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對這一場獸潮深惡痛絕,本來還以為是天災,但是黑袍男子不打自招,承認自已是罪魁禍首,楚銘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不敢站在道德高地上斥責男子,只能忍辱負重,臥薪嚐膽,慢慢等待報仇雪恨的機會,在此之前,楚銘不得不與虎謀皮,滿足男子的古怪請求,與他共赴龍族領地與珊瑚海。
按照男子所說,由六千年精純修為凝聚的羽毛掉落在三處,一隻在珊瑚海,一隻在龍族領地,另外一支已被獸王朱厭所得,但幾經輾轉又回到了男子手上,故而接下來要想聚齊羽毛,恢復全部修為,還得再去一趟珊瑚海和龍族領地。
其中珊瑚海已經徹底淪為一個是非之地,四大王者齊聚一堂,大打出手,所以相對而言,還是龍族領地更好下手,楚銘和黑袍男子日夜不停趕路進發,只是這段路程足足走了四個月,連龍族領地的影子都沒有看到絲毫。
期間楚銘奮發圖強,每時每刻都在修煉,引狼入室的男子全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僅沒有阻攔楚銘境界攀升,反而鼎力幫助,疏通楚銘全身經絡,使其修煉速度一日千里。楚銘洋洋得意,但男子的實力深不可測,楚銘談何戰而勝之?只能繼續埋頭苦幹,將自已逼成一個苦行僧,但其實楚銘的生活並不枯燥,反而十分有趣。
一路行來,途徑無數獸王領地,見過的奇珍異寶不計其數,除此之外,楚銘還招惹一個不人不鬼的狐媚,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楚銘本來以為只有在聊齋小說上才能看到狐媚的身影,沒想到會在紫荒內圍不期而遇,狐媚的形態與女子無異,長相則千變萬化,時而楚楚可憐如鄰家少女,時而透出成熟韻味似如美婦,甚至變化成一個八十歲老太,陰魂不散跟著楚銘。
有時蹬鼻子上臉,不知從何處冒出,一伸手抓住楚銘,將其拖入樹林之中,楚銘寧死不從,幾次逃出生天,但是卻也被折磨得不輕,與牛重英一般精神萎靡。這一天,當暮色逐漸昏昏沉沉,楚銘睜開雙眼,發現狐媚鎮壓在他身上,如芒在背的楚銘尖叫一聲,瞬間就有落荒而逃的衝動。
然而腰上壓著一具溫香軟玉,楚銘動彈不得,只得大聲求救,楚銘雖然信不過自稱為鬼魅的男子,但是在這種火燒眉毛的情況下,楚銘只能破罐子破摔,可是鬼魅遲遲沒有出現,身上的狐媚也有些不耐煩,如蟒蛇抽動身軀,楚銘叫苦不迭,臉色更加虛弱幾分,惱火道:“你要是再死纏爛打下去,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狐媚身形微微前傾,露出大好春光,她優美的身姿不知能讓多少人神魂顛倒,楚銘屏息凝神,狐媚稍稍挪移雙腿,豐臀擠壓下去,楚銘哪怕意志強如苦行僧,也有些感到血脈噴張,心神震動,已經快要把持不住。
狐媚嬌笑一聲,楚銘雙手撐地,腰部以上猛然挺起,狐媚的體香撲面而來,令人陶醉其中,狐媚雖然看似柔弱,但其實力氣巨大,摁住楚銘雙肩,眼神對視,狐媚本就風情萬種,她還以花瓣代替衣裳,更添幾分韻味,彷彿是來自天庭的採花女,既有野花的野性魅惑,也有家花的柔嫩乾淨,但是楚銘寧肯不要這個豔福,狠狠瞪了一眼狐媚,嫌棄道:“你還要糾纏多久?!”
狐媚雙眼微微瞪大, 臉龐上浮現出一抹茫然之色,這恐怕還是她生平第一次被拒絕,險些氣昏過去,粉嫩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魅力黯淡下來,魅力已經不再,即將原形畢露,於是她主動離開楚銘身體,羞憤至極地逃之夭夭,只是一步一回頭,戀戀不捨看著楚銘。
黑袍男子不知何時站在楚銘身後,嘖嘖稱奇道:“毅力不錯,沒有著道。”
楚銘狐疑道:“這就是山精所化的狐媚?”
男子點頭道:“當然。只是這頭山精道行太淺,連你都對付不了,比起獸王,山精簡直溫柔百倍不止。但是你也不能小覷,你身上陽氣濃郁,乃是山精的最愛,把你連皮帶骨吃了,少說都能增添幾年修為。”
楚銘罵罵咧咧道:“這山精當真是飢渴至極,竟然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楚銘後知後覺,頭疼道:“我陽氣被吸了?”
