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的記憶,驀然迴歸。
他回想起,這隻收納盒,是他在赤市熱電廠管道區,遇到百草屍鱉之後拿出來的。
而且他的右臂,也應該在獵殺Steamman—05時,因過度使用電磁軌道炮,而整齊斷裂。
恢復記憶的孔毅,眼睛泛起清澈微光,眼裡的血絲逐漸褪去。
他封閉聽覺,皺起眉頭,回頭看向收納盒。
“奇怪……這似乎不是貳設定的幻境。”孔毅眯起眼睛。
他盯著淡藍的收納盒,驀然想起,在貳塑造的暮日蟬幻境裡,是無法召喚系統掃描的,更別說從物品空間裡拿東西。
而且,他是被映象拽進水坑後,才抵達這一層環境的。
相比之下,這裡似乎更像夢境。
層層巢狀,無盡輪迴……
嗡鳴淹沒汽車發動機聲,淹沒周圍的罵聲,孔毅泛著清澈微光的眼睛,逐漸恢復清明。
洞若觀火的能力還在,但孔毅卻看不清這些人的真面貌,彷彿眼前的這幾十圍觀群眾,就是真實的人,而並非夢境裡的幻象。
“是夢境太真,還是洞若觀火的等級低……”
孔毅眯起眼睛,依舊平端著電磁軌道炮,現在夢境的控制者,應該還不知道他清醒過來了。
“系統,掃描。”他隨意看向一名男子,在心裡低聲呼喚道。
“叮……”提示音響起。
“未知,男,無能力
力量:15
敏捷:12……”
夢是潛意識的還原,還夾雜著一些記憶,就像他現在能在這裡用電磁臂鎧和系統,就是被遺忘在潛意識裡的記憶在起作用。
但是,元神和精神力對夢的作用幾乎為零,也正因如此,就算是一些精神力極高的人,也無法操控他人夢境。
而且,從夢境裡脫離的方法也很簡單。
“呼……”孔毅長出一口氣,凝視著眼前這些人的面龐。
似乎都是熟面孔,卻又無比陌生。
電磁軌道炮的蓄力即將結束,熟悉的痛感從右臂蔓延開來,彷彿鈍刀割裂肌肉之後,拿著生鏽的刀刃鋸骨頭。
“媽的,這夢還挺真實……”孔毅齜牙咧嘴的扶著手臂。
無數奪目光點,猶如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從虛空裡飄向炮孔,淡黃微光不停向內坍縮。
千鈞一髮之際,孔毅將手臂收回,平端著電磁臂鎧指向太陽穴。
熱浪扭曲著周遭空氣,眾人面龐彷彿映在翻湧的水流裡,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擺脫夢境的最佳方式,便是自殺!
嗡……
嗡鳴隨著熱浪,席捲向周圍,面前的幾十群眾看他想自殺,憤怒的過來阻攔。
“拜拜……”他嘴角上揚,電磁軌道炮已然射出。
淡黃微光凝成的長線,從不到半寸的距離,徑直射向孔毅的太陽穴。
砰!
面對熱浪的炙烤,太陽穴外的面板,最先承受不住恐怖的熱量,直接炸裂成爛肉,焦糊還帶著一些肉香的味道,瀰漫在空氣裡。
然而……
一道鋼板,驟然從天而降,彷彿鋒利的刀刃割斷孔毅的臂膀,電磁軌道炮也被打斷。
“靠……”孔毅瞳孔微縮。
靠近這裡的群眾,也被鋼板切成兩半,霎時間腦漿亂濺,血肉紛飛。
趴在他腳邊的老頭兒,模樣更是悽慘,身子直接被切去三分之一,黏膩的腸子沾著膽汁,宛如水流一般流淌到他腳邊。
“臥草,真踏馬噁心……”這恐怖的一幕,將斷臂的疼痛,都瞬間衝散不少。
從整齊的切口裡,還能隱約看到,緩慢跳動心臟與肺葉,老頭兒蠕動著爬向他,身體都因痛苦而扭曲,但依舊堅定的爬著。
手上,指甲縫裡,都是被血浸溼的泥土。
他說:“別走,你還沒賠償我呢……我不要別的……你把你的腎給我就行……”
“靠,這老傢伙有特殊癖好吧,要老子的腎幹嘛?”孔毅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背脊發涼。
老人頭骨暴露在空氣裡,被鐵板從左側下巴一直削到天靈蓋中央,半邊帶著褶皺的腦子,壓在鐵板下方,像被踩碎的豆腐腦。
他伸出乾枯的手掌,抓住孔毅腳腕,上面滴落的粘稠鮮血,全粘在了後者的褲腿上。
然而孔毅沒時間搭理老人,當先衝過來的中年人揮起拳頭,猛地砸向他的側臉。
幾十圍觀群眾就像屍潮,前赴後繼的向孔毅撲來。
孔毅左手握攏成拳,感受著體內的力量,與中年人對轟了一記。
砰!
