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捧了鞋盒進門,摸一摸鳥兒,身體還是溫熱的,就是對觸控沒什麼反應。
他想了想,去冰箱拿了麵包、牛奶,又去衛生間寵物籠裡取了蟲子、飼料,一字擺開在鳥兒面前。
“別客氣,隨便吃!”
鳥兒只拿鼻子嗅一嗅,連眼睛都不睜開。
少年從書包裡掏出沒完成的補氣丹,雖說還要再烘烤二天左右才算成品,但藥效差不多。
用指甲刨一點丹皮碎屑,放在鳥兒面前。
“吃不吃?”
鳥兒微微睜開一條縫,長喙在碎屑裡啄一口,慢慢吃了下去。
原來喜歡吃這個,少年趕緊把整顆丹藥碾成碎末,統統放在鞋盒裡。
這才有空拆開萬國玉寄來的包裹,裡面全是名貴藥材。
她知道兒子需要煉丹,便託人買了各種藥材送來,又怕路上被物流送丟或者偷拿,便派了專用快遞員。
其中最珍貴的要數月光珊瑚,萬國玉每年秋冬會發作偏頭痛,用這個治療效果很好,但她總能想方設法省下一些寄給霍星河。
包裹裡還有一個小信封,倒出來一堆照片。
不用說,自然是各種各樣的女孩兒。
手機適時響起,萬國玉迫不及待地問:“兒子,喜歡嗎?”
“藥材還是女孩兒?”
“當然是女孩兒!”
“不喜歡.”
“咦,這麼多你都不喜歡?總有一個……”“媽你下次別用鴿子了,路上叫老鷹吃了怎麼辦?”
正說著,忽見鞋盒裡的鳥兒睜開眼睛往這裡瞟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霍星河總覺得那眼神中滿含憤怒。
“兒子,她可不是鴿子,是金羽隼。
你這話要是叫她聽見了,非跟你急不可.”
霍星河再去看那鳥兒,好像又有錯覺,她朝自己翻了個白眼,彷彿在說:“你才是鴿子,你全家都是鴿子!”
“老鷹可不喜歡吃她。
再說你別看她小,等她長大了很能幹的,比自己重十多倍的東西都能馱呢,沒準我給你馱一個女孩兒過來.”
這一夜,又是長夢綿綿,幾乎都是封鎖區誘捕戰役之夜發生的事兒。
他夢見受病毒控制的無人駕駛越野車,撲向地上的少女,自己衝上去抵擋,那越野車瞬間變成一頭巨型魂靈獸,張口咬斷手中長劍!他抬腿便踢,洞穿一雙鬼火般的眼睛,金紅色血液在空中飛灑。
地上的少女猛地發出尖叫,奎哥從屋簷下飛出,一把揪住她的長髮,倒拖而走。
霍星河手中斷劍飛出,削去奎哥半個手掌,緊接著一拳轟在太陽穴!蠻族武士突然閃出,救走奎哥。
少女驚魂未定地爬起來,本能地扯住霍星河的衣袖。
少年從倒斃的魂靈獸心臟附近取出魔心石,發現形狀奇特,居然是一朵玫瑰花的模樣。
他隨手遞給少女,少女接過,兩頰飛起一片紅暈,往他手心塞了一個東西,提著裙襬,光著腳丫,飛快地跑走了。
霍星河張開掌心,是一張紙條,上面有一串電話號碼。
他撥通電話,本以為是晏雲兮,沒想到傳來一個嘶啞的竊竊私語之聲,張口便問:“何不試試?”
少年連忙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敢光明正大露面!”
電話裡的人笑起來,似有一種嗤之以鼻的意味。
少年有些惱怒:“怎麼,我不配見你嗎?”
電話裡的聲音時斷時續,隱約可聽出幾個詞語:“炙黃支草……不如……帝黃草……何不試試?”