男子搖頭道:“暫時沒有,但也快了。”
楚銘驚疑不定問道:“該怎麼辦?”
男子平靜道:“狐媚的壯陰奪陽大法,從上到下,由頭到腳,循序漸進,一點點榨乾你身上的精力,讓你死得無聲無息。”
楚銘一本正經問道:“哪個頭?”
男子反問道:“難不成你有兩個頭?”
“當然沒有!”
楚銘重重咳嗽一聲,微微加重嗓音問道:“可有甩開狐媚的辦法?”
男子笑道:“它也就嘴上功夫了得,要不了你的小命。”
楚銘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隨口問道:“距離龍族領地,到底還有多遠?”
“快了!”
男子轉過身,仍是以那頭已經死去的獨角獸代步,楚銘雖然心中一萬個不情願,但仍是悻悻然跟上男子,他已經深入紫荒內圍,隨處可見獸王,而且還有如狐媚一般的山精古怪,各種危險令人防不勝防,楚銘孤身一人必死無疑,這個名為鬼魅的黑袍男子雖然修為全無,可橫行霸道於紫荒綽綽有餘,楚銘當然要抱緊這個大腿。
楚銘的生活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變化,之前孑然一身在外圍邊境,捕獵技巧已經爐火純青,雖然常常捱餓,但不至於活生生餓死,解決完生活中的柴米油鹽,仍是有不少的空閒時間。
其實修煉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練不練全憑興致,倒是以閱讀書籍為主,幾乎是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僅是《萬獸譜》和《食療綱目》這兩本鉅著,短短几年間的就翻閱了數遍之多。其中類似於《地理志》這樣雜七雜八的書籍,也看了不少,足可見他在讀書這方面花費了何等巨大的時間精力,於是顯得修煉可有可無,事實上確實如此,但是遇見黑袍男子之後,便開始本末倒置,荒廢了讀書,轉而專心致志將精力時間都傾盡在了修煉上。
境界一日千里,但憑其楚銘本身的悟性天賦,其實遠遠不夠,主要還是因為男子的“出手相助”,不僅幫楚銘疏通經絡中猶如淤血一般的關隘,使得靈力流轉速度漸趨輕快,更是為其煉化天材地寶當中蘊含的藥力,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修為才會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攀升,堪稱日新月異。
雖然對於男子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於楚銘的影響卻是極其深遠,堪稱脫胎換骨,男子仍有閒情逸致以師傅喂招的姿態指導楚銘,更是讓楚銘的戰力,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楚銘將絕大多數時間傾注在修煉上後,食慾也隨之增加了數倍不止,好在內圍資源無數,遍地都是靈果靈藥,顆顆飽滿多水,用來果腹再好不過。
溫飽之餘,楚銘開始練刀,先前男子曾問他喜歡用哪樣兵器,楚銘猶豫於刀劍之間,以往打獵幾乎都會率先佈置陷阱,迫不得已才會借用兵器,故而楚銘並沒有刻意練刀或者練劍。兵器各有不同,他只在乎順不順手,即便用劍用到極致,可一旦有更為實用的刀,便會毫不猶豫棄劍練刀。
所以捫心自問,還是更喜歡用刀。這位間接導致獸潮爆發的男子,近日來好為人師,更是打算好人做到底,傳授一些功法神通,可是他對刀法一竅不通,但最終還是裝模作樣教了幾記刀法,無外乎是橫揮豎劈,每一式都平平無奇,談不上驚天地泣鬼神,楚銘勤學苦練,暗自發狠道:“再練十年,一刀劈死他!”
