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爺!”當著眾人姜鶯稱風炯為王孫,背地裡則稱太孫。這讓風炯很受用。
“爺,可以雙管齊下。一方面留一些人手暗伏於姜家嶺,同時散佈姜泰自殺身亡的訊息,姜姚姜會念瑀包括風異聽到姜泰死去的訊息,很有可能回來作吊送葬,爺正好張網以待;另一方面,暗中發出通緝,緝拿他們,說不定還可以拔出蘿蔔帶出泥,連風異一併抓獲。”姜鶯向風炯獻計。
風炯呵呵笑道:“真是爺的是賢內助啊,好計策!”說著一手指捏向姜鶯的臉蛋,一手抄向她的胸前兔子。姜鶯側身一躲,笑罵道:“爺的手不會消停一下嗎?臣婦重孝在身呢!”
風炯譏笑道:“知道頂著重孝,還在車裡那麼放蕩?”
“忠孝難以兩全時,臣婦不能冷落了太孫爺啊!”姜鶯道。
姜鶯刻意表忠心,風炯算是收到了,心裡對這婦人的心機又高看了幾分。
風炯喝道:“風頂何在?”
風頂屁顛屁顛過來,風炯與之接耳吩咐。
姜鶯回到沒了孃親的孃家,兩位姊姊都已不在。心裡沒什麼失落,反倒是一陣輕鬆,自忖這親緣算是了盡,從此孤家寡人正好施展。她拉下一塊白幡,將那塊靈位牌包裹上,遞給侍女拿到車上。
姜鶯命跟隨和侍女,收繳所有的幡帛柳條,又命從柴房搬出所有乾柴集於堂中,親執油燭,點燃柴垛。
這一把火,燃盡了姜鶯的過往的時光,也燒沒了她最後的羈絆。
火勢在瘋狂後熄滅。就如這世上無論怎樣滔天的瘋狂都會熄滅一樣。
姜鶯沒有回頭,她踩著火光映出的身影,爬上馬車,決然而去。
沒出姜鶯所料,躲在二道褶子和三道褶子間谷山洞的姜姚和姜會,第二天回家檢視時被捉拿。他們晚上摸黑回到姜家嶺,首先看到的是姜勝家還在閃動的餘火和還在冒出的黑煙,然後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已的家院。姜泰睡倒在院子中間,口鼻和地上都有血漬。
二人還來不及放聲大哭,捆索就上了身。
兩天後,姜泰、姜姚和姜會的頭顱掛在了北首驛北門城頭,內外城門都貼有告示。賤民姜泰、姜會、姜姚犯庇匪罪和縱火罪被梟首曝屍,以儆效尤。
姜泰、姜會、姜姚身份低賤,並無梟首曝屍的資格,依規應是杖斃投獸,也就是打死了喂野獸的意思。這麼做,當然是為了洪毅和念瑀。
在南門,打著旗幌找人弈棋的洪毅和念瑀,終於招攬到了應戰的第一人。來人也是姓風,名風弈。風弈並非本名,因嗜棋如命,賭弈如痴,故廢名重取。又時常反著叫,自稱弈瘋子。
洪毅自報名風雷,稱念瑀為其弟名風雨。洪毅知道洪毅和念瑀真名已不能用,換成多數人都姓的風姓,不會引人矚目。
入涼亭,二人席地而坐,在石几上鋪開棋盤。洪毅取出的棋子棋盤弈瘋子看不上,自取一套,果然要高階許多。
看到洪毅如此寒酸,弈瘋子欣然允諾,百金弈注,贏者取之。
洪毅因這幾天住房、餐食付賬,已略知百金不是小數,超出了一般家戶年進,自然不想輸。弈手難尋,還就不能速勝。心中計議已定,故常作深思狀,並搖頭懊悔。其實是不斷在向周邊探視,看看有沒有期盼的身影。
贏下第一盤,洪毅連聲“僥倖”。而弈瘋子心裡也認為對手是僥倖贏下的,於是提出弈注提升一倍,二百金,贏者取之。
沒有意外,洪毅又贏了,贏得更加險峻。
蒙師傅也是沒有意外的沒有出現。
周圍的看棋人都是真君子,無一人談棋論輸贏。平時,他們總是看到弈瘋子贏多輸少,自然站在他的一邊,心裡都憋著勁,想著偶像弈瘋子要贏。看到洪毅連贏兩盤,有人立場開始轉變,站到了洪毅這邊。
洪毅心中有數,這樣的事幾千年之後也沒有變,強隊球迷眾,強者粉條多。
弈瘋子輸掉三百金,已然真有些發瘋了。好幾處關鍵落子,都是由於思慮不周,而讓完全可以贏下的棋輸掉了,算下來也就是一兩子的輸贏。這讓弈瘋子欲罷不能,實在不能甘心。
第三盤,改回百金弈注。因為弈瘋子手中只有一百多金了。這讓洪毅覺得此人還是真性情之人,雖棋藝不算很高,但棋品著實不低;雖賭性很強,但賭品很好。這一盤,洪毅沒有留手,百多手時,即吃掉對方大龍,中盤速勝。
弈瘋子臉色鐵紅,顫抖著從錢袋掏錢。洪毅連忙製作道:“風兄恕罪,在下不敢再收錢!”
