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小孩子很有意思,但後果就是小孩再也不理她了。
宣遙一邊扒拉著米飯,一邊斜著眼覷著蔣青。
蔣青看都沒看她一眼,全程冷著臉。
連媽媽都看出來他們兩個吵架了,幫宣遙盛米飯的時候,小聲問宣遙:“小白,你怎麼惹到姐姐了?”
宣遙秉承多說多錯的風險,茫然搖搖頭。
媽媽嘆口氣:“姐姐去工作有她的理由,你不要總是和姐姐吵架,媽媽做了小蛋糕,你晚上端去給姐姐好不好?”
宣遙默默嚥下口水,點點頭。
女人的廚藝很好,草莓小蛋糕做得香噴噴。
宣遙吸溜著口水敲開蔣青的門,蔣青一開始沒理,等宣遙祭出媽媽大旗,她才冷著小臉開啟門,瞪著宣遙。
宣遙舉了舉手裡的蛋糕:“你吃嗎,你不吃我吃了。”
“......”蔣青立刻把小蛋糕奪過去。
宣遙趁勢矮身鑽進她屋子。
“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是哪個國家?路白白到底是什麼身份?舅舅是不是死了?為什麼媽媽不帶著小白回國,這地方太危險了。”
宣遙打眼一看就知道這裡生活的鎮民都是違法犯罪之徒,堪稱黑窩點。
蔣青的臉色更冷了:“不該你知道的事,別瞎打聽。”
宣遙覷著她:“你是誰派來暗殺路白白的?”
蔣青到底年紀小,眼底露出慌亂,即便她很快就鎮定下來,但不妨礙宣遙用精神力捕捉到她這一瞬間的漏洞。
她在蔣青的記憶裡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俊美男人,混血相貌,修長的指尖夾著雪茄,另一手執著槍,一臉冷漠地崩了一個活人,眼都不眨一下。
蔣青那時還是短髮,跪在血泊裡,喊他:“談先生。”
談先生...姓談?
宣遙只知道書裡確實有個姓談的大佬男配。
但他是個殘疾,這時候應該也只是個少年,並不符合那位威嚴深重的青年談先生。
宣遙直接問:“談先生是你的老闆?”
下一秒黑影撲上來,蔣青掐著脖子把她按在地上,冰冷的眼底漫上殺意:“你究竟是什麼人?”
宣遙舉起手:“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路人罷了。”
“你以為我會信?聽說東南亞有許多禍害人的巫術,施術的同時也會反傷自已。你強佔了小白的身體,我很好奇,如果我掐死這具身體,你會不會一起死?”
蔣青很少說這麼長的話,她嘴角挑著冷笑,自上而下睥睨著她,說話時不甚明顯的喉結隱約地滾動。
......嗯?
宣遙愣了下,伸手去碰她的脖頸,被蔣青眼疾手快一個反剪差點脫臼。
宣遙“嘶”了一聲,“別激動,我沒有惡意,我要是真的心懷不軌,為什麼還要救你?我剛才吃飯的時候就動手了。”
蔣青蹙著眉,不知想到什麼,片刻後鬆了手,警告他:“你最好沒有其他目的,我會時時盯著你的。”
宣遙嘆口氣,蔣青太警惕了,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殺手之類,她放棄了從蔣青身上打探訊息,打算找小鎮居民問問。
第二天一早宣遙還在睡覺,蔣青把她從被窩裡掏出來,書包扔到她臉上,“你睡得真安穩,我們還有半小時就遲到了。”
宣遙這才想起來,小白還是個小學生,看年紀他好像還沒有自已大,五六歲的模樣。
對於一個犯罪窩點還有學校這件事,宣遙是感到驚奇的。
果然讀書是最大的出路這句話不論放在哪裡都適用,連罪犯們都認同這個道理。
不過很快宣遙就發現自已還是太天真。
學校教的不是什麼語數外政史地,而是《武器的製造與起源》《槍械拆解組裝實用學》《野外逃生避險手冊》《人體構造與擊殺入門》等等。
校長是據說越獄六次的國際逃犯,授課老師是經驗豐富的殺手,至於他的同學們,燙頭抽菸吸粉,把槍當玩具,上課拿的不是筆而是寒光閃閃的刀,個個都是前途無量的人才。
宣遙抽抽嘴角,在一群吃人的野獸裡,路白白像個誤闖進來的小白兔。
宣遙懷疑自已是不是已經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了,這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狗血言情文裡應該出現的場面。
蔣青年紀大點,在隔壁班上拳擊搏鬥實戰課,相當於高中課程,路白白十四歲,但因為成績不好,他還是個小學生,只用跟著老師學怎麼拆槍怎麼射擊就行了。
顯然路白白不僅成績差,人緣還不好,上課的時候老師甚至沒有分一把槍給她,其他同學也對她擠眉弄眼推推搡搡。
昨天那幾個霸凌她的小混蛋也在,還趁老師不注意把槍口對準她,晃來晃去,耀武揚威,臉上囂張的笑很是欠打。
宣遙在村裡就穩坐小霸王寶座,怎麼可能任他們放肆,當場一腳踹倒幾個小屁孩,反手奪了他們的槍,對準其中一個混混的腦袋毫不猶豫扣下扳機,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
“砰!”
