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這個世界既沒有魯班這個人,自然也沒人聽過班門弄斧的典故。
但姚掌櫃還是從這祖孫二人的嘴裡聽出了討好之意,豈知這番作派不但沒讓他手下留情,反而更加氣焰囂張。
姚掌櫃眼珠子一轉,手中的扇子一收,指著慕離身後的幾袋子草藥痛心疾首地說道:“既是義診,便是善舉。
祖師爺說過,醫者父母心,可你們,你們為了博個好名聲,卻用這些枯枝爛草替代良藥!
姚某也想替這鎮上的百姓問一句,你們,到底是來救人的,還是來害人的?!”
這話一出集市上頓時議論紛紛,尤其幾個看了病還未走遠的,聽了這話立即將這義診攤子圍了起來。
“哼,我就說,哪有那麼好的心,白看病,還白送藥,原來是個騙子!”
“是啊是啊,一把年紀還帶著孫子出來騙人,也不怕折壽!”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跟我那鄰居說一聲,他家方才才來這裡看過病!”
人群之中議論紛紛,左右攤販也都一臉警惕地盯著慕離二人。
一個青壯年突然衝上來,將手中的藥往付老面前的桌案上一砸道:“你這老腌臢,我娘臥病在床,正等著藥救命,你們卻在這裡掛著羊皮賣狗肉?看我不砸了你這攤子!”
那人說著就要掀了義診的桌子,卻被元七一把掐住了手腕。
那人吃痛還不忘叫囂:“好啊!我說你們怎麼這麼大膽,敢在這麼多人的地方行騙,原來還是個練家子!老二老六,還愣著幹嘛?!還不給我上!”
人群中立馬又有三個漢子跳出來,將慕離一行團團圍住。
付老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這樣的事兒見多了,哪裡瞧不出這是有人故意來搗亂。
他也不生氣,依然笑吟吟地說道:“看來姚掌櫃是早有準備,擺明了不想讓我這攤子支下去了?”
姚掌櫃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老爺子這是說的哪裡的話?你我素不相識,我怎知你今日要來此處行騙,又如何早做準備呢?”
慕離扒開擋在她身前的那個人,手裡提著方才那青壯年砸在桌上的藥包,也似笑非笑地說道:“那就奇怪了,如今這紙可比布金貴多了,我們小門小戶的可用不起這麼好的紙來給大家包藥!”
慕離順手拿起桌上放著的一疊布頭,往眾人面前一送道:“大家可瞧好了,我們開出去的藥,可都是扯了麻布隨便包的,這根本就不是我家的藥!”
兩下里一比較,眾人紛紛看出了不同,慕離又對著那青壯年道:“敢問這位先生,您這副藥,又是在哪兒開的呢?
這樣好的紙,我見都沒見過呢,不會是姚掌櫃為你準備的吧?不若,叫我們也見見真章吧?!”
慕離說著就一把將那包藥的紙撕開,一時間樹皮樹根枯枝爛葉掉了一地。周圍的百姓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道該信誰的。
姚掌櫃見慕離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不由氣急敗壞地說道:“你你你,你血口噴人!”
慕離不耐煩和他在這裡扯皮,直接說道:“是不是血口噴人,姚掌櫃到了官府自有分辨。”說罷就轉頭吩咐元七去報官。
她自是不想真的去報官,只是唯有這樣,才能取信於民,平息眾怒。
更何況,今日這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這姚掌櫃無事生非,所以慕離篤定,他萬不敢跟自己去見官。
姚掌櫃一聽這麼點事兒這些人竟要鬧到官府去,哪裡肯依!到時候他們無事人一樣拍拍屁股走了,可他以後還要在這四臺河鎮做生意,若是見了官,那他以後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姚掌櫃心中暗暗後悔自己行事急躁,面上卻依然不依不饒道:“報官?那也得先將你這些騙人的東西毀了再說!難不成還要叫它繼續禍害百姓不成?”
姚掌櫃說著就使眼色叫那些人動手,只要將那些藥材都毀了,就算告到官府去,他們也拿不出證據來。
慕離如何不知他心中是怎樣的打算,一個箭步就衝到了桌案前,將那些藥材都護在身後。
元七手上還掐著那個漢子,見慕離行動,他手上自然更加用力,只攥地那人直哎喲!
兩方人馬一時之間僵持不下。就從人群中闖出一匹高頭大馬來。
“表哥?表哥?!真的是你??”
那馬背上的人看上去有些年紀了,身上的衣服款式雖有些老舊,卻一眼就能看出做工和用料都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那人一到付老面前就急急勒住了馬,直將地上的泥土都揚了姚掌櫃一身。
姚掌櫃不知從哪冒出來這麼個莽撞的人,正要破口大罵,那人卻一個瑤子翻身跳下了馬背,一把鉗住付老的雙肩急急地道:“表哥!表哥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英泰啊!我是英泰!”
慕離眼前一亮,沒想到這人竟來的這樣快,隨即不動聲色地撞了撞付老的手肘。
付老還以為這人是慕離請來的救兵,立即反應過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看著那人,哆嗦著嘴唇顫抖著問:“英泰?真的是英泰?真的是你?”
“表哥!是我,一別二十餘年,我總算找到你了!”
自打進入北地以來,但凡要出這義診攤子,付老總免不了跟左右相鄰的攤販們閒聊兩句,為的就是將自己這一行人尋親的說法兒宣揚出去。
今日這人一闖出來,這集市上的人都以為真是付老的弟弟找來了,私下裡又是一番議論。
姚掌櫃自然也聽了幾嘴在耳朵裡,他現在被晾在這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由不耐煩地說道:“老爺子,您要認親,也待會兒再認,我看還是先將眼前的事兒說清楚,也好給這集市上的百姓一個交待!”
付老剛要開口,便被那叫英泰的中年男人攔在身後,一臉不虞地冷斥道:“姚掌櫃要我表哥給你什麼交待?表哥初來乍到,路都沒摸熟,需要給你什麼交待?”
姚掌櫃一聽他還不明白這裡面的事,隨即捋了捋鬍子,一臉道貌岸然地說道:“奸人行騙還需得挑地方?你這表哥,拿樹皮爛根冒充良藥在這裡行醫矇騙,自然要給大家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