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遙眼底帶笑，戲謔的目光從下往上，把他看了個遍。
先是落在他牛仔褲膝蓋的破洞上，疑惑片刻。
緊接著往上，看見他腰上掛著的一排粗黑鉚釘。
沉甸甸一串，讓人不由懷疑那截看起來並不強壯的細腰能不能承受得住這重量。
目光繼續上移，落在他的領口。多解了一個釦子的白襯衫裡，露出獨屬於少年的纖細骨感的鎖骨上。
可惜本是透著清純曖昧的好風光，生生被一條審美奇葩的銀色骷髏掛飾毀個徹底。
這一身別出心裁的打扮，果然不愧“校霸”頭銜。
盛柏舟已經被她看得羞惱，低聲怒斥：“你......！看什麼，不給看！”
宣遙好笑：“校霸，長這麼好看，為什麼不讓看？再說眼長我身上，你管我看哪？”
盛柏舟腦子都轉不動了，手腳僵硬，提著書包機械地走進來。
宣遙長腿一伸，堵著門不讓進。
“哎，這麼久沒見，你就這麼打招呼的？”
盛柏舟又氣又急又怒，眼眶都被逼紅了。
眾人伸長脖子看好戲，等著校霸教新來的同學做人。
卻沒想到盛柏舟拳頭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最後竟然從喉嚨冒出一聲嗚咽。
眾人傻眼，下巴掉了一地。
他們單挑幾十人的校霸居然乖乖地低頭，紅著眼小珍珠要掉不掉地喊了一聲：“姐。”
宣遙輕笑，收起腿，在他頭頂揉了揉，把精心打理好的髮型揉成了雞窩：“乖。”
盛柏舟耳尖發紅，眼神飄忽，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他絕口不提座位的事，徑直跨過宣遙身邊，就要往對面角落的空位走過去。
“唉，大校霸，別急著走呀。”
宣遙故意抬起一條長腿攔住他去路，一副痛心疾首模樣。
“怎麼好讓咱班的校霸失去風水寶座？我也是不長眼，佔了校霸的位置，真該死呀！”
她說著就起身坐在隔壁，接過校霸的書包，拿出校霸的書給他放在桌子上，連書頁都翻好。
“來來，您請學習。”
吃瓜群眾覺得她有病。
剛才還在放狠話，一轉眼變臉如此之迅速，舔狗舔到如此之地步！
有男生看熱鬧不嫌事大，帶頭起鬨。
“別慫！幹她！”
“校霸威武！”
“看她日後如何張狂！”
終於全班都沒忍住，放聲鬨笑。
徐子桐還擠眉弄眼：“怎麼樣，我沒騙你吧？校霸氣場兩米八！誰見到他都會被折服的！”
宣遙咬著下唇“嗯嗯嗯”，不住點頭附和。
盛柏舟終於受不了，瞪著她。
“不是，什麼情況？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宣遙說：“你都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在？”
“我問你正事呢！”
“我說的也是正事啊！”
眼見校霸急成了兔子，宣遙才不緊不慢。
“好吧，不逗你了。不止我在，方曉曉、向慈和厲無名也在。當初你死後，我們終於找到了汙染源，方曉曉他們為了掩護我犧牲了。”
盛柏舟眼眸黯淡下來：“大家都死了啊。”
“不過多虧他們，我最終殺掉了汙染源。”
盛柏舟一喜：“這麼說！人類有救了！”
宣遙搖搖頭，不忍告訴他真相。
“不。我回去的時候，曙光避難所已經被攻破了。”
“那......”盛柏舟一呆。
“人類滅絕了。”
宣遙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盛柏舟蔫噠了，神情懨懨地趴在桌子上：“怎麼會這樣，我還以為...所以根本就沒有希望，大家那麼努力，最後還是.....”
他把頭埋進肘彎，蹭了蹭眼角。
前桌徐子桐豎著耳朵聽得模模糊糊，實在忍不住回頭問：“遙姐，盛哥，你們在聊什麼呢？玄幻小說？還是動漫？遊戲？”
盛柏舟冷冷抬眸，猩紅的眸泛著陰森殺意，雪白的面板下血管突起暴動。
宣遙知道他是控制不住異能了。
盛柏舟的感染原不穩定，只要情緒一激動就會觸發異能。
他的空間系異能非常霸道，只瞬間就能把人絞成碎片。
宣遙只好轉移他注意力。
“我吃光食物，沒過多久，也死了。
“連隊長你也......”盛柏舟愣住。
“我只是不容易死而已，又不是一定死不了。”
宣遙嘆口氣：“死之後我就和你一樣穿越到這裡，這是一本汙染物所寫的小說世界，我和厲無名猜測，我們應該是被感染了，所以死後靈魂還能繼續在這個世界存活。”
“不過我是十幾年前就來了，按現在的話說，應該是胎穿吧。你呢？”
“這麼早？”盛柏舟睜大眼，“我前幾個月才剛過來，一來我就在找你們，可惜到現在只遇到你一個。”
“哦。”宣遙逗他，“不奇怪，這些年我一直在鄉下種田，你找不到我也是正常的。”
盛柏舟震驚了：“什麼？！你居然有田種！？”
“嗯哼，挺正常的吧，我家裡十幾畝田，在我們村裡也還行吧，不多不少。”
“十幾畝！？那豈不是有好多糧食！”盛柏舟眼睛都在發光。
“對啊。”宣遙一本正經，說得煞有其事。
“我家院子裡還有葡萄樹、柿子樹呢，後院還有一片瓜田，田邊有條河，春天去摸魚逮蝦，夏天吃西瓜栽秧，秋天吃水果掏鳥蛋，就是冬天沒啥好玩的，只能堆堆雪人，打打雪仗。”
盛柏舟嫉妒得眼淚汪汪，又委屈又難過，嘴巴撅得能掛油壺。
“我自從穿過來，天天學習，天天學習，學得我都要吐了。我一個人類指數不達標的異化汙染物，為什麼要學這些東西啊！又不能填飽肚子！”
他在末世實在被餓壞了。
汙染源圍城的那幾天，物資消耗殆盡，他們幾個守序者餓了一星期，把食物都讓給避難所的民眾。
他被汙染物撕裂的時候，心裡還在想著，下輩子一定要投個好胎，吃喝不愁。
見他心情低落，宣遙拍拍他肩膀：“沒事，等你以後長大，就可以去種田了。”
“不可能的，他們非要我繼承家業去經商，我一說以後不要工作，這具身體的人類爸媽就罵我不成器，要打我，我又不敢反抗，怕一巴掌把他們拍死。”
他說著，小小嗚咽一聲：“隊長，我好羨慕你哦。”
宣遙：“......”
有時候分不清他是真的可憐還是在裝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