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chapter 83

儘管陸舒在外面多待了會兒， 但回去病房時，眼睛依然有著明顯的紅腫，整個人失神得狼狽。

舒秀琳躺在病床上， 問了句“去哪了”。

陸舒眸子通紅， 盯著舒秀琳，卻如同失聲了一般，沒辦法說出半個字。

一整晚。

母女倆都相視沉默。

夜深，裴知溪還清醒著。

關了燈，房間裡的黑暗壓抑至極，而開了燈，被照亮的房間又分外冷清。

她拽著燈繩，反覆開關，忽明忽暗。

不管怎樣都是難受。

那晚過後，裴知溪沒再去醫院找陸舒，她試著給陸舒主動發了一條微信， 陸舒卻始終都沒有回覆她。

人也比先前更瘦了。

她又忍不住看了眼手機。

然後她們就再也沒有聯絡，更沒有見面。

景惜欲言又止，這種事情，再親密的朋友也只是局外人，沒資格或雲淡風輕或義憤填膺地來說些什麼，她問：“你們有好好談過嗎？”

分開了生活依舊各自繼續。

淅淅瀝瀝，雨滴噼裡啪啦打著玻璃窗。

裴知溪出了名的敬業， 工作起來心無旁騖，一旦稍有狀態不好， 就太明顯了。

景惜沒再問下去，安靜摟了摟陸舒肩膀，輕輕抱了她一下。

裴知溪：“抱歉。”

景惜並非說笑，“你有沒有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都什麼樣了。”

“陸舍予……”景惜不敢相信。

這是她自己決定的。

一聽到裴知溪的名字，陸舒安靜。

裴知溪走在熟悉的湖畔， 眼神是飄的， 腦子裡有意識無意識想著的， 都是陸舒。

陸舒表情更冷了。

“裴知溪呢？”景惜又問，她不信裴知溪能看得下去陸舒現在的模樣，“阿姨現在的情況你有沒有跟她商量？”

摸了個空。

再瘦下去，真要單薄得能被風捲跑。

只是以後不會有裴知溪在她身邊了。

她跟裴知溪結束了……

景惜去醫院看望舒秀琳時，有被陸舒消沉的模樣嚇到。陸舒面板本來就白，這麼折騰下來，更沒了血色。

陸舒盯著窗戶上綻開的小水花看了會兒，一時煙癮上了來，她本能伸手去包裡找香菸。

或許是從來沒想過她們兩個人會分開，陸舒每每想到這些，總有種後知後覺的痛感，綿長鈍疼。

晚上排練時， 編導打斷裴知溪的節奏， “最近沒休息好麼？”

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停留在三天前她給陸舒發的一句：好些了嗎？

收工後，夜色濃濃。

“嗯。”陸舒只是簡單應一聲。

窗外下起雨來。

比起舒秀琳，景惜反而更擔心陸舒，“你怎麼瘦成這樣了？”她記得上個月來，陸舒狀態比現在好多了。

裴知溪盯著手機螢幕上沒有結果的聊天記錄， 湖畔的風吹來，彷彿夾雜了粗糲的沙塵，磨得眼睛發澀。

*

海城又降了溫。

編導又說：“要不今天就到這吧。”

陸舒一笑，“有嗎？還好吧。”

結束得很平靜，沒有多轟轟烈烈，歇斯底里。

“沒關係，先休息好。”

“你倆怎麼了？”景惜追問著。見陸舒神情變了，又遲遲不說話，她莫名有著直覺，“分了？”

雖然沒直接說分手，可也算預設了選擇。

在那晚之前，她也沒想過自己會對裴知溪說出要放棄的話，可那天晚上，她看著裴知溪，那樣自然而然地提了出來。

後來，她看到了裴知溪發給她的微信，猶豫了好久，最後她還是沒有給裴知溪回覆。

陸舒又佯裝輕鬆笑笑。

陸舒越聽越苦澀，她很亂，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的事，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感覺自己都是飄的，什麼都抓不住。

自從她說要戒菸以後，裴知溪就不讓她帶煙了。

沒找到煙，倒是在包裡摸到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方盒。她拿出看，是裴知溪給她買的戒菸糖。

