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今日清晨，兩人又到城中的某處乞討了些許的剩飯後，便馬不停蹄地奔向了一間茶樓。
江湖茶樓！
這裡聚集了柳城中的八方來客，也是兩人平常最喜歡待著的地方，因為他們可以在此處聽到各種各樣的江湖逸事。
“諸位聽客，今日小人要講一講‘萬騎破樓蘭’。”寬大的石臺之上，說書先生輕輕地拍了一下木板，而後眉飛色舞地說道。
……
說書先生的年紀並不大，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留有兩撮小巧別緻的鬍鬚，它們時常伴隨著他說書時的動作一頓一挫。
他是柳城公認的讀書人，更是見過世面的江湖人，附近的人都會尊稱他一聲：“蒲先生”。
“書接上回，話說那蘇將軍挽了一條紅帶在額頭之上，然後目光如炬地望著下方陳列有序的鐵騎，朗聲道：‘我騎破敵之日，便是沙滿落下之時。’”
“‘沙滿’在樓蘭語中意味著此時的樓蘭國已經到達了最昌盛的時期。”蒲先生輕抿了一口石臺上的淡茶，解釋道。
“與此同時，蘇將軍所率領的大祈騎軍便開始了對於樓蘭國的全力征戰。隨著時間的推移，彼此間的戰鬥越加頻繁，這使得軍士們的鎧甲磨損嚴重，在赤日的照耀下，與黃沙交相輝映，顯得熠熠生輝。”
……
“然後，江湖上便傳出了大祈騎軍‘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名聲。”
一聲聲激頓挫昂的說辭，剎那間引起周圍的聽眾產生頻頻的共振。
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小江子與虎哥兒也是蜷縮著身體，興致勃勃地傾聽著，虎哥兒更是沉浸於其中無法自拔，時不時地來上一嗓子。
“殺呀！”
根據蒲先生的介紹，樓蘭國只是西洲內的一座小國，但是他們卻經常擾襲大祈邊境上的百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於是，大祈的帝王為了彰顯出大祈國的威嚴，便派遣一名喚作蘇明的小將軍前去大敗樓蘭國，震懾左右宵小。
之後，蒲先生便將蘇將軍如何以萬騎之力破除掉這座樓蘭國的種種過程，詳細地說與了諸位聽客聽。
其中的真假，留給聽客們自已判斷。
日子一天天過去……
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小江子發現虎哥兒的眼神當中漸漸帶有了一絲絲的厲意，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產生的，但是蒲先生曾經說過，那是將軍身上才有的東西。
直到忽然有一天，虎哥兒跑到了小江子的面前。
“我要離開了。”虎哥兒正色道。
“去哪裡？”小江子不解地詢問道。
在他的印象當中，兩人似乎就從未出過柳城，所以他不明白虎哥兒口中的離開是什麼意思。
“我參軍了。”虎哥兒沉聲地說道。
小江子瞬間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虎哥兒，滿眼的不可置信。
參軍就是要上戰場打仗了，蒲先生說過那可是會死人的，他不明白虎哥兒為什麼要這樣的決定。
似是瞧出了小江子的費解，虎哥兒徐徐地朗聲道：“若是我建了功，便可以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酒。”
“那我也要去。”小江子聽聞過後，不自覺地有些意動起來。
“不行，你的年齡不夠。”虎哥兒連忙拒絕道。
“那等我年齡夠了，我再去。”小江子不死心地說道。
“估計那時候仗都已經打完了。”虎哥兒撇了撇流油的嘴角，但是又不好澆滅掉小江子的熱情，只得敷衍道：“好，我等你。”
