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蘇城棋分會。
少年少女走到這個不是很顯眼的建築前，看到了牌匾上的六個醒目的大字。
門口站著一個懶散的男人。
男人看到有人到來，稍微整頓了一下狀態，面向來客。
“你們是……考棋士等級？”
男人有些疑惑地看著少年少女。
這不怪他。畢竟，圍棋中有“二十歲不成國手終生無望”的說法——這就意味著大部分棋手們一般在很小的時候就透過第一階的測試了。
可是，此時男人眼前的少年少女卻顯得年齡大了一些。
“不是我們，”慕容清雪擺了擺手，隨後指了指一邊的葉文清，“只有他。”
葉文清頂著清澈地眼神看向男人。
“叔叔，難道我不可以參加測試嗎？”
男人面露難色，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顯然他將少年歸類於那些投機取巧之輩了。
“不，你可以參加的。二位請進。”
棋分會內並不奢華，和一般茶館無異。
不同於葉文清對圍棋寧靜高雅的刻板印象，棋館裡人聲鼎沸，嘈雜著。一群人對著一步棋爭論來爭論去，面紅耳赤到快要打起來的程度了。
“這邊走。”
門口的男人領著葉文清二人走過人群。
慕容清雪顯得有些緊張，或許她不習慣如此嘈雜的環境。她握劍之手不禁多用了幾分力，使得手背有些發白。
葉文清十分好奇的環顧他兩世為人也從未見過的奇妙環境。
“喂，劉開！那兩個小孩是什麼人！”
棋桌上有一人注意到了來者，向領頭的男人吆喝道。
“是來考第一階的。”
劉開如實回答。
“蛤？第一階？年齡有些大了吧？這種喜歡碰運氣的年輕人如今竟然還有，早些回家吧！”
另外有個人嘲諷道。
“閉嘴吧，龍且。你這麼多年了不也還只是第一階？”
有人不滿嘲諷者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出言打擊道。
“話不能這麼說。我當年可是八歲就是第一階了，人人都說我是天才呢！”
“天才？去你的吧。人家李琳小姐十八歲就是第三階了，你都二十多了也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第一階！”
“你……”
爭論逐漸展開。劉開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氣氛，不再多言，繼續領著少年少女前進，直到走到一位老者面前。
“老闆，這位少年是來考第一階的。”
老人沒有抬頭，只是自顧自的擺弄著棋盤，隨後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聽見了，一進門就聽見了。”
隨後老者停下了手中動作。
“你來試試這道題。”
老者指了指棋盤上擺好的題目。
葉文清有些隨意地看了一眼——他唰的流下了一身冷汗。
怎麼可能？第一階竟然要做這麼難的題？難道這一世人們的圍棋水平都這麼高？先前遇到的老人不過是一位平平無奇的棋士？葉文清腦中閃過一系列念頭。
不對！這一世的條件絕對無法支撐人們具備這樣的平均水平。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敢問這位老先生——這是考核的題目嗎？”
葉文清拱手問道。
“不是。”
老者淡淡地說道。
那種平靜到無辜的地步的語氣令葉文清不禁想叫慕容清雪把這個糟老頭給揍一頓。
“那在下可以不做嗎？”
“不行。”
這個脾氣古怪的老人實在是讓葉文清沒有辦法。於是他只好仔細地再次看向棋盤。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越來越熟悉。葉文清仔細推演著一步步的可能。
“這不是李琳小姐出的題嗎？老闆你也真是的，怎麼給新人做。”
那位叫龍且的人走到了一旁湊起了熱鬧。
“你是第一階的棋士嗎？”
慕容清雪好奇地問道。
“那當然！”
龍且拍著胸脯豪邁地說。
“那你能做出這道題嗎？”