一聲巨響。
所有人都回過頭,包括正在教導如何一擊斃命的殺手老師。
小屁孩在眾目睽睽之下嚇得尿了褲子。
宣遙吹了吹並沒有冒煙的槍口。
裡面沒有子彈,她知道。
“老、老師,他、他他他想殺了我們!”幾個小男孩終於屁滾尿流反應過來,鴨子一樣大喊大叫。
哪怕再如何生性本惡,這些小蘿蔔頭也才幾歲大,向老師告狀的天賦是所有人類與生俱來的。
莉莉絲老師眯著危險的眸子走過來,盯著宣遙的眼神像看一個死人。
“路白白,我好像說過不要在我的課堂上吵鬧,否則我會崩了你們所有人的腦袋。”
宣遙低下頭乖乖認錯:“老師,我覺得一味的講解是聽不明白的,總要實地檢驗一下學習成果,這幾位同學看起來很樂意做志願者,所以我沒有忍住,真的很對不起。”
路白白是個特別漂亮可愛的小正太,一雙大而圓潤的貓瞳水汪汪,眼尾弧度微微下垂,單純清澈的眼底不含絲毫雜質,仰頭可憐巴巴看人的時候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叫人心疼得緊。
莉莉絲的死人目光微閃,又移到那幾個嚇尿的男孩身上:“再有下次,你們就會代替那邊的稻草人成為同學們的靶子。”
殺手學校的老師不會主持公平,他們信奉的是弱肉強食。
弱小即是原罪。
哪怕今天槍裡有子彈,宣遙真的斃了這些人,莉莉絲也不會管。
一群小蘿蔔頭老老實實安靜下來擺弄自已的槍。
宣遙也坐在教室裡,望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金黃麥田,心裡沒什麼波動。
白鴿從眼前飛過,落在電線杆上咕咕地叫,低下頭啄自已羽毛,暖風吹著她過長的劉海,像媽媽撫在臉上的手掌。
於是宣遙眼神微動。
她又想,這裡不是末世,而路白白只是個孩子。
他有溫柔的母親,護短的姐姐,他應該和平幸福地生活,整日頭疼自已成績,而不是在這裡學習殺人的技巧。
放學了。
其他班的學生很快聽說了路白白今天奪槍殺人的壯舉,出校門時一個個盯著宣遙猛瞧,想看看這個膽小的鵪鶉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蔣青抓緊路白白的手一刻都不停留,直往家裡跑。
“你是不是瘋了,敢在學校惹事!”她很生氣,同時眼底帶著幾分擔憂。
到晚上的時候,宣遙就明白為什麼了。
打了小的,惹來老的。
這個道理在稻花村適用,在這裡也適用。
晚飯時家裡的門被機槍砰砰掃爛,幾個凶神惡煞的彩虹青年舉槍進來,渾身嗜血,他們身後跟著那幾個耀武揚威的小屁孩。
“路白白,滾出來!敢欺負我,看我大哥怎麼教訓你!”
這場景太眼熟了,宣遙立刻猛猛扒了幾口飯,就怕又和上次一樣吃不上。
蔣青把筷子放下,惡狠狠地瞪了宣遙一眼,像是在說:“看你乾的好事!”
宣遙抹抹嘴,轉頭對女人睜眼說瞎話:“媽媽,你先進房,我同學來找我玩了,我去去就來。”
女人蹙著眉:“是不是又有人來找麻煩了?我出去看看。”
說罷就要出門,宣遙正想拉住她,蔣青更利落,二話不說,一個手刀就砍暈了她,把她抱進臥室裡,關好門窗。
看這熟練度,明顯不是第一次了。
她甚至沒和宣遙多說一句話,一邊走一邊抽出大腿上綁著的匕首,在手裡挽了個花,面無表情出門。
宣遙連忙跟上。
她還沒到門口,就聽見一聲槍響,隨即幾聲慘叫,刀子刺進肉體的“噗噗”聲清晰可聞。
血腥味混著泥土氣息撲面而來,宣遙跑出門,映入眼簾是一片猩紅慘景。
那幾個所謂的大哥倒了一片,鮮血撒滿院子。
月色下閃著冷光的刀在蔣青手裡像蝴蝶似的翻飛,她一身黑,在暗夜裡神出鬼沒,和冷酷無情的殺手分毫不差。
宣遙盯著她,猛然記起了蔣青這個名字。
那是劇情後期的人物,一個不起眼的炮灰保鏢,被位高權重的男配談墨白派來保護女主,結果在最後女配設計的綁架中為了保護女主而死。
從頭到尾她只出場了一次,甚至連背景介紹都沒有,炮灰得不能再炮灰。
宣遙之所以記不起來,是因為原著的蔣青是一個男人。
方曉曉說過,蔣青擅長女扮男裝,逃離時如果不是他假扮女主引開敵人,被炸死的就是男女主了。
所以,這仍然是書裡的世界,蔣青記憶裡的談先生,的確就是她所想的那個談家!
那小白呢,小白和談家又是什麼關係?
蔣青為什麼會在小白身邊?
宣遙一時覺得太他媽地巧合了。
她明明已經有在努力地規避原劇情了,結果兜兜轉轉,還是搭上了書裡的人物。
心中思緒紛雜,她抬眸看向籠罩在黑暗裡的少年,正猶豫著問些什麼。
餘光卻發現什麼東西一閃,不遠處一個本該昏迷的人不知何時醒來了,他眼底憤恨,手裡正拿著槍,對準了蔣青心臟。猛然扣動扳機!
宣遙瞪大眼:“蔣青!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