少年感到奇怪,炙黃支草替換成帝黃草,這是什麼丹方?二者雖然都有補氣功效,可是帝黃草藥力霸道迅猛,更多用於行血之效,為什麼要用在補氣丹裡?他正要發問,忽覺周身一股異樣,似乎有看不見的玻璃罩把自己罩住,四周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不見,彷彿與世隔絕一般,再看衣服下襬全都飄了起來,靜電!他猛地抬頭,空中一道紅色閃電從頭頂上方劈落!轟隆!霍星河從夢中驚醒,一躍坐起。
頭暈腦脹之際,從床頭隨便抓來一支筆,在床單上寫下夢中那串電話號碼,也不知道有沒有記錯。
又開啟廚房的藥櫃,東翻西找,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二支帝黃草,這還是去年萬國玉寄來的。
開啟煤氣灶,重新煉了一爐補氣丹,結胎後原本要用炙黃支草烘烤,現在改為帝黃草。
怕帝黃草不夠用,他沒敢直接在煤氣灶上烘烤,而是用了老式煤球爐子,燃起蜂窩煤,上面覆蓋一層草葉草枝,一邊拿扇子小心地扇著,一邊把鍋放在草葉草枝上。
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床單,那串號碼在黃煙中若隱若現。
想了想,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撥通電話。
嘟——嘟——等待的時間極為漫長,少年覺得心臟砰砰直跳。
忽而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夢中的電話號碼可信嗎?忽而又覺得如果真的是她,還不如掛掉。
正猶豫間,電話被人接起,一個少女的清脆聲音響起。
“喂,誰呀?”
晏雲兮。
不是那個嘶啞的竊竊私語之聲。
霍星河下意識地想結束通話,手卻僵硬不聽命令。
“說話呀.”
晏雲兮催促。
“誰打來的?”
電話那端,遠處有人在問。
“不知道,沒聲音.”
晏雲兮回答那人。
“以後陌生的電話不要接了,你的安全需要格外注意.”
電話被結束通話,晏雲兮收起手機,面對哥哥的關切,她沒有異議,但心中也泛不起什麼暖意。
她在江津城夜襲事件,最終以晏霍家二家的貿易協定結束,似乎皆大歡喜,唯獨沒有人問過她的意見。
晏雲志給了保姆一大筆錢,以及退休後終身養老的承諾,並積極為妹妹物色接任的保姆。
但妹妹全都拒絕,並且每天陪在醫院,甚至對哥哥的關懷都不大在意。
晏雲志實在無法理解,但又不好勉強,只得花巨資給宋姨動了三次大手術,確保她能夠重新站起來回到妹妹身邊。
“雲兮,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給你安排在金庭洞天住一陣子,宋姨腿傷好了之後,也會上山去陪你,你看怎麼樣?”
“你決定就好.”
坐在窗邊的少女看著外面的綠茵。
反正家裡的事都有你拿主意。
晏雲志咂摸這話似乎味兒不大對,還在生氣嗎?因為不肯嚴查夜襲事件?他扳回妹妹的雙肩,弓腰注視那張無暇的臉,笑道:“不肯原諒我?”
少女垂下長睫毛沉默。
晏雲志用掌心托起少女的臉,看著一對美眸,憂鬱道:“雲兮,爸媽走後,我只有你了.”
少女心裡長嘆一口氣。
哥哥的苦處她清楚,家裡的擔子太沉,壓在哥哥身上太重。
她雖然足不出戶,可並非什麼都不懂。
要怪還是怪自己太沒用,不能替家裡分擔一點兒。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裡說服自己,不要計較太多。
能夠替家裡換回一些東西,也是值得的。
少女搖搖頭,浮出真誠的笑容。
“哥做的是對的.”
晏雲志如釋重負。
他直起腰來望向藍天白雲,讓目光到達最深最遠。
想要重現晏家當年的榮光,他要做的事太多,要走的路太難。
一個人踽踽前行,勢必要付出很多。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犧牲自我的準備,倘若有人來要,隨時都可以拿去。
“雲兮,你知道嗎,這次去江津城,我還有一個目的,其實是李家長女李悅蓉.”
少女吃了一驚,哥哥是打算娶李悅蓉?隨即馬上想到哥哥的同學,青梅竹馬的那個她。
那麼多年了,她以為總該給人家一個名分。
晏雲志一眼看出她心裡的疑慮,苦笑一下。
他這樣人家的孩子,婚姻從來不是自由的。
李家實力強大,配得上晏家。
“聯姻是實現目的最好最便捷最雙贏的一條路,我沒有理由放棄.”
“這關係你後半輩子的幸福,你不再想想嗎?”
“幸福並不取決於名義上的妻子。
我很明確地知道,什麼樣的未來能帶給我幸福.”
少女知道自己沒必要再勸,可是心底卻強烈不安起來。
晏雲志看出她的不安,手掌按在她肩膀上,笑起來。
“不過你放心,我與李悅蓉聯姻,就可以讓你自由地選擇另一半,掌握自己的幸福。
李家小兒子是個殘廢,我可不捨得把你嫁給他,所以當哥哥的只好犧牲自己的色相了.”
少女笑出聲來,心中的隔閡與擔憂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