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佰這幾天第一次沾到床,前面的日子都在馬背上。
這一覺睡得極為舒適,可週佰還是起的很早。
風還是涼的。
周佰從床上坐起來,窗外的天色顯示此時還早。
昨晚她沒有關窗。
頭髮也沒擦乾,怪不得有些微微的頭疼。
周佰揉揉頭髮,剛醒來意識還是有些不清醒。
她穿好衣服隨意豎起一個便於行動的馬尾。
她出門,感受了一下晨曦的清涼的風,腦海裡昨晚悲慘幾近恐怖的一幕又忽然爬上心頭。
黎冰給她院子配了四個僕從。
兩女兩男。
周佰到院子裡轉了轉,見客房的一間門已經敞開。
周佰問一個身邊的女僕:“那間房間的公子呢?”
“南公子剛走。”
周佰微微皺眉,想來是去找男賢去了。
她去找南賢並非一無所獲,南賢把自已試過的所有藥方藥材全部記錄了下來,她推測了很多種方法。
周佰沒來得及看完。
今天她需要趁著天色明朗然後看看具體的瘟疫病狀,根據昨晚模模糊糊的印象,南賢的病症,以及那六個大夫的記錄,她心中有了大概的方向。
黃粱島醫書浩如煙海,記錄的病狀數不勝數,周佰並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自從到了昭國因緣際會之下拜入岑寂門下,便一門心思鑽研醫術。
縱然如此,周佰卻不敢自保她背下來所有醫書。
但她確實看完過一遍,與之相似的病狀有幾個,但是昨晚太晚,周佰也沒細察,她不好確定是哪一種。
岑寂號稱神醫,他見過的病症自然多之又多,周佰自信跟著那老頭學習可謂是兢兢業業十分用心,只要對上,那麼她自然也能找出應對之法。
只需今日中午過去看一趟,對準病症,想來這趟旅程也算結束了。
周佰問道:“白公子呢?就是另一位公子,住在哪一間?”
女僕指了指一間仍然關著門的房間。
周佰以為宋思齊多日來坐多了轎子,又是日夜兼程,想來昨晚上又被那一幕驚了一下,可能還睡著。
於是她問道:“還歇著?”
女僕搖搖頭:“白公子已經醒過了。李年送了梳洗的水進去。”
李年是黎冰調過來的男僕中的一個。
周佰微微好奇,原來已經起了。
屋子裡那麼好待?院場不是更要寬敞透氣一些嗎?
周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以後李年單獨服侍白公子。讓他精細些,多留意。白公子頭次出來,恐怕不習慣。”周佰吩咐道。
女僕連忙稱是,那位白公子她見過幾次,論起相貌真真正正是謫仙下凡般,骨子裡透著高貴矜重,對待人卻也不是一些有權有勢公子般的看不起,就連看她們這類的下人眼裡也沒有絲毫瞧不起的意思。
周佰去宋思齊的房門輕輕敲了幾下。
“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門被推開,攜帶一陣清風。
宋思齊本身很白,可週佰硬是從這張白玉雕琢的臉上看出蒼白來。
“出來坐坐?坐下說?”周佰道。
宋思齊點點頭。
院中那棵光禿禿的柳樹算不上好看,冬日雖近末尾,風卻是冷的。
周佰觸及那光滑冰冷的石桌,對宋思齊道了一聲稍等。
周佰回屋,宋思齊正不明所以,周佰拿了一個軟墊,放在冰涼的石凳上。
“坐吧。這個時節還冷。”
宋思齊微怔。
並非他沒有受過這種待遇,或者說在昀國時,他就是這麼事事精細。
周佰又喊來一個女僕上了熱茶,天氣冷,有熱茶會好些。
上完茶,周佰便把人打發走了。
“你原本的名字太過招搖。近段時間先用個假名吧。
嗯……我一直想問你,你要不要悄悄回昀國?我和劉豫琅談過,你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可以放出訊息說你已經死了。”
周佰低眸,茶杯中的熱氣氤氳著。
等了一會,不見宋思齊回答,周佰抬眸,見宋思齊眸光飄忽。
周佰輕咳一聲,解釋道:“宋公子,我的意思不是說恩情不還了。我的意思是,你看我忙得很,四處帶著人也不方便。況且我並非什麼天潢貴胄,而你是高門貴子,我東奔西走 的,你也不會願意的。”
“聽聽我的計劃嗎?”
宋思齊點點頭,修長白玉手指輕撫著杯身。
“首先你不能尋死,你怎麼也得完成完成的要求再死不遲。我送你回昀國,你讓你母親給你找個地方,你等著我的要求。我有一個大計劃,需要你的幫助。”
宋思齊皺眉:“什麼計劃?”
周佰咳了一聲:“天機不可洩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隨即不知想到什麼,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到時候如果你願意,我接你一起走。你大可放下什麼身份,公子,你捫心自問,難道身份真的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什麼事比和自已在意的人平安喜樂重要?”
宋思齊淡淡搖頭,眸光晦暗不明。
他直直看向周佰:“你有在意的人,或許那個人在意你。我和你不同,我在意的人,在意的並非我這個人……”
隨即他嗤笑一聲,幾絲嘲諷無奈流露於眉間。
周佰不由一愣,他這樣的表情竟然也可恥的讓她覺得風情別樣。
就彷彿是一個冰清玉潔的神明低眸為被溪流捲走的花感到惋惜,淡淡的皺眉,淡淡的憂愁,卻也勝過他人擠眉弄眼的風情萬種與天地哀嚎的遺憾了。
周佰試探的問道:“你母親……對你不好麼?”
宋思齊微微抬眸,彷彿透過小小庭院會議前塵。
“好的吧。”宋思齊輕聲道。
“我最好的結局就是如你所說,死去。”宋思齊道。
周佰一震,這人還是沒打消這個想法。
周佰揉揉太陽穴,抬眸看向對面如仙似玉的人。
“我恰好有一件難事。”周佰手指輕敲著桌面。
周佰狡黠的笑起來:“劉豫琅讓我追回夜明珠。這是一件難事,我去搞不好世事多磨會賠命。”
周佰笑道:“公子幫忙吧。”
“你要我怎麼做。”宋思齊皺眉。
他覺得有些強人所難,他並非習武之人,只能盡力幫他。
現在才忽然想起來,如果沒有了他的這個身份,他似乎也並不能做什麼。
周佰挑眉:“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我呢,其實只會醫術,對於武功是一竅不通,而我又非大富大貴之人,出了花語郡,就沒人保護了。”
宋思齊只是有禮貌不會故意揭人傷疤或者打壓人質疑人,可這不代表他腦子不好。
周佰明顯感覺宋思齊臉色沉下來。
“實在是誤會啊。我敢搶婚是因為我毒藥多啊,我不合心意一把放倒,所以才敢搏一搏。我頂多體力好一些……公子不會覺得我上下馬利索些就覺得我會武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