虎哥兒望著小江子，滿眼的感慨。不知不覺之中，當初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幼兒已經長成了黃髮孩童，而自已已滿十六週歲。
按照大祈的軍律，男子滿十六週歲即可參軍。
隨後，虎哥兒便不帶一物地離開了，不知去往何處。
但是，他離開時那般堅毅的眼神，令小江子一輩子都難以忘卻。
……
虎哥兒走後的日子，小江子的生活是大不如從前。
之前有著虎哥兒的名聲在外，一般沒有什麼人敢找小江子的麻煩，但是現在卻是不一樣了，麻煩接踵而至。
“呦呵，這不是小江子嗎？”略帶不屑的聲音傳出。
“松哥兒。”小江子輕輕呼喊一聲。
松哥兒是一名體型長狀如松樹一般的少年，本名姓宋。但其在柳城中可謂是臭名昭著，遊手好閒，喜好搶奪他人的乞食。
“快把你今日的吃食給我。”松哥兒語氣強硬道。
“可是——我還沒吃飯呢。”小江子不願意地說道。
“叫你拿過來便拿過來，哪有那麼多的廢話！”松哥兒出手搶奪掉了小江子手中今日的乞食——一碗殘羹。
“嗚嗚嗚……松哥兒，你欺負人。”小江子瘦小的身體根本擋不住松哥兒的力氣，乞食瞬間便被他奪了過去，而自已也被他推倒在地上。
“呵呵呵，你又能咋樣？”松哥兒嗤笑一聲，繼續說道：“胖虎那傢伙都不在了，你還能指望誰來幫你？”
“嗚嗚嗚……”小江子哭泣的聲音越發的大了起來。
“從今以後，每天乞討的吃食，先拿來孝敬我，否則我便打斷你的腿。”松哥兒眼神惡毒地威脅道。
小江子只是低著頭，小聲地抽泣。
松哥兒也不管小江子有沒有聽見他的吩咐，蹦蹦跳跳地走了。
至此以後，小江子每天都會更加賣力地索要乞食，再將其中的大部分送到一處指定的位置，然後才回到虎哥兒曾經的住所——一間狹窄的草屋，獨自享受起他所剩下的乞食。
江湖茶館成了他每日必去的地方，他期盼哪一天可以從蒲先生的口中，聽到關於虎哥兒的訊息。同時，他也開始在茶樓做些雜活，以換取蒲先生教他多些知識。
虎哥兒曾經說過，未來一定是讀書人的天下，所以要多跟說書先生學習。
剩下的時間裡，他便用蒲先生所教給他的方法，日復一日地數著天數，期待著他十六週歲那一天的到來。穿過寥寥幾人的街道，他們來到了一處新開的酒肆前面。
千盞樓！
“哪裡來的臭乞丐？沒看到本店才剛剛開業，還不滾遠點。”
酒肆中的一名小廝瞧見了灰頭土臉的兩人站在門口，表現出一臉的嫌棄。
“這位大哥，您行行好吧，您瞧我弟弟的樣子，我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您可憐可憐我們，施捨一些吧。”胖乎乎的的少年指著旁邊瘦小的孩童，神情悽婉地哭泣道。
“沒有。”小廝盯著胖乎乎的少年冷言道。
“嗚嗚嗚，大哥您沒有同情心呀！”
“我們兄弟倆都這副模樣了，您難道還不願施捨我們一些……”
隨即，那胖乎乎的少年大聲地掩面哭泣了起來，同時還不忘重重地拍打那瘦小孩童的後背，用著微不可察的眼神示意瘦小的孩童跟著他做動作。
漸漸地，周圍站住了一圈的人，對著那名小廝指指點點。
“沒良心！”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頓時，那名小廝面露苦色，小聲地向著人群嘀咕道：“你們瞧他都那麼胖了，怎麼可能會是三天沒有吃飯？”
“他是不像，不過那這位娃娃呢？”有人出聲反問道。
那名瘦小的孩童如同一根要倒的竹竿似的，搖搖擺擺。
“他……”那名小廝欲言無詞。
“發生何事了？”忽然間，酒肆內傳出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小廝瞬間如獲大赦，連忙小跑進了酒肆內，恭敬地回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