弈瘋子大怒道:“你雖棋藝高絕,卻也不能辱我,你去打聽打聽,我弈瘋子什麼時候賴過賬?”
洪毅連忙作揖賠笑,“在下並不是要辱風兄,只是白布黑字寫明瞭贏取百金,怎能多取,風兄是想陷我於不義?”說著又讓念瑀退還貳佰金。
弈瘋子愣了愣,哈哈大笑幾聲,道:“小兄弟人品、棋藝俱佳,實乃弈界龍鳳。如蒙不棄,請收下頑徒!”說完,納頭便拜。
洪毅沒想到弈瘋子會來這一招,猝不及防下,也不知如何才妥當。趕忙轉到弈瘋子的身後,雙手伸至其肋下,生生把他拔了起來。
“風兄折煞小弟了!如蒙不棄,你我兄弟相稱如何,棋藝也可相互切磋、共同長進。”
“兄弟痛快!那我也不矯情,我年長小弟應過兩秩,我就恬為兄長了。”弈瘋子笑著道,嘴巴一直合不上。
“兄長在上,請受小弟一拜!”洪毅作勢要跪,也被弈瘋子拉住。
“小弟,今日你我結拜,雖無香案,但得有酒!你我兄弟不醉不歸!”
洪毅笑道:“小弟亦正有此意,今日小弟做東,兄長請客,錢你都付給我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這酒還沒喝,就已痛快極了!”弈瘋子好像真的要瘋了。
洪毅、弈瘋子、念瑀一起來到城中一家酒館,這是弈瘋子經常來的地方。三人在一條桌前落座,執壺添酒自然歸了念瑀,獨坐一方。洪毅和弈瘋子挨著在同一方並坐,方便對飲。
弈瘋子是典型的量小癮大的酒徒,三爵下去,人就開始搖晃,口中也開始沒邊。
“小弟啊,我,我跟你說,我聽聽人說,北北首驛城城頭上,上,昨兒,掛,掛了三,三顆頭顱。”弈瘋子結結巴巴地說著,洪毅沒有特別在意,應付地道:“是什麼人被掛城頭了?”
“沒,沒規矩,告,告示說是賤民,可,可賤民不是,是打死喂狼的,的嗎,幹,幹嘛要,要梟、梟梟首曝屍?”
“是犯下了什麼罪,要梟首曝屍?”洪毅好奇地問,他對這一方世界還理解得不夠多。
“告,告示上說,說是庇、庇匪、縱、縱火。”弈瘋子道。
洪毅突然心裡突然一慌,連忙問道:“告示上說了,都是什麼人?”
“說,說了,說了,我想 ,想,好像都,都姓姜!”
念瑀手中的酒壺掉落桌面,發出“窟”的一聲。
洪毅挽住念瑀,對弈瘋子道:“大哥,失禮了,舍弟舊病發作了,要帶他回客舍,你一個人自便,下次再聚加補!”說完背起念瑀就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