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油桶內的塵落聽著逐漸遠去最後消失不見的車輪子軲轆聲,她知道高鷹和他爺爺已經從剛才的爭吵中脫身離去。剛聽到外面的吆喝和棍棒的聲音,她看不見外面,都快要緊張到嗓子眼跳出去了,她只能坐立不安的,不對,踮立不安的注意著外面的吵聲。
聽到高鷹那句揚聲的“爺爺,我們回家。”,他知道高鷹他們安全離開了,也知道他是故意說給她聽,好讓她自己做好準備,他已經無法再幫她了。
謝謝了,胖哥,等我找到哥哥一定會想辦法弄兩個肉餅子還你。塵落心裡如是暢想著回去後的種種,她還想要看看能不能在這尋到寶帶回去哄哄老頭子,讓他少刮她一層皮也好。
哐哐~。
桶被人嘗試抬起來又被重重的摔回原地,剛還在暢想未來的塵落被這突如其來的晃動,差點一個沒站穩滑倒往前傾。
只聽一個有點粗曠的女聲:“這桶咋這麼重,你們稱過了沒?”
“哎,春嬸子,平時吃豬蹄的時候一大個一大個的啃,我們可沒人問你打給自己的那份飯菜標不標準哈。”
“就你個姓戴的話多,還不趕緊來人幫我把貨搬進去倉庫。”
只見那個帶頭的只是抬了抬眼眸,繼續把玩著剛從布袋拿出來的吊墜,裡面有顆墨綠色的珠子,外面用金絲絞了花紋變成橢圓的鏤空的淚滴形墜子盒包裹著裡面的珠子,看著不名貴但卻甚是精巧。
春嬸子看著帶頭的愛理不理的樣子,扯大了嗓門嚷著:“我看你這姓戴的是不知道今天啥日子?哪來的好東西,這麼寶貝著,你再不讓人來搬貨,待會可別怪我。”
說完指了指頭上3樓的方向,帶頭的抬頭看了眼亮著燈和開著的窗戶,冷哼了聲,嗤,怪不得今天在那瞎指揮,原來上面那位來了。
對著前頭的兩名護衛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過去幫忙。
兩名護衛軍雖然覺得不想幫忙,但是阿頭說的話,他們也不好拒絕,一點也不情願的走動剛卸貨的那堆物資開始搬動。
搬到那桶醬油的時候,其中一個護衛軍抱怨著說:“這桶咋這麼沉?”
回頭對著還守在物資旁剛負責驗貨的大個頭說:“這你稱過沒?那群窮鬼還會有多送這種便宜事?”
說完便把桶搬到稱臺那裡過了下磅。
“奇怪,多了十來斤。”
聽到這話,帶頭的狐疑著把吊墜塞回布袋揣好後,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下令到:“開蓋!”
高個子的護衛軍直接抄起放在一旁的大刀動手撬了起來。
桶裡的塵落暗道不好,開蓋就能看到她了,她仰著頭,惶恐的盯著桶口正在被他們粗暴的撬著,縫隙處已經漏出了一大片的白光。
就在這時,塵落深深洗了一口氣,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沒辦法了,潛下去吧!
就在桶蓋哐當撬開掉落在地板上,因著掉下時的慣性,還打了幾個滾發出清脆的哐啷聲。
桶蓋開啟以後,高個子推開了原站在桶兩旁的人,抓起桶邊的抓手,左右搖晃著桶裡的醬油,看看是否有什麼異常。
醬油顏色清澈、黑亮,隨著他的搖晃激起了漩渦,還有浪打桶邊的啪嗒聲。
“頭,裡面都是醬油。”
帶頭的眯著眼睛,用審視的眼神看著桶裡還在打折轉的醬油,發出了個帶著疑惑的鼻音:
嗯?把刀給我!”
抬手奪過高大個手裡的刀,就在他把刀插入漩渦中,塵落看著正中落下的鋒利的刀尖,忍著醬油醃著眼睛的不適,努力的睜大了她的眼睛,注意著刀尖落下的方向,適時的挪動著自己身體避開被刺上,深怕前功盡棄被發現了。
她儘可能的把自己沉到桶底,這樣能不容易被刺到,集中會神的控制著自己避開沒入醬油裡的刀鋒,就在帶頭探入上半身打算刺深一點的時候,剛那道粗曠的女聲尖叫著喝到:“你們這群天殺的蠢貨,那醬油不能長期露在空氣,天啊,你們這是要搞什麼,用著刀子攪這醬油你是想讓下週的活動變成我們殺頭大會嗎?!”
