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頭懊悔地閉閉眼，復又說道：“這事兒都怪我，若不是我怕暴露了自己，多幫你祖父盯著點兒，野哥兒也不至於被人拐了去。”

見他如此自責，慕離連忙出聲安慰：“付爺爺，這事兒怎麼能怪你呢，只能說，敵人太詭計多端。”

“哎，不說這些了“付老頭隨意地擺擺手，接著說道：“自打野哥兒丟了，我發現盯著你們府上的人就少了許多。

昨日你祖母回府，那陣仗大的，幾條街都知道！

我就想著或許能趁亂與你祖父見上一面，可到了地方我才知道，竟然是你落水了！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付老頭兒憤怒地一拳砸在石桌上，嚇了慕離一跳，只覺得看著都替他手疼，嘴上卻可憐巴巴地說：“她們這就是要逼死我母親。”

付老頭沉重地點點頭，接著說道：“所以我就一直在附近轉悠，直到看到了你。一開始我真以為你是個送菜的，就想著在外面守著等著你出來，到時候再請你喝頓酒，興許還能套套話。”

說到這裡，付老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慕離一眼，繼續說道：“可你一個送菜的，居然在府裡待了半個多時辰，就算是迷路，也早該有人把你轟出來了吧？”

慕離心裡一驚，沒想到自己百密一疏的這一點點破綻，竟還是被人發現了。

“無妨，“付老頭兒隨意地擺擺手道：“你們府上近日事多，後來又來了幾個送東西的進去，不要緊。“

慕離心裡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恭維道：“付爺爺神醫之名果然名不虛傳，一上手便破了離兒女兒家的身份。”

“那是！”付老頭兒得意的鬍子都一翹一翹地說道：“老頭子行醫多年，一上手便可知男女！只是丫頭，“付老頭突然話風一轉，嚴肅地看著慕離說道：“昨兒個才聽聞你落水，如今你就好好地站在了這裡。

千方百計地入了府卻又出來，想必有些事情你也是看明白了的，所以，你有什麼打算？“

慕離知道這老頭兒利害，沒想到他竟也如此通透，一眼就看出了問題，且該知道的都知道，不該問的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慕離抿了抿嘴唇，把之前跟長寧郡主說的那些，揀關鍵地都跟付老說了一遍。

不顧老頭兒臉色變了又變，慕離鄭重地說：“所以我得去救我弟弟，不過，救弟弟之前，我得先救我哥哥。然後再做打算。“

“先救你哥哥？此話怎講？”付老頭十分不解地問道。

“哎。。”慕離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這才皺著眉嘟嘟囔囔地說：“付爺爺，我現在這個祖母，是我祖父的繼室，這個您知道吧？”

“咳！這事兒啊，這事兒但凡在這京城裡有點兒年紀的不都知道嘛！”付老頭兒以為她能說出什麼天大的事兒來呢，結果就是這？

“可是您知道我們府上現在的情形嗎？”慕離抿著嘴故意垂頭喪氣地吊人胃口。

“現在？”付老頭迷糊了，現在國公府正在辦喪事，這不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嗎？

“國公府一直是我母親當家，結果您猜怎麼著？“

慕離突然抬起頭，瞪大了眼睛，氣鼓鼓地說：“我今天回去，我母親院子門口居然連個守門的婆子都沒有，整個院子就一個丫頭伺候著，其他人全被我祖母調去前院兒幫忙了。您說，有這樣式兒的嘛！”

“呵，這是牆倒眾人推啊。”付老頭悠悠地說了一句，但還是不解地問道：“丫頭，你都把老頭子說糊塗了，你說了這麼一通，和你哥哥到底有什麼關係？”

“付爺爺您是不知道，”慕離一臉愁容地道：“當初我祖父以從龍之功被先帝賜官封爵，一併賜下了這座宅子。

可那時前朝餘孽未清，我繼祖母和我二叔都還住在石嶽老家，後來局勢穩定了，我祖父才接了家眷進京。

那時先帝已經賜婚於我父親母親，所以母親一嫁過來便掌了家。

後來祖母他們來了，我母親提出過好幾次，說婆母尚在，要交出掌家之權，可我祖父偏不讓。

祖父本是好意，怕我祖母一個鄉下婦人沒什麼見識，應付不來那些達官貴人之間的迎來送往，被人看笑話不說，還免不得受氣。

可我祖母卻一點兒不領情，明裡暗裡地跟我祖父鬧了好幾次，還頻頻給我母親使絆子。

後來我祖父索性死死壓著，哪怕我母親生孩子坐月子，這掌家之權也從未旁落過。“

付老一臉瞭然地點點頭道：“依著你祖母那事事爭強好勝的性子，必然一直心有所怨。

此次你慕家長房接連出事，倒是她奪權的好時候。“

“是唄，“慕離皺著眉苦巴巴地接話道：”我母親倒也罷了，她本就不在意這樣的小事，只是順勢而為而已。否則我祖母和二嬸，還有那個慕阮琳，也不能上竄下跳那麼多年。”

慕離一副氣哼哼地樣子，暗中觀察的付老頭兒的反應，見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慕離又道：“可我那哥哥不一樣。

他本就年輕氣盛，雖說一年才回來一次，可就那麼短短的幾天，那些人都不消停。

哥哥時常埋怨我母親對他們太過於忍讓了，母親卻從不放在心上，但時間一長，倒叫我那哥哥對我祖母都不是很恭敬。

如今我們府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祖母若在此時逼迫我母親交出掌家之權，只怕母親願意哥哥也不願意！

倒不是怕大權旁落，你想啊，這個時候她們來落井下石，我哥哥哪能讓他們如此欺辱我母親。“

慕離無奈地嘆了口氣，皺著好看的小鼻子，搖頭晃腦地繼續說道：“我那哥哥，是個十足的莽夫！

我怕他一時受不得激，再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兒來。

所以我想著，與其把他放在府中當個活靶子，不如叫他和我一起體會體會這民間疾苦，就當是歷練了。“

慕離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付老頭兒被她這小當家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不住地拍著腿誇讚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好丫頭。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看付老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慕離一時有些蒙，鬧不清這老頭兒突然這麼興奮做什麼。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慕離輕描淡寫地說：“倒也不是什麼難事，我想著，奪權之事一出，我那哥哥肯定忍不得這口氣，八成會北上找我父親。

畢竟現在只是有人回來說我父親死了，可到底死沒死，其實誰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