楚銘如今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回到紫荒外圍,但是他很快就捨棄了這個想法,他已經深入紫荒數萬裡,要想原路返回,僅憑藉觀察北斗七星遠遠不夠,甚至就算有地圖也無濟於事,楚銘本來還想記住路線,可惜腦子不夠用,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樹上。
楚銘環視四周,此時他處於一座神山之中,紫荒內圍的資源豐富至極,神山千萬座,每一座神山都極其適合藥草生長,翼龍巢穴就是三座神山,這也是大多數獸王的棲息之所,神山不僅盛產靈材,而且就連樹木都有不凡之處,無論春夏秋冬,都不會落葉,不會枯萎,四季如春莫過於此,每一顆古樹都枝繁葉茂,生機勃勃,空氣異常清新。
但是楚銘所在的神山,不幸遭遇獸潮,古樹盡數倒塌,生機盎然的景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廢墟的破敗之感,僅僅只有小半片竹林屹立在神山之中,楚銘走至一顆竹子前,勢大力沉一刀劈出,將木竹攔腰截斷,一手伸出,扶住轟然倒塌的竹子,並不吃力,反而僅用兩指便可扶住這幾百斤之重的竹子,戰力之強,已經遠超獸潮爆發前。
楚銘抬起手,一刀朝天空擲去,下一剎,只見一頭猛禽從頭頂不受控制地墜落而下,腹部赫然被那一刀給洞穿,血流不止。就連楚銘自已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著實沒有想到長刀竟然有朝一日可以代替箭矢,“射殺”飛禽。
鬼魅皺眉道:“好陰險的刀法。”
楚銘皮笑肉不笑道:“你教的。”
鬼魅搖頭道:“你這是自學成才。”
楚銘好奇問道:“你真的名叫鬼魅?”
“愛信不信。”
鬼魅轉過身,自顧自往山下走去,楚銘眯起眼睛,鬼魅,好像在某本書上看過這個名詞,記憶猶新是鬼怪的意思,世界上會有人叫這個名字?真是荒誕不經。楚銘搓了搓手,繼而揉了揉眉心,依稀記得那個羊角辮女孩也沒有吐露真實姓名,又記起古典小說上的情節,無論英雄好漢,出門在外都不會使用真實名字,甚至大費周章偽造一個身份,看來這話不假。
楚銘換了一個疑問:“我從來沒有透露自已的名字,還有牛重英和蒹葭,這兩人更不用說,和你連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但你怎麼就知道他們的名字?”
鬼魅心平氣和道:“你人有三魂七魄,魂魄中包含了你這一生的點點滴滴,有一個叫做搜魂的法子,能夠探尋魂魄,甚至是記憶,我曾對你用過搜魂,只是你沒有感覺到,但在我眼中,你已經毫無秘密可言了。”
楚銘試探性問道:“你現在要去龍族領地,一路上不厭其煩栽培我,難不成是想把我當做隊友,能與你一起並肩作戰,這就有些痴心妄想了,以現在的修煉速度,哪怕再過幾十年也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頭吧?”
鬼魅點了點頭,輕聲笑道:“比不上。”
楚銘憤憤道:“難不成你是要拉著我去送死陪葬?”
鬼魅不怒反笑道:“我的修為雖然蕩然無存,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仍舊可以施展一門驚天動地大神通。”
這位黑袍男子故意賣了一個關子,頓了頓,低聲道:“我能奪舍,僅是憑藉這份本領,就足以對付那赫赫有名的四大王者了。不過你放心,我不至於飢不擇食,對你這個孩子下手,真正的目標是龍族領地的龍王。”
“那名鐅族勇士告訴我,紫荒中有三頭龍王,分別是五爪金龍,赤龍,紫幽星龍,三頭龍王實力不分伯仲,境界更是與四大王者相差無幾,只是因為龍族孤傲且不和,不僅三頭龍王之間的關係不好,對其餘獸王一樣不冷不熱。”
“這三頭龍王本來都有資格爭奪走獸之王的位置,但卻因為不能服眾,於是只能帶領直系一族在此紮根生存。”
“其中五爪金龍之王麾下約莫有四百頭純血的巨龍,赤龍和紫幽星龍則差一些,只有三百多數量的手下,不過龍王相爭,與普通巨龍沒有關係,我也看不上它們,之後還打算再去珊瑚海,只有奪舍龍王,才有與四大王者分庭抗禮的底氣,所以奪舍龍王勢在必行。眼下無需好高騖遠,先解決龍族再著手以後的打算,那其中一隻兩千年修為凝聚的羽毛落在了紫幽星龍手上,本是一份天大的機緣,憑藉龍族之強大,要是肯萬眾一心的話,即便是四大王者也要禮讓三分,估計我也要咬牙吃下這個悶虧,偏偏龍族不合,平日間就有諸多恩怨,這一次為了爭奪寶貝,竟然是撕破臉互相廝殺起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打算去坐收漁翁之利。”
楚銘疑惑道:“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男子平淡道:“我當然不可能毫無準備,事實上,我調查得一清二楚,還問了生存在紫荒內圍的鐅族勇士。”
楚銘一頭霧水,皺眉問道:“鐅族又是什麼?”