此時鋒利的刀尖剛好停留在了塵落的鼻尖前,只差那麼一點便會劃破冒血還會被發現桶裡有異物,塵落被嚇得呆住了,她不敢作出任何的應急性阻擋,這無疑是自掘墳墓。
在刀子還想繼續往裡探入,一個肉呼呼、粗糙的、有油光的手掌搶過那把即將給塵落開花的刀子,往地上用力一甩,哐的一聲,四周還飛散了不少粘在刀面上的醬油星子。
那女人此時兇悍的就如同猛虎一般,抓過剛探著身子在桶邊的帶頭人的領子,用力一甩,把人也甩出了幾步開外,還沒等地上的人發難,便封上蓋子,
大步走到跌坐在地上的人,用她那油光閃亮的手指,指著他的鼻子說到:“姓戴的,你們不就是看門的狗,少在這給我添亂,要是因為你開過這蓋子醬油壞了,菜上不了,你擔得起嗎?看什麼香都想著往上湊啊!狗東西!”
啐了一口便再次回到桶前,這時塵落有點憋不住氣正準備往上探的時候,桶蓋被轉動著要開啟,她只得憋著在醬油裡往回嚥了一口氣,醬油衝進了鼻腔,嗆得刺激,在儘量不引起太晃動的情況下,她慢慢的將手移到鼻子前,捏住了鼻孔,她感覺她快支撐不下去,憋不住了。
胖女人掀開了蓋子,聞了聞醬油的味道,然後手指沾了點放進嘴巴里,吧嗒吧嗒的嘗著味道,發現沒問題又重新把蓋子蓋上。
在蓋子邊上最後一條光亮縫消失的時候,醬油麵冒出了幾個小氣泡。
憋得快直接暴斃的塵落,注意到蓋子纏上布條的聲音,緩緩的從底部慢慢的站起,緩緩的從嘴巴里吐出些氣泡,小心翼翼的踮起腳尖,緩緩從鼻孔吐出剛剛灌入的刺鼻醬油,憋得滿臉扭曲的她,連大氣都不敢呼,她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響,包括水聲。
那件防水衣在她剛剛潛入醬油桶內早已破防,她這下真的成了醬油落了,緩緩換著氣的她,心裡只想著趕緊搬她去倉庫丟一邊,就算那裡有無數的耗子、蟑螂怪,她都不怕,再泡下去,這輩子她將無法和醬油共存。
就在塵落緩著口氣,醬油桶忽的被拎了起來,毫無預兆,感覺那人就不費摧毀之力的拎起,幸好塵落保持著雙手虛虛扶著桶邊的姿勢,不然她還得真哐啷在桶裡摔個狗吃屎。
這時剛被推倒的護衛軍帶頭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掄起拳頭打算回擊胖女人。
他的拳頭還沒完全使出,便被那抬著桶的女人用桶的一邊用力砸向他的腳,百來斤的裝著液體的痛就這樣生生砸到他的腳掌上,惹得他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咔嚓一聲的響聲,周邊不敢上前幫忙的護衛軍都被這骨頭斷裂的聲音。
桶內因著距離晃動而吃力抓緊桶壁的塵落,她感覺她並沒有比外面那個在痛呼的人好很多,雖然教訓了那個人她是很高興,她感覺是自己間接讓他受到了教訓。可是為了不讓自己摔離桶的中心,指甲都快得骨肉分離了,十指連心啊,真的痛,還鹹辣鹹辣的。
當因疼痛再次倒地的人,看向上方的瞬間,早已嚇得屁股尿流,完全忘了痛疼般往崗位上衝去,並戰戰兢兢的站著軍姿。
樓上窗戶忽的走出一個高瘦的身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胖女人看著他那神經兮兮的樣子,也抬頭看向窗戶,她輕嘆了聲,然後畢恭畢敬的對著那個若隱若現的窗戶鞠躬,沒說什麼也沒再看一眼那個帶頭的護衛軍,再一次輕易的抬起醬油桶,往小板車上裝貨。
隨著平板車輪子軲轆軲轆的滾動聲,塵落和車上的一堆物資終於妥妥的放進了高鷹說的那個傳說的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