣到他?”
“蒙師傅所言中的,那該如何?” 姜鶯表現出好學生的姿態。
“就算風異在班國,也不知他落腳在哪裡,所以,班國十八城,都要釋出賭弈訊息。
沿此道至班王城,途經班刀城和班弓城,一路上我等每到一城都要略作停留,釋出訊息。
到達班王城後,除了姜侍弈本人,其餘跟隨都要再出王城,分頭往其他城池釋出賭弈訊息,要在最短時間完成此事,儘量在一個月內舉行賭弈比賽。如果拖後太久,風異又轉到了其他國家,不就更難了嗎。”
蒙所說的這些,姜鶯也是思慮過的,不過沒有形成清晰可行的方案。聽了蒙的條分縷析,姜鶯心中大定,感到心氣兒又回來了不少。
本來需要三天才能到達班刀城,姜鶯的車隊竟不到兩天半就跑到了,無他,就是把本該打尖住宿的時間用來趕路。結果是幾乎所有跟隨都哈欠連連,怨聲不絕。
姜鶯也不管那麼多,剛進班刀城,就令蒙和另一位中年男人帶一輛車即刻趕到城主府,商討釋出賭弈訊息的事項。她自已也在入住候館,洗梳打扮之後,又帶著兩輛車趕往城主府。
與蒙共乘的同伴是和他同時隨嫁的媯國人,兩位擅醫者之一的媯鹹。蒙知道,姜鶯此次出使的真正主事之人就是這位媯鹹。
到達城主府門前,蒙讓媯鹹出面交涉,自已和車伕到一旁的小樹林裡等候。
此時,洪毅的神念已經和他對接上了,蒙將一路上獲知的各種訊息盡數傳給了他。
一名似乎喝醉了酒的中年大漢,從馬車前路過,歪歪斜斜地撞在車轅上,將車伕驚醒,引得車伕破口大罵。醉漢又是幾個趔趄,嘟嚕著踉蹌而去。
媯鹹已經交涉完畢,回到車內,“城主府答應明天幫忙出告示,四門和城主府門前告示欄同時張貼,十天為限。每貼白銀百兩。” 媯鹹幾十年前就和蒙相熟,說話直截了當。
“可真貴呀!一處貼一天就得十兩銀子,比搶錢還快!” 車伕搶在蒙的前面發話。這幾天,一路上媯咸和車伕聊得多,也已熟絡。
蒙沒有答話,欠了欠身體,稍微動了一下屁股,以示迎接媯鹹入車就坐。
這時,姜鶯帶著車馬也來到了城主府。媯鹹努了努嘴,示意蒙去搭理。蒙下車,迎向姜鶯所坐的馬車,沒讓姜鶯下車,就指了指媯鹹的方向道:“媯鹹已經和城主府議定,明日開始四門一府張貼告示,每處百兩白銀,十天為限,總計五百兩銀子。”
姜鶯心中大驚,但她沒有流露任何表情,免得被人看出沒見過大錢大世面。只是淡淡地道:“如果十八城都是這個價格,總計需要玖仟兩,蒙師傅認為這錢出得是否合適。”
姜鶯對媯鹹是有不滿的。媯鹹對她總是愛搭不理,沒有尊重,行事也是獨斷獨行,從沒商量。她心裡總是想著要找媯鹹點把柄。
“為萬金賭注出告示,這個價碼其實並不算太高。刀城在班國排第四,王城、弓城和劍城可能還會更高,其他城可能會少一些。但都需要一城一城地商洽。”
“下一城,蒙師傅你去洽談!”
“我也不一定能壓到更低的價格。”
姜鶯跺了一下腳,不再言語。又敲了一下車轅,馬車快速啟動。蒙趕緊回到自已所坐的車上,示意車伕趕緊跟上。
不遠處的洪毅將這一切淨收神念之中,他還在神念中有重大發現,這位媯鹹神魂很是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