不由得又勾起記憶。

只要她說煙癮犯了，裴知溪就往她嘴裡塞一顆糖。

陸舒開啟糖果盒。

是各式各樣的水果味，桃子，西瓜，草莓……

她每次吃了糖都要說不管用，然後笑著直接纏上裴知溪接吻，各種味道的吻，她們都唇舌纏綿仔細嘗過。

每一個，都甜到心坎。

不知怎麼，眼眶倏爾就熱了。

眼淚來得突然時，是忍不住的。當著舒秀琳的面，陸舒熱淚瞬間滾落，在臉頰留下一道道淚痕。

哭得太急，她甚至壓不住抽泣聲。

她立即吸吸鼻子，用手心捂了捂，快步往門外走去。

舒秀琳目光順著陸舒單薄的身影看去，頓在空蕩的門口，呆呆一直看著，滿是疲態的眼睛變得溼潤。

雨越來越大。

沒完沒了下到了晚上，才變小。

裴知溪演出結束後，被拉去了酒會。

其他人都納悶，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裴老師居然沒拒絕。

裴知溪單純是想給自己找些事做，原來她一下班就迫不及待想回去的地方，現在她竟然變得牴觸回去。

房子裡有太多關於陸舒的東西了。

晚上她破天荒喝了酒。

“裴老師你能喝酒啊？”有人見了，拿著酒杯上前。

裴知溪不語，禮貌舉了下杯，一飲而盡。

這樣一連喝了好幾杯。酒會結束的時候，她雙頰染了絲醉紅。

晚間九點多，她打了輛計程車回去，司機話多，時不時笑著搭句話，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裴知溪向來高冷，自帶冷場氣質。

司機也識趣，自覺安靜。

裴知溪悶得很，伸手輕揉腦袋。

繼續開了一段路，話癆的司機還是沒忍住又嘮了一句，“喝酒了啊，物件怎麼沒來接你。”

裴知溪被戳了下軟肋。

陸舒一直都以為她滴酒不沾，只要一看她喝酒，就急得不行。

她閉了閉眼，不再想。

曾經再甜的事，現在想著都只有悵然傷感。

回去先衝了個澡，酒勁還是沒過，惹得人難受，裴知溪走去廚房，在櫥櫃裡索性又拿了兩瓶酒出來。

酒也是陸舒之前囤的，陸舒節假日都愛喝點。

她沒用酒杯。

開了蓋後，仰頭就著瓶口灌了一大口，帶著從未有過的發洩。

這麼一口接一口喝著，醉意更重。

裴知溪拿起手機，其實她還是在等陸舒的電話和訊息……

她這段時間想了無數次，只要陸舒肯回她，哪怕只回一個“嗯”，她都可以毫不猶豫地，馬上跑過去找陸舒。

可陸舒偏偏再也沒理她。

如果是陸舒想放棄，那她的堅持還有意義嗎？

她深吸著氣，腦子裡冒著她跟陸舒在一起的點滴。

分明喜歡來得那麼真摯熱烈。

甚至讓她堅信不疑，她遇到了能一起走一輩子的人。

是不是不管多熱烈的喜歡，都可以被現實打敗？

裴知溪鼻酸仰了仰頭。

她並不是個樂觀積極的人，和陸舒在一起後，她才開始變得懷有熱情和期待。

而現在……

給她熱情和期待的人。

好像不要她了。

陸舒在病房蔫蔫聽了一整天的雨。

半小時前收到了未讀微信，在看之前，她怎麼想不到，會是裴知溪發來的。

她一眼瞧見，心顫了下。

裴知溪發來了三條語音，都只有短短几秒。

看著螢幕呆怔好一陣，陸舒才點開，貼到耳邊。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卻並不是自己一貫熟悉的語氣。

帶著醉意。

委屈而卑微。

“陸舒……”

“陸舒……我現在好難受……”

陸舒聽到這個聲音心一下慌了，她能聽出來裴知溪喝了很多酒，醉得不行。

她什麼都沒想。

立即撥了語音通話過去。

沒人接。

再打。

還是沒人接。

她手忙腳亂在鍵盤上打著字，因為著急鍵盤摁錯了好幾次。她發了過去：你現在在哪？在家嗎？

作者有話說：

不刀

(本章完)