鬼魅解釋道:“是一個生活在內圍區域的人族部落,平日與獸王爭奪地盤,不容小覷,即便是我也很驚訝。雖然不瞭解鐅族,但這個部落肯定是有本事的,但想要生活在資源豐富的內圍,必須要有相應的獸王乃至是四大王者庇護。只是他們並沒有前去珊瑚海支援自已的主子,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他們土生土長在內圍區域,瞭解兇獸間的風土人情,而且在這方面花了大心思,都幾乎聊成日常八卦了,如果沒有遇見他們,我知道的訊息必然要大打折扣。”
楚銘驚訝道:“什麼部落能生活在遍地獸王的內圍?”
鬼魅淡然道:“紫荒實打實是天下萬獸的領地,人族要想融入其中,定然會遭到所有兇獸的驅趕,但要是有獸王願意庇護的話,融入其中或許就不是問題,可惜我忘記了這茬,沒有刨根問底下去,但我知道鐅族之所以能被獸王‘賞識’,是因為鐅族內自有機緣,是一份妖帝傳承。”
楚銘聽得頭疼,腦海之中一團亂麻,乾脆不再繼續詢問下去,但是黑袍男子破天荒問道:“你可知道自已的來歷?”
楚銘自嘲道:“父母雙亡的人,往往都不簡單,甚至具有大氣運,難道我身上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男子點頭道:“當然了,你的體質不同尋常,有來自於遠古時期的血脈之力。”
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問道:“什麼是血脈之力?”
楚銘喃喃道:“我的祖上,十之八九是靈域戰亂爆發時逃亡紫荒的流民,在此定居已久,不僅我是,生活在外圍邊境上的所有人幾乎都是這個身世,只不過他們大多抱團生活,組成部落,我小時候也陰差陽錯被一個部落收留,只不過最後這個部落因為內訌而散了,但這和血脈之力有什麼關係?”
男子意味深長道:“如此說來,你的身世連你自已都說不清楚?”
楚銘眼神複雜,預設道:“曾經在一本野史上,看到過有關於流民的記錄,在東陽國尚未建立的四百年間,粗略計算遷入紫荒外圍的流民數量,在八千萬到一億兩千萬人之間,那東陽國繁衍生息了五百年,好像也從未破過八千萬總人口的記錄,而一些小國人口更是不足百萬,可想而知這個數字有多麼龐大,一億人是什麼概念?不過受限於紫荒艱難的生存環境,這些人普遍活不久,所以新陳代謝的速度也很快,平均壽命要比亂世中的皇帝還來的低。也就是在東陽國將紫荒納入版圖範圍後,派兵圍剿兇獸,還有就是商人前來以物換物,提高了我們這些人的生活質量,才算是過上了好日子,但是好景不長,這一次爆發的獸潮不知會死多少人......”
男子眼神有些愧疚,他突然看了一眼楚銘,後者不過是外圍邊境上的一名普通孩童,因為這場獸潮顛沛流離,歸根結底還是他的錯,還有成千上萬死於獸潮下的同胞,皆是他一手造成,這份罪孽可謂深重至今,偏偏男子已經修為全無,不能救所有人於水火之中,相逢是緣,他也只能儘量補償於楚銘,所以一路行來,他對楚銘簡直好得不能再好,甚至可以說是視如已出。
男子拍胸脯保證道:“等我修為恢復,一定會去親自平定獸潮,甚至可能的話,那些死於獸潮之中的人,我會將他們一一復活。”
楚銘眼神殺意漸少。
但是卻也沒有想象之中的大公無私,男子開門見山說道:“我要奪舍龍王,但是最多隻有五成把握,可是如果有你的幫助,就基本上是十拿九穩了,因為你與龍王的血脈有幾分相似之處,用你的身體奪舍龍王,就能保證排斥反應不會太大,這也是我為什麼找上你的原因。”
楚銘狐疑道:“難道我能與龍王扯上血脈關係?”
男子笑道:“你都說了,四百年來,最少八千萬以上的男女老少遷入紫荒,甚至過億,挑少的說,八千萬人是什麼概念?太魚龍混雜了,有一些妖魔鬼怪也無可厚非,血脈之力雖然罕見,但八千萬人中總會有那麼幾個,你是其中的一份子,並不奇怪,所以你不必驚訝,另外我告知你這個真相,之後你便可以試著用血脈共鳴的方法去尋找祖上族人。”
楚銘流露出一絲深深的懼怕之色,他哪來的膽量去奪舍龍王?男子也不打算瞞著楚銘,坦然道:“你與龍王有同根同源的血脈之力,絕不會錯,我要奪舍的龍王名叫紫幽星龍,說不定還與你有幾分淵源。紫幽星龍以吞食星辰為食,那麼你的血脈就可以叫做星辰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