“當然！”龍且聽了一下面露驕傲之色，“雖然這道題確實是複雜無比，但就以我的天資，只要多花些時間就夠了。”
“哦。”
慕容清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她在心裡也打起了小算盤：既然第一階的棋士可以做出來，那麼如果葉文清能做出來還好說；要是做不出，自己就只好另尋高明瞭。
劉開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劉開！你什麼意思？！”
龍且大喊道。
“別高興的太早，老闆說你的答案大機率是錯的。”
劉開徐徐說道。龍且被氣得臉色發青，索性不再言語。
李琳？對了！一道閃電劃過葉文清的腦海。對應著前面推匯出來三步，他想起來了這種熟悉的感覺。
這道題正是葉文清前世中一道相當著名的古籍中的一道難題。那本書就是《發陽論》。
何為《發陽論》？它的作者曾在書中這樣解釋：類似棋的配置、結構那樣的東西可以稱為‘陰’，而棋形中所隱伏手段則可稱為是‘陽’。”故此，“發陽”一詞，就可以理解為：從特定的棋形中去發現它的“陽”——即發現那隱伏的、行之有效的手段。
這更加坐實了李琳的身份。
“老闆，”葉文清微笑道，“請事後將我的解答交給李琳小姐如何？”
“這不用你說。就是李琳那丫頭要求我們徵集這題的答案的。你不說我也會交上去的。”
老人第一次有些詫異，抬起頭看了一眼少年，如是回答道。少年點了點頭。
在眾人尚未反應之際，葉文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夾起一枚白子，點在了黑棋的陣營之中。
老闆皺起了眉頭。龍且哈哈地笑了起來。
慕容清雪和劉開二人不解地看著。
“已經有客人下過這裡了。可是不對。”龍且當真是得意洋洋，捻起棋子說，“白棋點入黑棋必定以靠反擊。你一定以為白棋有一步夾的妙手。其實不然，你看。”
龍且再度落下一顆黑子。
“當白棋夾的時候，黑棋只要反夾即可。輕而易舉就會擊破白棋。這可是我想出來的。”
龍且又驕傲地揚了揚脖子。老闆也若有所思地看著棋盤，並沒有表示贊同或否定。他好像感覺到了一絲若即若離的氣息——那是另一個世界的天才所給出的答案。
葉文清笑了笑。拿起剛剛落下的一顆黑棋和白棋。
“不對，不是夾。”
少年落下一顆白子，不顧第一顆白子的安危，再次點入黑棋的陣營。
龍且瞬間噤了聲。老闆看著看著不住地點起了頭。
“不對，如果黑棋仍然下在這裡……”
龍且還在嘴硬，試圖挽回一絲面子。
“你黑棋如果下在這裡的話，我自然就會沖斷你。黑棋如果向外跑我就靠在這裡。黑棋依然是死棋。”
葉文清風輕雲淡地笑著。這下就連慕容清雪也明白了情況：顯然，葉文清是一位比龍且這個第一階更為高明的棋士。至少在做題上他勝過了一位貨真價實的第一階。
龍且面子有些掛不住了，四下環顧了片刻，兇狠地拎起了葉文清。
慕容清雪見龍且想對少年不利，飛快地拔出了劍斬向龍且。
異變突生之際，誰知身邊那位平平無奇的劉開屈指一彈劍身，同時飛起一腳踹向龍且。
慕容清雪感到一陣巨力傳來，長劍脫手飛出。
同樣，龍且也被踹飛了出去。
“丫頭，你不知道國內傷害棋士是禁止的嗎？哪怕他再怎麼敗類也是寶貴的資源。”
劉開認真的教訓道。慕容清雪不說話，撿起劍，默默地鞠了一躬，算是表示了歉意。
又是金丹期。那個看門的竟然這麼厲害。葉文清心想。
龍且踉蹌地站了起來——這得益於沒用全力的劉開，他咬牙切齒的說：
“敢不敢和我下一局棋？”
葉文清不吃這一套。想什麼呢？想戰就戰的話，把我葉文清當什麼廉價陪練了？
“小子，和他下一局。第一階的考核要求和一位第一階下一局，然後由第二階及以上來分析對局質量來判斷你能不能升為第一階。我就是第二階的棋士，可以做分析。”
那老闆似乎也對葉文清來了興趣，迫切地想看葉文清的對局。
這樣嗎？那就不得不戰了啊。葉文清看了一眼將脖子伸得長長的龍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