兩拳對撞的沉悶聲響,在耳邊迴盪,中年人的拳頭就像紙糊似的,手臂從中間折斷,骨骼像發柴的玉米杆,直接斷了個稀碎。
骨刺穿透皮肉,顏色慘白,中年人彷彿感覺到疼痛,一拳不成,乾脆低頭咬向孔毅的胳膊。
憑普通人的咬合力,連他的皮都咬不破,萬古不朽體二階段的肉體強度,堪比鋼鐵。
但是盯著中年人發黃的牙齒,孔毅心裡還是噁心了一陣。
“媽的,真滾刀……”他面色微變,乾脆反旋手臂,淡藍的星辰之力迸發,將中年人的下巴震脫臼。
這時,他將餘光瞥向旁邊,鐵板深深嵌進地面十幾寸,在最上方,一人揹著光,低頭俯視著被人群淹沒的孔毅。
這人似乎在鐵板墜落時,就一直站在那兒,淡漠的像是整個幻境的主宰者。
陽光異常刺眼,他看不太清那人的模樣,但能看到此人身材幹瘦,筆直如槍,氣質方面似乎更像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不是黑麵老頭兒?”他喃喃道,一拳砸向側面逼近的青年,將其胸口錘出一道血洞。
孔毅知道這是夢境後,最先懷疑的,就是奪走蒸汽之核的黑麵老頭兒。
對方將一團漆黑能量,射進他眉心後,他就一直昏迷到現在。
所以,相比其他人,黑麵老頭兒肯定最方便入夢。
孔毅暫時壓下心裡的疑惑,有意識的往左側方向突圍。
輕易擋住砸來的柺棍兒,手背貼著光滑表面向上滑,而後反手抓住面前女孩的手腕,輕輕點在她的麻筋兒之上。
等她因手臂發麻,而力氣稍緩時,孔毅便一把奪過梨花木柺杖,這是碰瓷老人的東西。
舉起手裡的梨花木柺杖,反著抽了一下左側胖子的臉,藉著反作用力,他稍微抬起腳跟,化腿為鞭。
一個乾脆利落的迴旋踢,將右側跑來的中年人抽飛。
這時他恰好背對著胖子,面朝著光滑如鏡的鐵板,上面倒映著街上的狼藉,和一群臉色猙獰的圍觀群眾。
但唯獨,沒有孔毅。
他深吸一口氣,提氣使體重變沉,自然倒向後方的胖子。
砰!
暗勁爆發,胖子吃不住力,肥碩的身軀像是一面盾牌,擋住眾人追擊的同時,還將後來者全部撞倒。
孔毅仰頭看向鐵板上方,站在上面的乾瘦年輕人,似乎也在看他,一種被狼盯上的陰翳感,從心裡緩慢升起。
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腿部微曲蓄力,倒著越過胖子和跌倒的眾人。
這世界有增必有減,同理,控夢也肯定需要付出一些什麼,所以在背後操控夢境的人,必然無法隨心所欲的召喚物品。
否則,沒必要來回折騰,乾脆來幾億噸沙皇核彈,將這座城市都直接炸燬。
而且,幕後操控夢境之人,選擇的地點都是孔毅曾經去過的地方。
譬如熱電廠管道區,還有這條街,從街邊的寫字樓和醫院來看,這裡似乎是林園路。
這也就說明,對方能力有限,並不是這夢境裡無所不能的神。
整場夢境,就像是一場博弈,現在輸贏未定。
幕後之人的目的,似乎就是想單純的擊殺他。
孔毅知道在夢裡自殺,會直接清醒,但被他人擊殺之後,會產生什麼後果,還尚未可知。
但肯定,不會太好。
他從左側的缺口突圍後,便直奔十字路口的電箱,他就不信手摸高壓電還能完好無損。
現在孔毅要做的,就是在幕後之人成功擊殺他之前,搶先自殺。
從方才的戰鬥來看,他的力量,包括夢境裡的事物,都依照著現實裡的規則存在,只是受幕後之人控制的部分,會略有不同。
砰!
金屬製品被擊中的鳴響,神似敲鑼聲,孔毅只覺得耳膜一陣刺痛,一塊幾平米見方的鐵板,便旋轉著飛向前方不遠處的電箱。
直到這時,孔毅才看清鐵板的背面,似乎印著現在某位爆火小鮮肉的照片。
“廣告牌……”孔毅皺眉,被鐵板掀起的氣浪吹的頭髮亂飛。
轟……
一聲暴響之後,電箱成功報廢,斷裂的鐵質箱子裡,伸出幾根冒著電火花的電線。
“這狗玩意兒,想的還挺周到……”孔毅罵罵咧咧了幾句,忽然覺得背後一涼,便連忙飛撲向旁邊的藥店。
鐵板撕裂空氣,毫無預兆的砸向,他之前待著的地方,重力加上發動攻擊之人的力量,使得這塊不過幾十公斤的鐵板,硬生生的嵌進地面一尺。
同樣,這塊鐵板也是廣告牌,上面還寫著“禁止高空拋物”的公益廣告詞。
“控制氣流……”孔毅凝視著廣告牌,眯著眼睛喃喃道。
要是夢境裡的規則,與外界相同,那麼廣告牌飛過來的時候,必然會產生刺耳的破風聲。
但這塊廣告牌在急速墜落時,甚至連一點氣流都不曾掀起,這也就意味著對方能控制氣流。
掌控氣流,看似不算攻伐手段,但他能使所有的攻擊都變成無聲的。
“呼……有點難纏啊。”孔毅眉頭緊皺,回頭看向這間藥店。
這裡的工作人員,並沒有被掌控,畢竟都是些力量較低的女性,而且藥店裡也缺乏利器,總不能拿著一堆針管扎他。
孔毅現在只要自殺成功,就能脫離夢境,贏得這場博弈。
但是,跳樓、臥軌、碰瓷……等諸如此類的行為,都不能採取。
他望著迅速逼近藥店的人群,頭疼不已。
“唉……這年頭兒,想死都難啊。”
藥店裡空調冷氣較足,甚至顯得有些涼,窗外陽光透過玻璃門,凝成光柱打在地上,照射著漂浮的沉糜。
孔毅環視著屍潮似的人群,這些還是之前的幾十圍觀群眾。
他們猶如行屍走肉,面龐同樣的扭曲猙獰,嘴裡一面瘋狂問候著他的族譜,一面像是不要命似的狂奔過來。
這一幕,怎麼看都有點詭異。
有駛進停車位的車剎車不急,將一些人捲進車輪底下,碾成碎肉。
但他們還是毫無痛覺的前行著,唯一的目的就是將藥店裡的孔毅撕碎。
血漿混合著骨渣,淌過人行橫道,泛著濃郁腥臭的血腥味,但行人皆是腳步匆忙,踩著滿地破碎的內臟走過,面容淡定。
畢竟是夢境,終歸還是有些不正常。
孔毅眼裡泛起清澈微光,仔細觀察著這些人的面龐,在裡面尋找著控夢之人的蹤跡。
雕塑師的兩項子能力,與系統和他記憶裡的物品不同,洞若觀火與明察秋毫即便是在夢裡,也會百分之百保留其特性。
雕刻作品時的觀察入微,看似是與視力相關聯的,但實際上是心在起作用
某些手段出神入化的雕塑師,甚至不需要用眼看,便能雕刻出內心所想的作品。
所以,無論是夢境還是幻境,都無法對這兩項子能力產生影響。
等雕塑師等級,提高到一定程度時,孔毅甚至會直接免疫催眠等手段,一眼便能看破虛妄。
他的視線在每個人身上微頓,但依舊沒有發現什麼不同。
孔毅回頭靠近展櫃,而後將之敲碎,抱起一堆碎玻璃便奔出藥店。
他倒不是想用這些玩意兒自殺,畢竟就連普通的鐵器,都難以割破萬古不朽體二階段的皮肉。
但是,他現在攻擊手段匱乏,電磁軌道炮會使他暫時失去戰鬥力,打鐵錘的玄妙需要靠精神力激發,否則就是一柄硬度較高的普通錘子。
這些碎玻璃,雖無法對付控夢之人,但擊殺這些普通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圍觀群眾狀若瘋魔,迅速靠近,將藥店圍的水洩不通。
孔毅將碎玻璃裝進兜裡,手提梨花木柺杖,經過之前的戰鬥,木製的把手已經泛起裂縫,彷彿隨時都會斷裂。
從藥店南門出去,此時,一位手持匕首的年輕女子恰好奔來,她腳上踩著高跟鞋,動作卻絲毫不慢。
和之前遇到的中年人不同,她似乎接受過格鬥訓練,腳步極有章法,眼裡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